第四四三章 梨樹溝

(國內用糧食釀造酒水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先民時代;用果實製作酒水,見於三國。曹操與劉備,煮酒論英雄,就是用青梅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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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不盡遮天光,白霧迷蒙籠銀霜。

爬犁下的雪層,距離冰麵其實都沒有小臂深,與荒野比起來,行進條件算是好的。

大風吹起的雪霧,將地麵上的痕跡,很快就掩蓋住,凹陷的棱角漸漸柔和,最後,也會給風雪覆蓋。

從荒野下到了江麵,風更大了,側邊吹過來的碎雪,仿佛一顆顆細小的砂粒一般堅硬。

圍巾再朝上拉,幾乎要蓋住眼睛,一手遮擋著雪粒,沿著江邊前進。

等到爬犁都下到了江麵上,還要整理牲口的套籠,增加其擋風的效果,前進不到兩個小時,就要休息,否則,牲口受不了。

體溫的快速流失,是最大的麻煩。

江邊上搭建放風牆,地方好找,速度卻快不起來。

烈風鼓**,悶嘯如吼,說話的聲音,傳不出去多遠,就已經飄忽掉了,根本聽不清楚。

隊伍裏多虧有老鍾這樣的把勢,隊員們搞這個也比較熟練,隻是新入隊的俘虜,還有些慌亂,在新任頭目的指揮下,總算是漸漸的順暢。

雪牆堵上了窩棚的口子,裏麵還要做反熱麵,外邊還要鋪雪,堵縫隙。

其他人的工作,就轉移到建設牲口的防風牆上來。

砍伐的樹幹並立連接。支撐起杆子,掛上編織好的枝條網格,朝上邊鋪雪。

傾斜的角度,很容易就能將這裏建起雪牆。挨擠在一起的牲口,在這裏獲得喘息的機會,摘掉籠頭,喂食,上水,檢查腿和腹部包裹的棉布皮革,事情繁重,申二柱跟老鍾都要累成死狗。基本上不得休息。

等到這些事情都做完,牲口的體溫恢複正常,又要重新掛上套籠,準備上路。

卸在一邊的爬犁再給牽引過來。套上掛索,就能出發。

同樣的程序和步驟,需要弄上幾遍。

還是沈全在這些投降的俘虜裏麵,找到了有牲口手藝的,給申二柱考察過了技能。都多了照顧牲口的任務,才讓老鍾跟申二柱輕鬆不少。

江麵上行進,參照物少得可憐,刑太章的任務。就是要保證爬犁在奔跑裏,別重新回到荒野。

有的江麵冰雪覆蓋得豐厚。與荒野上的土地連成一片,所以很容易導致偏離了江麵。完成這一任務的。自然是玉骷髏,召喚物與本人有類似心靈感應的方式,指揮起來如臂使指,十分方便。

背了些重物,讓自己能夠感受到腳爪下邊的冰麵,玉骷髏在前麵開路,這就是刑太章保證時刻在冰麵上前進的原因,全隊先導,幹的就是這個。

上次休息,其實就在望江屯不遠的地方,燕妮想了想,還真就是過家門而不入,所有人都控製在手裏,包括羅雪飛與他帶來的人。

不能讓一絲消息,漏回山寨。這就是燕妮的打算。

等到金銀都融化成條,取一部分送回去就是了,到時候,回去將鷹隼送回來,就能多了一個在天空上的眼睛。

接下來這一次奔行,雖然是在沒有光亮的夜晚,卻也並沒有慢到哪裏去,中間休息了一次,在午夜到來前,就到了目的地。

梨樹溝在鬆花江邊朝北不遠的地方,兩山夾著的一條溝岔,是個a字型的穀地。

兩山中間的小穀地裏,山脊上下,鋪遍山坡的到處都是山梨樹,每到春月芳菲,滿山花開,秋日裏采摘山梨,製成梨坨,是本地一大特產。

以前還有商人在這邊製酒,酒水清冽芳香,還帶了特有的梨花味道,十分清新,還曾經朝上海販賣過,紅火得很。

福禍相依,在東北大地淪陷之後,因為這酒水,商號給小鬼子抄得一趕二淨,不單留在濱城的商行給查個底掉,就連逃跑到這老窯的東家,都沒能留住性命,一家子連主到仆,總共三十幾口,全部槍斃,隻為了一張酒水配料的秘方。

當時梨樹溝的人家,也有不少遭了禍害,有機靈的鑽了山溝,逃得一命,留在家裏的,大都受了些傷痛,男的遭了毒打,有反抗的,直接就挨了刺刀,女的

過了幾年,這邊都沒有恢複往日的景象,而且還逐漸破敗了下去。

支撐這片村落的,除了酒莊,還有炭場,所以現在這些人家,還能靠這個產業,努力的生存下去。

在溝岔靠近江邊不遠的地方,就是當初的酒莊所在,高大的圍牆上,滿是枯黃的草莖,在風雪裏,露著掩埋住一半的身體,不甘心的顯示著自己的存在。

班駁的大門,早就掉光了漆料,連結實的門板,都有許多坑洞和裂縫,這都是當初用手榴彈炸開的痕跡。

連綿開去的院牆雖然已經沒有了早日的華麗,敦實的牆體,還是頑強的存在著,就仿佛這片大地上的百姓一樣,掙紮求存。

如今這家荒廢的酒莊裏,就給炭場的人,改成了往來客商駐腳的休息之所。

老來好大車店,就是這裏的正式稱謂,不過,因為客商漸少,這家大車店已經荒涼許久,甚至,連個把門看房的人都沒有。

燕妮讓羅雪飛進了小村裏,將這邊的聯絡人給找來,他是柳瘸子家的親戚,好象還是血親,也是佟家出來的老仆役,來這邊是養老的。

“給小姐請安了。”歲數不小的老爺子,花白的頭發,眼睛都花掉了,平日裏都戴了花鏡,拄了拐杖。穿著羊皮襖,佝僂的身體,給歲月掏空了身體,腐朽的隻剩一口氣了。

說話的聲音沙啞無力。得要人攙扶著,才能跪下去。

佟燕妮坐了沒動,受了他一禮,然後才起身離座,去將這老人扶了起來。

這是禮節,你可以受老人行老式禮節,這是作為主人的尊嚴和威儀,受禮之後過來將人扶起。這是對老人的尊敬。

張虎臣估計著,是這意思,坐在側手邊,也不說話。看著燕妮表演。

“七叔,您老這麽大歲數了,大冷天的,就別折騰了,叫個娃子來聽吆喝就是了。”燕妮把著老人的滿是黑斑的手。笑著說道。

大紅的圍巾垂在胸前,映著她紅潤的麵孔,健康而活力充沛。

“小姐許久沒來,請安是應該的。老了,不中用了。原本還說,過年的時候。要去給老爺請安去的,也走不了了!”老人家腦子清楚,就是說話有些慢。

跟在這老人家身邊的年輕人,則是安靜的垂手站著。

“這是咱家的大郎,叫柳童,小姐有事情,就吩咐他去做,他年輕,算是機靈,能當個跑腿的。”老頭子將身邊的年輕人扯出來,讓他跪下給小姐磕頭。

“七叔,現在是民國了,年輕人可不興這個。”燕妮嘴裏說著,手上卻沒去扶。

“不管是什麽年代,尊卑上下,是必須要講的。沒有當初老爺護著,我們兩兄弟,怎麽能從胡子手裏活命,還能傳下這麽大的家業,別人我不管,我這一支裏,對老爺的規矩,絕對不能廢掉。”老頭子看著年輕人恭敬的給佟家小姐三拜九叩,行了大禮,撚著胡子,頓了頓手裏的拐杖,很是堅決。

這老東西,到是知道輕重,張虎臣歎息著,看這老頭玩這套手腕。

地麵上雖然名義上屬於滿洲國,但是,佟家在這周圍的勢力,卻是最為強悍,不說別的,隻山上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漢子,就是血淋淋的催命符,有了佟家小姐的照看,才能保著家族的安寧。

佟燕妮知道,這是看在自己老爹的麵子上,在以前,這就叫賣身投效,現在雖然不講這個了,但是,姿態還是要做的。

“好好好,都依您,都依您,別生氣了,都是燕妮不好,惹您著急了。”燕妮示意這年輕人起來,接受了這個效忠。

“大郎,你要記得,咱們是佟家人,永遠都是,小姐就是主子,你要好好的護著,幫襯著,可不敢有一點忘記,知道麽!”

“是,爺爺,孫子記下了。”這年輕人低著頭,看不到表情,但是情緒還算平和。

張虎臣咧嘴一笑,這個年輕人,還是個人物,喜怒不露聲色,有點門道。

嘮叨一陣,大屋外邊漏掉的窗戶都拿木板釘死,爬犁拉過來的木料燒在灶堂,房間裏麵的溫度,就升了上來。

原本大車店的通鋪,跟望江屯那邊佟家用來招待拜山之人的房子一樣,火炕分成左右邊,都是超過三十米長的大炕,在裏麵有隔間,炕上有木架,炕尾處堆積著不少木板,積了不少的灰塵。

炕上的木架是大車店裏,為客人單獨隔出來的小間,有時候,客人會帶女眷,這就是為這樣人預備的休息間。

紅蜘蛛寡婦隊的女人比較多,木架和木板不夠使用。

再說了,張虎臣這邊的新人比較多,萬一有人起了壞心思,挑起了事端,那才是糟糕,既然在荒村營地裏都避嫌了,那麽在這裏,也是一樣。

燕妮正在安排人將木架都支起來,正在安裝木板,準備隔斷。

張虎臣說:“燕姐,不用了,我們去廂房就是了,如今人多,還都是才進來的人,如果壞了規矩,可丟人了。”

燕妮點了點頭,她理解張虎臣的想法,也不多勸,隨他了。

“也好,我們都是女人,自己呆著也自在些。”燕妮心裏很暖和,知道這是為了給自己個良好的居住環境,呆在這裏,可不是一天兩天的,熔煉金銀,還不知道要耗幾天呢!

帶著人到左右兩邊的廂房看看,選了東邊的這趟,因為西邊的房子,破壞得比較嚴重,屋子裏的雪都堆了好厚一層,東邊這個窗戶,大門,還都保持得不錯,雖然有幾出破損的地方,簡單修理一下就是了。

廂房裏麵的布置,與正房一樣,隻是小了些,兩邊大炕隊四十幾號人,還富餘了不少。

何少爺,咱們兄弟,能不能跟您搭夥住幾天?小姐那裏不大方便!羅雪飛厚著臉皮過來說道。

成,自己找地方吧!這邊的人比較亂,還在約束管理中,看好了自己東西,尤其是槍炮武器,千萬不能有一絲馬虎!張虎臣點了點頭,很嚴肅的說。

是,您放心,肯定不給何少爺添麻煩。羅雪飛多玲瓏的人,他在三爺身邊呆久了,雖然打槍不怎麽利索,但是揣摩心思可是行家,自家小姐的樣子,他看在眼裏,估計是將何家少爺裝在心裏了,不管這事情能不能成,先在何少爺這裏蹭點好感,總沒有害處。

羅雪飛從山上下來的第一天,就見識到了這些漢子的凶殘,幾人就敢衝鋒,對手還是齊裝滿員的鬼子小分隊,幹淨利落的拿下。後來在張家大院,荒村的一係列戰鬥裏,羅雪飛是徹底服了,多希望這樣的漢子,給自己老爺當姑爺!

要不要將這情況,回去跟三爺說道說道呢!又怕給小姐知道了,打斷自己的腿,想來想去都拿不定主意,糾結的厲害!

張虎臣可沒心思去管羅雪飛的小心思,因為還有許多要忙和的事情。

廂房外邊整理完畢,還要點火燒炕,打掃房間,鋪蓋整理,給牲口建立防風牆,燒水做飯,有得忙碌了。

裝著金銀的爬犁,並沒有卸掉,而是聽放在了大屋前邊,在院子裏麵搭了兩個窩棚,盧金鎖和老鍾各帶了一組人,在這裏麵警戒守衛。

經過一個白天,加上半個晚上的行走,幾個新上任的頭目,對自家手底下的人,情況都摸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老鍾,因為總在山林遊**,走的地方多,對這些俘虜的名稱打聽了以後,還能說出來他們本家所在,聊起來,還認識他們的親戚,這樣一來,距離就拉近不少。

盧金鎖沒有老鍾的優勢,但是他的經曆豐富,以前還幹過義勇軍,說起來他手下這幾個人裏麵,長輩也有幹這個的,說起來,還曾經在一個連裏麵,於是,一片和睦。

這十個人就算是掌握在手裏了,通過他們,了解了其他俘虜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能拉攏過來,為隊伍效命的,都給私下裏找出來談話,就連在馬大林手下的那些油滑人裏麵,都扯了兩人來,隊伍的控製力大漲。

剩下那些人,知道了這些變化,卻因為以前作人的問題,品行的問題,不得他人待見,隻能對新任頭目時間巴結,樸慶生和馬大林是厚道人,但是也算給盧金鎖操練出來了,也不說啥,任他們這些人表演,就當看戲了。

虎爺說過,這些人能拉攏過來的,真心跟著隊伍幹的,就要拉攏過來,這隻是第二次的甄別,後邊還有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