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腹中斷指

這條繩梯乃是用一種常見的藤蔓搓成,至少可以承受三個人的重量,不過因為看起來這繩梯掛在這裏已經有些年頭,顯得有些腐朽了,手一握上去略微使勁,就可以感覺到繩索上有塵屑簌簌而落,灑落而下,因此在攀爬的時候方森岩都顯得小心翼翼,如屐薄冰,好在最終還是有驚無險,成功登頂。

攀登上了峭壁之後,前方依然是被萬丈絕壁夾著的山穀,山穀當中依然生長著稀疏的鬆林,天色已經大亮,兩人也不知道是因為心理作用還是當真中毒,居然同時覺得隱隱頭暈,心中恐慌無比也不敢多加逗留,辨明方向後繼續向前狂奔。

直到方森岩聽到樹頂上有鳥雀鳴叫,並且看到鬆枝上也抽生出了嫩芽,這才停了下來累得癱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老半天才緩過勁來。

與先前的那片死寂的鬆林比起來,這一處鬆林顯得生機盎然得多。兩人從被押送上雪峰起就沒怎麽吃過東西,算起來一天一夜的時間內不過吃了半條魚罷了,在先前奪路狂奔的時候早就消化得一幹二淨,這時候兩人既然脫離了危險的地段,立即覺得肚子裏麵饑火中燒。

略一搜尋,兩人找到了不少鬆子,這些鬆子因為是在嚴寒下生長出來的,所以外殼頗厚,若是普通人估計得拿石頭來砸,方森岩和礁石倒是和嗑瓜子一般,一捏一個準兒,好在裏麵的鬆子也是相當美味,吃下以後算是勉強果腹,兩人便打起精神來搜尋獵物。

在這樣的鬆林裏麵,礁石也曾經在現實世界裏麵狩獵,因此之前的獵捕經驗就派上了用場,方森岩還在圖謀一隻樹上的瘦鳥,沒過多久礁石就捕了一頭肥大的雪獾過來。

這雪獾十分凶惡,若是在現實世界裏麵要捕捉的話,那麽是離不得獵槍的,徒手的話就很難說是你捕捉你吃肉還是它捕捉你飽餐了,好在方森岩和礁石兩人也都不是普通人,逮住了直接對著脖子一扭,非常幹脆的“哢啪”一聲就將之做掉,血也不用放了。直接讓血浸在肉裏麵,烤出來才更加鮮嫩。(現實裏麵也有人喜歡殺豬不放血,這樣弄出來的豬肉腥臊味道會重很多,不過有的人則認為是美味,我有個親戚就好這口,現在每年過年都去買一頭生豬不放血屠宰之。)礁石此時眼睛裏麵也餓得直冒綠光,顧不得休息了,麻利的將之開膛破肚以後用雪搓一搓就烤了起來,這時候在強獸人身上搜來的鹽巴和火種就派上了用場,兩人對著油汪汪的獾肉狼吞虎咽,幾乎沒將舌頭吞下去,但總算是吃了個飽,身體的狀態也大致恢複了八成。

飽餐一頓之後,兩人按照叢林當中的習慣,將血跡,腸肚,骨頭這些都歸總到一起後準備埋掉,目的自然是要避免那股氣味引來可能存在的猛獸,遇到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就在掩埋的過程當中,方森岩忽然咦了一聲,用木棍將獾子的那一嘟嚕內髒翻了翻,挑出來了一根血糊糊的東西,兩人看清這東西的模樣以後,臉色立即變了。

那赫然是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

兩人對望一眼,忍不住胃裏一陣翻騰,不過還是忍著沒吐出來,隻是鐵青著臉繼續血糊糊的翻找,接著卻沒什麽新的發現。

遇到了這等突發事件,兩人越發覺得這裏詭秘而邪異,心中更是浮現出了巨大的疑問:看這手指的新鮮程度——莫非前方有人?哪裏還敢多呆,趁著眼下吃飽喝足精神頭還好,趕忙繼續前行。

一行人走出了幾裏地之後,鬆林也變得稀疏了起來,忽然,在前方探路的礁石神色大變,猛然伏地,然後匍匐而行藏到了一株鬆樹的後麵。方森岩的神經也隨時處於緊繃當中,見到了礁石的模樣,馬上也將精靈妹子藏了起來,自己也找了個地方匿藏起了身形。

兩人小心翼翼的躲藏了一會兒,卻發覺沒有什麽異動,方森岩甩了個探詢的眼色過去,礁石臉色鄭重的向著東麵打了個手勢,方森岩順著方向看去,脊背上一股寒意也浮現了出來。

就在距離兩人數百米開外的地方,出現了一處簡陋的營地,營地雖然草草搭建,但是可以清晰的看出,這種建築風格卻正是強獸人和觸手怪所獨有的。而就在營地旁邊的一株老鬆上,斜靠著一名身材魁梧的強獸人,他似乎正在警惕的觀望放哨,營地裏麵還有七八名強獸人似乎正在小憩,東倒西歪的臥了一地。

兩人躲藏起來仔細觀察以後,更是發現西麵同樣也有一個強獸人的營地,這兩個營地將整條山穀的狹窄處牢牢的卡住,無論是誰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潛伏過去,也決計無法躲過兩處營地哨探的監控。

方森岩兩人冒著隨時都會癲狂而死的巨大風險泅渡湖泊,目的就是為了逃避強獸人的追獵,誰知道當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居然會在這個鬼地方碰到如此大規模的強獸人營地!看起來至少也有十幾頭強獸人在這裏建立了臨時營地啊!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通過那鬆林的!

兩人屏住了呼吸,就連大氣也不敢喘上半口,趴伏在地上躡手躡腳的向後退去,但就在這個時候,被放在了不遠處的精靈少女卻是無意識的扭動了一下,撞到了旁邊的一株鬆樹!

這株鬆樹並不粗大,樹冠上卻積了不少的雪,霧歌一撞之下,雪嘩啦嘩啦的簌簌而落,頓時弄得聲勢不小,若是在平時這樣一撞當然算不了什麽,但在這寂靜的鬆林裏麵,除非強獸人的那幾名探子是瞎子,否則絕對不可能錯過這種動靜。兩人的臉色都是一片死灰,趴在原地連動也不敢動了。

然而兩人戒備良久,耳中聽到的隻是鬆濤陣陣,眼裏看到的盡是孤林寂寂,預料當中追殺而來的凶殘敵人卻沒有半點動靜。此時方森岩心中一動,探頭出去望了一望,忽的壓低了聲音道:

“那個放哨的就一直沒有動過。”

礁石也狐疑的探頭看了看,疑惑道:

“是的,難道他睡著了?”

方森岩深吸了一口氣道:

“那些在營地裏麵躺著的強獸人也半點都沒有動過。”

方森岩眼裏閃動著一種瘋狂而了然的光芒,一麵說,一麵竟是站了起來從遮蔽處走出去,試圖靠近那一處危機四伏的營地。礁石深吸了一口氣:

“難道…….”

方森岩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詭秘的冷笑,他開始不加掩飾的靠近強獸人營地,那名哨兵依然一動不動。方森岩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哨兵就保持著站崗的姿勢,僵硬的橫著直摔下來,然後碎成了幾塊,就像是一具被推倒的冰雕。

兩個營地裏麵,全部都是凍得僵硬的冰屍,敲一敲都梆梆直響……

這些強獸人應該也是和方森岩他們一樣,泅渡過湖泊以後來到此地紮營,先前在湖岸峭壁上留下的那道繩梯應該就是這些強獸人留下來的。而經過兩人的仔細檢查以後,發覺這些屍體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奇特的三角形傷口。

奇怪的是,傷口都是分布在軀體正麵的位置,這些傷口很深,但都不在要害的部位,從正常的情況上來說,絕不可能成為這些健壯的強獸人致死的原因。

方森岩兩人麵麵相覷,他們盡管揭開了這兩個營地的真相,卻陡然跌落入了另外一個巨大的謎團當中去。而這時候,礁石忽然像是想到了一件事,眉頭一皺認真的道:

“這裏還有活人!”

方森岩的瞳孔一下子收縮了起來,他立即也想到了事情的關鍵點上。那就是先前從獾子腸子裏麵發現的那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眼前的這些屍體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全部都被凍結成了冰屍,肌膚堅硬若鐵,屍體上也根本就沒有被野獸啃噬的痕跡,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那頭雪獾饑不擇食,這些冰屍的手指也絕不可能出現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的新鮮狀況。

兩人按捺住恐懼的心理,接下來仔細的翻找了一下兩個營地,找到的最有用的東西就是一些禦寒的獸皮衣物,這些東西雖然破爛,不過保暖性能還是很好的,兩人自然是毫不客氣的套在了身上。

在旁邊的一個木箱當中,還尋找到了兩袋子烈酒——這是沒有被摻雜過血水的真正酒類了。喝下去辛辣得仿佛是一把小刀子從口腔一直割傷到了胃部,接著便是燒烘烘的暖意向四肢百骸延伸。

除此之外,他們還發現了一件很奇特的木製品,這東西就像是一根被翻倒過來,四腳朝天的凳子,還有兩根長長的木棒平行的被綁在上麵,似乎用來抬什麽東西。兩人研究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有些迷惘,卻始終找尋不出應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