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祁元就氣,還不是因為宣沫沫,他連爹都不能認了。

要不是他提出得及時,連哥都沒有,隻有個姐夫!

“不過喊啥都無所謂,反正他也不是我親爹。”

祁元瞥了眼身旁的宣沫沫,故作高深道:“你還不知道這事兒吧?”

“能猜到。”宣沫沫微微仰起頭,也故作諱莫如深地說道:“祁嘯為人正直,之前也沒娶過老婆,幹不出未婚先孕的事兒。”

“嘁!”

祁元撇撇小嘴,又低下頭,小腳丫踩著路麵的低窪,一蹦一跳的,追溯回憶。

“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我爹跟祁嘯哥哥是戰友。親爹去世那會兒,我才三歲,他臨終前托祁嘯哥哥照顧我和我爺爺奶奶……”

當年祁元才剛剛記事兒,和爺爺奶奶生活在鄉下農村裏。父親殉國的消息,是祁嘯帶來的。

那是祁元第一次見祁嘯。

一米九的大高個,身上軍裝熨得沒有一絲褶皺,肩上戴著兩杠一星的肩章,左胸口佩戴一枚勳章。

他帶著個藍色的錦盒和一個紙皮信封過來的。

錦盒裏,躺著與祁嘯左胸口一樣的勳章,祁嘯說這枚屬於他親爹方靖,信封裏裝著的是政府下發的撫恤金。

祁元猶記得那日,爺爺奶奶哭得特別傷心,似乎整個世界都黑了下來,奶奶甚至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一輩子待在農村裏,也沒什麽文化,村裏教育資源不行,希望祁元能到城裏過好日子、接受教育。

於是,托祁嘯將祁元帶到城裏撫養。

剛到城裏的時候,逢人見了祁元都會問祁嘯這是誰的兒子。

祁嘯會直接說:“我兒子。”

時間長了,祁元改口喊祁嘯哥哥為爸爸,其他人也默認了自己就是祁嘯的親兒子。

不過他也不時地能聽見一些流言蜚語,都在說:

“真是可惜了祁嘯,身上掛著軍銜,又是個大學生,那可是搶手的香餑餑啊!偏偏帶著個拖油瓶,哪個年輕姑娘樂意給這麽大的孩子當後媽啊?”

他一開始是覺得很傷心的,認為自己拖累了祁嘯,可是祁嘯總是安慰他,葉奶奶也會替他罵那些人多管閑事。

後來宣沫沫嫁進門了,旁人議論的對象從他變成了宣沫沫。

宣沫沫脾氣爆,任誰說她半句不好她都直接懟回去,甚至能將對方罵哭。

他原本覺得宣沫沫很帥的,可是宣沫沫待他也不好,他不喜歡宣沫沫。

祁元回憶到這裏,悄咪咪瞄了眼身旁的宣沫沫,又快速地低下頭,不為人見的笑了起來。

他喜歡現在的宣沫沫。

宣沫沫揉了揉祁元的腦袋,彎腰蹲在他麵前,神色認真地說道:“以後你就是我弟,有什麽事我罩著你!你也不用認別人當爸爸媽媽,因為你媽媽是你的英雄,你爸爸是國家的英雄,沒有人能夠替代。”

以往村子裏談及他的父母,都隻會說他很可憐,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他並不可憐,他應該為爸爸媽媽感到驕傲。

他是英雄的孩子。

祁元鼻子酸酸的,淚水迅速蓄滿了眼眶,“哇”地一聲終於繃不住大聲哭出來。

宣沫沫將他抱在懷裏,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姐送你幾句話,你記好了。

“活著本來就不容易,能怪別人的就不要怪自己。

“不服就幹,生死看淡。”

“出了什麽事,姐給你兜底!”

祁元窩在宣沫沫懷裏,哭聲震天動地。

她的懷抱又香又軟,不一會兒便熨平他焦躁苦悶的心情。

他想,如果媽媽還在,一定也會這麽溫柔地抱著他、安慰他吧?

兩人沒有直接回軍區大院,而是先去了趟菜市。

菜市附近有家小學,學校對麵就是文具店。

今天已經周四,距離送祁元去一小不過是兩三天的時間,要用到的東西都該準備齊全了。

買了菜後,宣沫沫帶著祁元去買些文具,讓他挑自己喜歡的。

這個年代的文具花樣並不多,作業本上還是印著小人的,卷筆刀是小小個、刀片**在外的。

選了盒鉛筆和蠟筆,還有配套的橡皮擦和卷筆刀,再是幾個作業本。

祁元盯著貨架上的筆盒,眼底寫滿了想要,可是看看價格又覺得有點貴。

“這個吧。”

宣沫沫伸手取了個扁平寬大的塑膠鉛筆盒,打開看過,確保橡皮和卷筆刀都能放進去。

她遞給祁元,“鐵的太重了,還容易生鏽。買這個,也好看些。”

祁元遲疑了,這個鉛筆盒,可比鐵的貴了一毛多呢!

他把筆盒放回貨架上,傲嬌道:“我才不要呢!差生文具多,我就這麽點東西,拿那麽大的盒子幹嘛?”

“真不要?”

“不要。”

“成。”

宣沫沫不跟他墨跡了,將剛才選的文具結賬後,還得帶他去買床褥小被子。

學校宿舍裏的床不會很大,更別說是小孩睡的。

宣沫沫隨意挑了張厚實點的床褥,配上涼席和薄被,這麽一整套住宿用品就算齊全了。

宣沫沫一手拎著菜,一手摟著涼席,祁元提著文具抱著床褥被子,回家去。

樓下院裏,徐清露一身鵝黃色長裙,頭上夾了個白色蝴蝶結,百無聊賴地低著頭轉圈。

她特意掐著葉大哥下班的時間過來的,都在這等好久了,怎麽還不見人啊……

“徐小姐?”

徐清露抬頭,就看見一大一小一胖一瘦往這邊走過來。

目光冷了冷,很快又揚起笑容親近道:“宣小姐,你這是去哪裏了?買了那麽多東西?”

“小元準備去上學了,給他買點住宿要用的。”

徐清露吃驚地說道:“啊?孩子才這麽小,就要送去住宿啊?宣小姐,小元從小就沒了媽媽,你應該給他更多母愛,怎麽能將他送去住宿,對他不管不顧的呢?”

抱著被子就快看不清路的祁元:“阿姨,你誰啊?別擋道,被子床褥很重的!”

徐清露唇角直抽抽。

阿姨?

這小孩也太不會說話了吧?

不過小一個輩分,喊阿姨倒也沒錯,這不正好說明了在祁元心裏,她跟祁嘯是同輩的,她和祁嘯有機會嘛!

徐清露一番腦補,又開心起來了。

她伸手接過祁元懷裏的東西,不屑地瞥了眼宣沫沫,責怪道:“你怎麽能讓小孩子拿這麽多東西呢?看來你還沒有準備好做一位好母親啊。”

宣沫沫不可置否地點點頭,“你說得對,我確實沒資格當小元的媽。辛苦你,幫我把東西拿上樓吧。”

徐清露自然很樂意了,她還沒見過祁大哥在這的家是什麽樣的呢。

加上她早就聽聞祁元不喜歡宣沫沫,正好趁這個機會,跟祁元培養一下感情。

讓他換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