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檸回到諸夏國後, 楚震南說要為她開一個慶功宴。
如果不是唐檸,諸夏國就不會得到這麽大一筆來自夢世界和玩家們的慈善捐贈。
楚震南:“這可是我的老戰友提議的,從食材到做菜, 每一步都是那幫老頭子親力親為, 裏麵還有我釣的魚咧!”
唐檸:“但是岑寒的身體……”
岑寒笑著說:“姐姐,你放心吧,我可以的,這麽多醫護人員陪著我呢。”
岑寒去了醫院。
楚老爺子心裏很酸:“你這是在哪認了個弟弟, 有了弟弟,差點都不來參加爺爺精心為你準備的宴會了!”
唐檸那隻是為了給岑寒演戲。
她連忙扶起楚震南, 充當他老人家的拐杖:“當然要去啦,走走走, 看看爺爺您都給我釣了什麽魚?”
楚震南原本正在大肆吹噓,“像我這種釣魚高手, 有我出馬,那當然是全都給它們拿下,我釣到了——”
牛才吹到一半,就看到老戰友迎麵走過來。
他立刻心虛地放輕了聲音, “也沒什麽了,就幾條草魚,老許才是最厲害的!”
大家全都笑了起來。
一家私人醫院中。
身穿白色病號服的長發少年,坐在窗邊,蒼白秀美的手中握著一把銀質的剪刀,漫不經心地修建著窗台上擺放的花。
他的屬下正在匯報:“岑五爺,江君如帶著鼎信的人不肯走, 執意要搜查末日島嶼。”
岑寒:“全聽警方的安排, 如果警方批準, 拿到了搜查令,那就讓她搜,別的不用管她,一個瘋婆娘罷了。”
下屬又開始向他匯報商場上的公務。
岑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所有人都停下了。
他們全都屏住呼吸,生怕驚擾到他。
岑寒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思索什麽世界難題。
他不管處理什麽大事,從來都遊刃有餘。
這還是下屬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甚至有人忍不住開始自我反思,難道是南美的那批貨出了問題?還是血手黨那邊……
卻聽得岑寒忽然開口:“你們有人會折千紙鶴嗎?”
一眾下屬:“???”
岑寒:“你們當然不會,我是說,去幫我找會的人。”
他想學習怎麽折千紙鶴。
為唐檸折。
姐姐一定很喜歡千紙鶴吧?
不然不會熬好幾個通宵,給江燼折一千隻。
江燼不懂得珍惜姐姐的心意。
是江燼不配。
以後,姐姐都由我來守護。
姐姐,收到千紙鶴以後,會開心嗎?
會因為我露出笑容嗎?
想到這裏,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岑寒的這些下屬,更加恐慌了!
大魔王居然笑了?
他可鮮少有這樣明媚的笑容。
上次看到他笑的這麽開心,還是設局搞死他爸岑承誌。
這次怕不是又要有什麽大動作?
每個人都做好了大地震的準備。
說不得又是一次頂級勢力的重新洗牌。
但是千紙鶴?
這會和千紙鶴有什麽關係?
千紙鶴在這一次動**裏意味著什麽呢?
大家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這個問題。
敲門聲響起,得到允許後,進來的是《末日大逃殺》遊戲的主持人。
他恭恭敬敬地對岑寒行了一個鞠躬禮,“Boss!”
顯然,夢世界這家遊戲公司,背後的大老板,就是岑寒。
岑寒問道:“數據全都導出來了嗎?給我。”
主持人不再是鏡頭前的詼諧幽默,而是嚴肅又板正:“您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最終分析的結果,可能和您先前的預期有很大的初入。”
岑寒一愣。
他要的是唐檸在幽靈列車出事時的身體數據監測。
也就是江燼闖入末日島嶼,強行在唐檸麵前自殺的那段時間。
岑寒原本是想要通過唐檸的數據,評估一下江燼的死對她的影響,盡量想辦法消除江燼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
會有什麽出入呢?
岑寒把轉化好的音頻數據打開。
唐檸的情緒的確發生了巨大波動。
但卻並不是因為江燼。
應當說,直到江燼徹底死去,她都是無比平靜的。
哪怕是,她親手握住江燼的心髒時。
而她的恐懼、絕望、痛苦、憎惡等等負麵情緒,一下子波動到峰值時,恰恰是岑寒抱住她的時候!
這意味著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岑寒的腦海裏掠過很多片段。
他從江家老宅的地下室,抱起唐檸時,她的顫抖。
從末日島嶼離開時,他握緊唐檸的手,她掌心的濕汗。
如果就連江燼的死亡,都不能讓她產生恐懼。
那麽先前被江燼囚禁,就更不會了。
真正讓姐姐恐懼的源頭是我?
——從我第一次抱起她時,就是這樣!
唐檸的所有數據,是完全騙不了人的生理反應。
岑寒手裏拿的剪刀掉落。
鋒利的刃尖割破他的肌膚,流出了鮮血。
他卻對疼痛無知無覺,隻是用空洞洞的眼睛,茫然地看著虛空。
姐姐為什麽要怕我?
我那麽愛您,您為什麽要怕我?
為什麽明明這樣怕我,卻又對我那樣溫柔?
另一邊。
楚震南最喜歡的,就是和自己這幫老戰友聚會。
今天的聚餐地點是在老許家裏。
唐檸被這些退伍老兵圍在中間。
“檸丫頭,看你幹翻那些外國佬,給咱們國家拿到這麽多慈善捐贈,真的好爽!再也不是他們開著飛機從天上掃射,裝備碾壓咱們,咱們隻能用步|槍的時候了,還有你玩那個《星戰聯盟》,揚我國威,咱現在的年輕人厲害啊!”
唐檸笑盈盈地聽著,“我也常常聽爺爺提起,你們從前一起參加過的戰役。”
話題聊到戰場上的光輝歲月,人人都打開了話匣子。
又哭又笑地說起那些戰場上的往事。
最後,他們全都喝的酩酊大醉。
這一宴通宵達旦。
清晨,楚硯幫著老許的孫子一起,收拾房間裏的殘局。
遊老太太對著唐檸無奈一笑:“驍驍這孩子死腦筋,還在酒店那邊的湖裏找戒指。”
唐檸臉上的笑意淡去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楚硯追出來,隻看到了她乘坐的那輛SUV駛離的背影,“少夫人去了哪裏?”
仆人說:“震南藥業。”
聽到這個回答,楚硯鬆了一口氣。
唐檸一心惦記著工作,總比她去醫院裏看望岑寒要好吧?
其實楚硯很想追上去。
但是唐檸這幅態度,擺明了是不想他跟著。
如果他還硬要去的話,會不會更惹得她厭煩?
震南藥業。
唐檸一大早趕來,是因為一款特效藥的審批結果下來了。
粉團子圍繞著那份文件飛來飛去的,【這樣咱們就能給岑寒用藥,又不會引起他的懷疑了。】
這是一份用在岑寒眼睛上的藥。
當然不是為了真的幫他恢複光明。
真正的效果是,岑寒隻能短時間的看到這個世界,就會被徹底摧毀所有視網神經。
與其說是藥,不如說是另一種毒。
唐檸在實驗室外整理這份文件。
手機鈴聲響起,是岑寒打過來的。
唐檸:“小寒,你還好嗎?我正打算實驗室的事一結束,就去醫院探望你。”
回答她的聲音並不是從手機話筒裏傳來的,而是隔著一道門,“姐姐,我來給你送早飯啦!”無比獨特的喑啞音色,卻帶著少年感十足的歡快語調。
唐檸推開門。
岑寒就站在門外。
他穿著一套深色西裝,修長的身形在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下,更顯得氣場淩厲,實驗室裏的工作人員感受到他身上那種無形的壓迫感,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岑寒摘下墨鏡。
五官輪廓姝麗絕豔。
這樣稀世的容顏,更讓人覺得他冷到高不可攀。
旁人連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以至於都沒人發現,這個漂亮的少年竟是個盲人。
可當他對唐檸露出笑容時,一切都變了。
無盡冰川化為落葉繽紛,刹那之間便有無限芳華。
岑寒把自己帶來的早飯擺了一大桌子。
唐檸:“這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
岑寒:“我想姐姐實驗室裏的同事們,應該也有人還沒有吃,所以就多買了一些。”
他熱情地招攬大家一起過來吃早餐。
分發早餐時,他就站在唐檸身邊,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姐姐,叫的特別甜。
眾人這時候都覺得,剛才對岑寒的畏懼,屬實有些沒道理,人家明明是這麽甜美的元氣少年嘛!幹嘛要把他腦補成大魔王?
和唐檸相熟的幾位朋友笑問:“你弟弟啊?”
年輕的同事認出了他是誰,“所以說你們是都不追綜藝的嗎?大名鼎鼎的《末日大逃殺》都沒看過啊!這就是令末日島嶼所有喪屍聞風喪膽的岑寒大魔王!”
岑寒:“我姐姐比我厲害多啦!”
同事們都在吃早飯。
岑寒忽然貼近唐檸。
他離的很近很近,以至於唐檸一下子就聞到了他身上那種淡淡的冷香,泛著一絲苦意,好似一杯釅茶。
那是令她無比熟悉同時也無比恐懼的氣息。
她的指尖不自覺地輕顫。
岑寒心中滿是苦楚。
知道唐檸畏懼他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她無法克製這些恐懼的本能反應,又是另一回事。
岑寒強行壓下那些苦楚,在她耳邊很輕地笑道:“姐姐,我今天在裏麵穿了蕾絲裙子來的,你要不要看?”
他在對她表示自己的順從。
在取悅她。
在討好她。
期望能用這種辦法,慢慢緩解她對他的恐懼。
姐姐。
到底是為什麽恐懼我呢?
是否是我滿手鮮血,煞氣驚嚇到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