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們都在圍著會議桌吃早餐。
空氣中泛著大米粥熬煮到恰到好處時那種穀物清香。
一身深色西裝的漂亮少年, 微微傾身靠近少女,從旁人的角度看去,像是他把她圈在懷裏。
少年長長的發絲垂下, 和她的交纏在一起。
兩人仿佛自成一個小世界, 那樣親昵、唯美,又浪漫。
唐檸抬眸。
她伸手扯下他的西裝衣領,笑著反問:“你要在這裏脫嗎?”
岑寒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
蒼白的麵容上飛起的紅暈,如同美玉被浸染了胭脂。
唐檸帶著他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關上門窗,拉上窗簾。
岑寒聽到少女清淩淩的聲音, 帶著山間幽泉般的甘甜,“現在你可以脫了。”
如同是驟然燃起了一場無邊大火。
將岑寒整個人都燒得滾燙滾燙的。
他就連耳朵根都紅透了。
解下西裝紐扣的手指都在輕顫。
唐檸始終注視著他的指尖。
少年雪白的手指, 如同蝴蝶的羽翼般顫動著。
岑寒脫下西裝外套,露出裏麵穿的蕾絲裙子, 不像昨天在末日島嶼穿的那件宮裝洛麗塔裙一樣繁複華麗,它的設計很簡單。
但他實在是太漂亮了。
淡妝濃抹總相宜。
即便是這樣日常的款式,被他穿來,都美豔到不可方物。
但唐檸能看到的隻有上半身, 因為裙子的下擺還被塞在西裝褲子裏。
唐檸雙手抱臂,懶洋洋地站在窗邊,“怎麽不繼續脫了?”
岑寒伸手去解褲子上的腰帶環扣。
明明是這麽簡單的一件小事,可他卻怎麽也解不下來。
他急得在冷白的額頭上升起汗珠。
粉團子“切”了一聲,【小瞎子連這點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啊?】
唐檸走上前來。
岑寒慌張的甚至無從分辨她的腳步聲從哪個方向而來。
明明他的聽覺向來敏銳遠超常人。
但她身上幽冷的清香將他完全包裹,她的腳步明明是慢慢悠悠,可完全將另一個人氣息包裹, 實在太具有侵略性。
就如同他是獵物, 被她所標記。
岑寒在無數次生死磨練中形成的本能, 察覺到的是危險!
然而他的麵色卻是一片潮紅,整個人都癱軟在唐檸的懷裏。
他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能被姐姐狩獵,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啊。
岑寒任由唐檸的氣息完全侵染他,任由她將自己圈在懷裏。
少女纖長秀美的指節穿過他的腰帶,金屬環扣被解開的聲音很是清脆。
西裝褲子垂落在地,長裙葳蕤而出,身量頎長的少年,好似湖中菡萏般亭亭而立。
他的雙眼緊閉,豔麗的麵容上有一層薄汗,肌膚更顯透亮,仿佛生光,紅唇溢出的呼吸聲急促,似是微喘,劉海已然濕透了,軟噠噠的掛在前額。
少年雙手攀著唐檸的脖頸,猶如童話中的睡美人,輕眠於她的懷中。
唐檸:“不說謝謝?”
岑寒:“謝謝。”
唐檸:“謝什麽?”
岑寒茫然地睜開了雙眸,從來都是空洞洞沒有絲毫神采的盲眼裏,此時放佛盛著一汪海棠花染過的春池水,搖搖曳曳。
他好似初生的小獸般,嗚咽一聲,斷斷續續地說著,“謝謝……姐姐……幫我……脫……”
後麵的話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他撲進了唐檸的懷裏。
唐檸揉了揉他的發頂,明知故問,“你發燒了?怎麽這麽燙?”
換來的是岑寒又霸道又依戀,還有些發泄似的緊緊摟著她的纖腰,由於整張臉都埋在她的懷裏,他本來就喑啞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姐姐欺負我。”
唐檸輕聲一笑:“不是謝謝我幫你?怎麽又變成我欺負你?”
岑寒再也不肯說話了,隻是反複在她的手臂上蹭著自己的臉,像是考拉抱著樹那樣,不肯鬆開。
門外傳來敲門聲,“唐總,您之前申請的那個藥物審批——”
沒等對方說完,唐檸就應聲,“我知道了。”
唐檸把西裝外套和褲子撿起來,遞給岑寒:“自己穿好衣服?”
她走了。
房間裏隻留下她淡淡的冷香。
岑寒深深嗅了一口。
他是個瞎子沒錯,但他也是全球最頂尖的殺手。
這雙瞎掉的眼睛,沒辦法阻擋他殺人。
當然也影響不了他給自己穿衣服。
他又回想起剛才怎麽解都解不下來腰帶環扣。
埋怨自己總是在唐檸麵前失態。
姐姐可不會喜歡一個連生活都沒辦法自理的廢物。
又懊惱於自己剛才的表現。
為什麽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唐檸那副饒有趣味詢問地模樣,分明是在表達她的興味,她在親密關係裏很有幾分惡趣味,喜歡逗弄男性。
或許還要比這更多一點。
岑寒想到下屬向他匯報的,江燼在入獄前身上的傷勢。
如果在唐檸和江燼的關係裏,她是絕對的掌控者。
那麽江家老宅酒窖裏那一整間房的刑具,還有江燼身上的傷,就很容易理解了。
並不是江燼想要折磨唐檸。
恰恰相反。
是江燼在獻祭自己。
以他的痛苦,換取她的歡愉。
岑寒更加覺得江燼可惡。
和江燼對比,姐姐一定會覺得,我很玩不開吧?
她會不會覺得我很沒意思?
不就是一句話嗎?
有那麽難!
岑寒練習著,“謝謝姐姐幫我脫——”
但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後半句,就像卡殼了一樣。
他的臉越發的紅了。
猶如水蜜桃熟透後的靡紅。
岑寒從前忙著活命,忙著殺人,忙著尋找唐檸。
他所有能想到的畫麵,都是找到她之後,怎樣對她好。
怎樣愛她,怎樣保護她,怎樣為她獻上全世界。
他那樣敬重她,隻盼她一個眼神的停留,就覺得此生無憾。
哪裏敢有這樣的旖旎遐思呢?
可唐檸一旦開了這個頭。
岑寒完全空白的領域,從前是白紙一張,全都被唐檸濃烈的色彩塗抹。
我喜歡被姐姐欺負的。
隻要是姐姐,怎麽樣都可以。
能被姐姐抱在懷裏,和這樣的心靈慰藉相比,那些身體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那是和姐姐相關的疼痛啊,是您帶來的。
隻要想到這一點,岑寒的心就像岩漿一樣火熱的迸發著。
等他穿好衣服,離開辦公室時,那張絕麗的麵容上,也實在還是紅的過分。
跟在他手底下久了的保鏢們,麵麵相覷。
實在沒辦法把這幅承寵後的小媳婦模樣,和往日裏殺伐果斷的大魔王岑五爺聯係在一起。
我家老大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啊喂!
再看唐檸,正在和研發人員交流實驗流程,神色平靜。
這也不像是發生了什麽的樣子啊。
唐檸:“小寒,過來,這是我們實驗室研發的一款藥,在視覺神經方麵有比較顯著的療效,你要不要嚐試一下?”
岑寒的眼睛是中了一種奇毒。
全球最權威的醫師,最先進的醫療技術,他全都試遍了。
沒有用。
但唐檸關心他,他很開心!
岑寒:“謝謝姐姐!”
唐檸讓人把藥給他敷上。
岑寒的助理攔了一下:“岑五爺在用藥之前,都會經過專業的機構檢測藥物成分,這個藥能不能也先讓我們拿走檢測一下?”
唐檸當然無所謂,她很確定藍星目前的醫療水平檢測不出來這藥的古怪。
岑寒:“不必。”
下屬們對視一眼,眼神裏都有了擔憂。
岑寒太過信任唐檸了。
岑五爺從前是個沒有弱點的人,所以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可如今,他有了一個致命弱點——唐檸!
這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們知道岑寒真實的想法,恐怕就不僅僅是擔憂了。
哪怕唐檸遞來的是殺人的鴆毒,岑寒也會毫不猶豫地喝下。
他完全屬於她。
她的喜好,淩駕於他的性命之上。
走進實驗室之前,岑寒更多的是在品味唐檸關心他盲眼的甜蜜。
但真等那藥物被敷上來,唐檸為他把蒙眼的紗布係上。
他感受到的就是越來越劇烈的疼痛。
岑寒並非是無法忍受疼痛的人,他的毅力比所有人都堅定。
否則也不可能從那樣的煉獄裏殺出一條血路。
可他還是疼的幾乎都要無法維持站立。
這實在是太疼了。
下屬們急著為岑寒拆下紗布。
他卻笑著說:“這可能是好事,我的視覺神經完全受損,從前不管用什麽治療方法,都沒有絲毫感覺,現在起碼有反應了。”
在這一刻。
岑寒甚至生出一絲奢望。
一絲他從前人生裏從來不敢有的奢望。
或許,我的眼睛真能治好,我真的能看到姐姐呢?
想要見到您,哪怕隻有一眼。
想要知道,您真正的容顏,是否是我用指尖勾勒出來的模樣。
想要看見,姐姐笑起來時,是怎樣的?
想要看一看您的眼睛。
沉溺於那種溫柔裏。
哪怕那是一種致命蠱惑。
天生眼盲,岑寒早就對這個世界不好奇了。
讓他生出,如果能看一眼就好的念頭的,唯有唐檸。
係統:【畢竟是比他眼睛上中的毒更可怕的另一種毒,當然會有反應,以毒攻毒救不了岑寒,他眼睛隻能恢複很短暫的光明,然後就會徹底失明,以後再也沒有任何治愈的可能。】
岑寒一刻也不敢在這裏多待。
怕他被疼痛折磨的狼狽模樣,讓唐檸看到。
他很害怕給她留下糟糕的印象。
回去以後,岑寒把自己關在臥室裏。
那種幾乎要把他的生命都燃燒殆盡的疼痛,讓他摔倒在地。
他痛苦地掙紮、翻滾。
卻還在心裏期待著,或許真的能真正看見唐檸。
係統為唐檸打開了監測之眼。
唐檸冷眼看著這一幕。
從來都高高在上的岑五爺,疼的像狗一樣在地上打滾。
係統榨了一杯百香果汁,【岑寒把江燼的屍體銷毀了,江君如還在不遺餘力地尋找江燼,看來短時間內是吃不了江燼的席了,也可以喝喝又酸又甜的果汁呢,宿主要不要來一杯?咦,或許我應該更有儀式感的開個香檳,慶祝一下?】
唐檸:【香檳不如留到明天。】
係統會意:【等岑寒的眼睛恢複光明,等他親眼見到他的小仙女。】
唐檸這才露出笑容:【然後我會告訴他,他上當受騙了,他把一切都搞錯了,他認錯人了,真正當年救他的小仙女是黎詩柔,被他親手送進了監獄裏。】
係統和唐檸擊掌。
布局了這麽久,終於!
它真恨不得時間長了腳,立刻就到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