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文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現在和黎溫走情侶檔是不是一個好主意,會不會太早了之類的問題。

說到底,盡管她和黎溫都深愛著對方,也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認真交往,但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還很短,彼此之間還不算特別了解,過早的將彼此捆綁在一起,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而且,柳絮文也顧慮著黎溫的咖啡店和潮牌。

盡管他從沒抱怨過和她一起出來活動,也說想要嚐試一下當演員,但是他應該到底還是愛自己的咖啡店和潮牌的,如果他總是陪著她,就沒有過多的精力去打理自己的店和品牌了。

柳絮文顧慮著這些有的沒的,總算在天亮之前睡了過去,但沒睡幾個小時,她又被自己的生物鍾和鬧鍾給叫醒了。

她頂著混沌的大腦起了床,然後去找黎溫,一起去吃飯。

見了麵之後,黎溫就問,“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有點失眠了,你沒看我給你發的微信嗎?”柳絮文問。

“沒有看到,昨天晚上回來後我就睡了。”黎溫解釋說。

柳絮文哦了一聲,不想說話,就一路沉默著和黎溫進了餐廳。

拿好早餐,入座後,黎溫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昨天晚上問過季久了嗎?”

黎溫指的是,柳絮文問問季久《沉醉者》裏有沒有多餘的角色可以給黎溫,就算是小角色也沒有關係的事。

柳絮文心煩意亂地攪拌著根本沒加糖和奶的咖啡,說,“問了,她說可以給你一個試鏡。”

“試鏡?”黎溫揚起聲調,也不知道是不是柳絮文的錯覺,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不滿,“走過場的那種?”

“當然不是。”柳絮文喝了一口咖啡,有些驚訝於黎溫會說出這種話,“選角不是季久的事,你得自己去試鏡,讓導演選中你才行。”

“不用這麽麻煩吧?”黎溫皺起眉頭,“那這和我去跑劇組試鏡有什麽區別?”

“多.一.個.機.會.?”柳絮文又喝了一口咖啡,嚐試著用輕鬆一點的語氣說道。

“別開玩笑了。”黎溫不滿地看了柳絮文一眼,“像我們這種沒有名氣也沒有後台的素人就算去試鏡也沒有用啊。人家根本不可能選我。就算試到了也隻能得到一個跑龍套的小角色。”

黎溫說的是正確的,這一點,柳絮文也知道。

“而且,隻要季久和導演說一聲就可以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麽大角色。”黎溫緊接著又說。

柳絮文皺起眉頭,不滿地看了一眼黎溫一眼,重重地放下咖啡,幹巴巴地說,“我和季久以前也是這麽出來的,我們倆也是天天跑劇組試鏡才能得到角色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黎溫趕緊說,聲音裏帶上了幾分討好的意味,聽起來像在哄一個孩子。

柳絮文不是一個容易生氣的人,在吵架的時候也很容易被和好,但也許是她現在實在是太困了,心中堆積著一股無名火,她無法發泄出來,對於黎溫的討好她也絲毫不買賬。

她冷冰冰地說,“沒有人能不試鏡就拿到角色,就算是有點流量的明星,也一樣得來。你以為你是什麽資深老藝術家嗎還是天王頂流?不試鏡人家憑什麽用你?”

“這不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嘛。”黎溫看出了柳絮文是真的有點生氣了,趕緊賠笑道,“就是因為你們辛苦打拚出來了,後人才不用吃那麽多苦啊。”

“我又沒有隻手遮天的能力。”柳絮文說,感到一陣煩躁與無力,“我不是你的捷徑。”

“我不是那個意思。”黎溫微微皺起眉頭,也感到一陣不快。

柳絮文沒有什麽吃東西的胃口,便將裝著蔬菜和水煮蛋的盤子推開,抬頭看著黎溫的眼睛,認真地問,“你一定要演戲嗎?”

“怎麽突然說這個?我們不是說好的嗎?”黎溫回看著柳絮文,說道。

“我隻是覺得你沒有必要去演戲。”柳絮文淡淡地說,“而且你不是有咖啡店和潮牌要打理嗎?如果你去拍戲,那你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做這些了。現在你陪著我出來跑活動就已經夠讓你分心的了。”

“我能同時打理好的。”黎溫信心滿滿地說。

柳絮文卻搖了搖頭,將咖啡也推開,說,“最近你的咖啡店都沒有開,這個月底營業額肯定不行了。S市的租金的那麽高,尤其是在你店的那個地段,價格就更高了。”

“開店沒有陪你重要啊。”黎溫幹巴巴地說,柳絮文聽出他的語氣變得不滿了。

“但那是你的工作。”柳絮文堅持說,“很多活動也不是非要你陪著我不可。而且,這個月有聖誕節和跨年,本來就是人多的時候,你現在不開店,損失挺大的。”

黎溫皺起眉頭又鬆開,表情和聲音都突然變得冷淡了下來,問說,“是不是昨天晚上季久和你說了什麽啊?”

柳絮文皺皺眉頭,“怎麽突然說到季久了?”

“我覺得是昨天晚上季久說的那些話影響到你了。”黎溫有些不滿地說,“你不要聽她的話。她自己離了婚,她懂什麽,我看就是因為她的這些想法才會離婚的。”

柳絮文沒有想到黎溫會突然說起季久,更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季久。

突然間,各種各樣複雜地情緒一起湧向了柳絮文。失望、憤怒,還有對自己的惱怒。她看著黎溫,卻覺得他無比陌生,與自己深愛著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你不要這麽說季久!”她皺著眉頭,顧不得這是在餐廳,也顧不得自己的那些禮儀,冷冰冰地大聲說道,“季久很好。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差不多是我的家人,你不要這麽說她。”

黎溫沒有想到柳絮文會有這麽大的反應,被她嚇了跳,急忙道了歉,又示意柳絮文這是在餐廳,大家都看著,要她小點聲。

柳絮文心中的怒氣和失望還沒有散去,同時也感到委屈,她也不想再和黎溫說話了,就拿起手機一言不發地離開餐廳,回了自己的房間。

柳絮文昨天晚上是真的沒有睡好,整個人都煩躁的不行,於是她回房間後,發了會兒呆,讓食物消化了一下,便上床又睡了過去。

她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中午,醒來的時候大腦一陣陣地泛著疼,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能真正地清醒過來。

她習慣性地點開手機看了一眼微信,黎溫給她發了幾條微信過來,為餐廳的事道了歉,然後又給她發來了幾張衣服的照片,說演員的事他們之後在討論。

柳絮文這會兒還在為早上黎溫說季久的事而感到生氣,也不想回他的微信,就退了出去,看了看經紀人發來的微信。

她的經紀人也給她發來了幾張禮裙的照片,勸她再考慮考慮,這次的時尚盛典還是穿禮裙的好。

柳絮文的經紀人不怎麽喜歡黎溫,也不喜歡他陪著柳絮文出席活動,更加不喜歡柳絮文代言他的潮牌和穿他的衣服出席活動,她認為這對柳絮文的形象沒有什麽好處,何況他還沒給她代言費。

為了這件事,他們最近鬧的有些不愉快。

就在這時,黎溫又發來了微信,問柳絮文氣消了沒有,又說至少這次穿他的潮牌參加活動的事還是按照計劃進行的吧?

柳絮文不久前答應了黎溫,他們這次出席時尚盛典她會穿黎溫的潮牌去,這也是黎溫的潮牌第一次出長裙。

柳絮文今天不是不太想和黎溫談時尚盛典的事,也不太想聊衣服的事,便無視了微信。

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柳絮文不回微信的緣故,黎溫直接找到了柳絮文的房間,說想要和她聊一聊。

柳絮文其實不想見黎溫。她說不出個具體緣由,但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她不該見黎溫,這會讓事情變得糟糕。

但是,黎溫堅持要見她,認為他們應該談一談,把事情捋一捋,沉默和不麵對解決不了任何事。柳絮文拗不過他,隻好答應了。

黎溫進屋後,立刻為早上說了季久的不好的事向柳絮文道了歉,語氣誠懇而真摯,很快就消除了柳絮文心中的那點怒火。

“以後你不要說我的朋友的壞話了,我很在乎他們。”柳絮文捏著黎溫的臉,警告道。

“都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我保證。”黎溫誠懇地保證道。

黎溫道完歉後,柳絮文的心情也好多了,於是黎溫又說起了活動裙子的事。

柳絮文不太想談這件事,又突然想起了剛剛經紀人發來的微信,心中又是一陣煩躁。

黎溫似乎看出了柳絮文心中有事,便問道,“是不是你的經紀人的問題?”

柳絮文胡亂點了點頭,說,“她不是很開心。”

黎溫伸手拉住柳絮文的手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遲疑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你的經紀人不是很喜歡我。”

柳絮文想說她都不怎麽喜歡我的男朋友,因為擔心影響我的事業也影響她的工作。但她這麽想,卻沒有將這話說出來。

黎溫接著又問,“她跟你一起工作很久了嗎?”

“是挺久了的。”柳絮文說,“斐知沒有定期換經紀人的規定。”

黎溫哦了一聲,笑笑說,“看樣子我還要努力,爭取讓她早日喜歡上我。”

柳絮文深呼吸了一口氣,假裝沒有聽見這話。

她握緊了點和黎溫相牽的手,扭頭看著他,說,“我這次時尚盛典會穿你的品牌的裙子走的。但是,關於《沉醉者》的事,不管是我還是季久,都隻能給你爭取一個試鏡,真正能不能拿到角色,得看你自己的了。”

黎溫聽著這些話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柳絮文隻是又握了握他的手,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接著又說,“我昨天想了挺多的。就算我們說要一起打拚,但是你也沒有必要進到這個圈子裏來。我不太想你到娛樂圈裏來,這個圈子真的不是什麽好地方。”

“那我們之前說好的綜藝節目呢?”黎溫鬆開了點牽著柳絮文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那些都隻是我們嘴上說說而已,不是嗎?”柳絮文說,“其實季久說的沒有錯,如果我們倆一起上了綜藝節目,或者說是走了情侶檔路線,那麽我們倆就成了捆綁銷售,跟結婚似的,你的自由也會受到限製。”

“我不在乎。”黎溫將手反過來與柳絮文十指緊扣,真誠而急迫地說道。

“可我在乎。”柳絮文平靜地注視著黎溫的眼睛,說道,“娛樂圈真的和你想象的不一樣,一旦你出名了,所有人的眼睛都會盯著你,挑你的刺,不管你做的再好,都會有人罵你。而且,你也有你的事業,不是嗎?一旦你和我走了情侶檔,你就成了“柳絮文的男朋友”,你的那些事業和心血就將被人無視。”

“我不在乎。”黎溫向柳絮文的方向靠近了一點,“我可以把咖啡店關掉。”

柳絮文沒有想到黎溫會這麽說,不禁感到震驚,心中的異樣感也在慢慢擴大。

“如果我和你一起工作的話,我們就能賺到雙倍的錢,我也能離你更近一點。”黎溫抬起眼皮看著柳絮文,目光神情而溫柔,“這都是為了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不是嗎?我們兩個本來就在一起了啊。”

柳絮文避開黎溫的目光,緩緩鬆開了他們相欠的手,淡淡道,“但是我們都還是獨立個體啊。你總也會有你放不下的東西的,你不也愛你的咖啡店嗎。”

“我覺得你今天很奇怪,我們之前明明都說好了的。”黎溫有些焦急地看向柳絮文。

柳絮文深呼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想要將腦海裏那些惱人的雜亂的思緒都甩出去,但還是失敗了。

她又深吸了一口氣,緩慢地扭頭看著黎溫,對上了他擔心的麵孔,苦笑了一下,說道,“我覺得可能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什麽沒有做好準備?”黎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