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卓浩站在陰影處,目光中有著一絲絲的不屑,語調輕鬆,“什麽夠了沒?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麽?”
“姓周的,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整我,想讓我以此跟你透露一點什麽對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沒做,我什麽都沒做,沒做的事情,你讓我怎麽和你說真話,你真是搞笑!”
管麗不知道周卓浩是怎麽盯上自己的,二虎不是說了嗎,周卓浩這個人心性較為簡單,根本沒什麽殺傷力,幾乎不要放在眼底。
就算當他是個小地雷吧,但這個小地雷還是頻繁引爆,還是能炸死她的!
“我知道你沒做,所以我也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再問你,沒意思。”
管麗怒不可遏,“那你現在處處針對我,又是為了什麽?”
周卓浩:“沒為什麽,我高興,我就喜歡那麽做,你能奈我何?要不,你辭職吧,辭職了,你就見不到我,你也就得到了清淨。”
“……”
管麗氣的不行,合著是想把她逼到辭職?
“我勸你,算了吧,你知道我和他做了什麽,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的好處,你老大和秦薇已經死了,這個事情已成定局。也不是我們讓他們死的,我們還為了救你們,下了一番苦功夫。所以,你何必在這件事上斤斤計較,搞得跟什麽似的。”管麗就搞不明白了,周卓浩是太閑了嗎?為什麽一定要在這個事情認死理。
“如果不搞清楚,我怎麽知道老大和秦薇的死,到底和你們有沒有關係呢?”
管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和你發誓,我們隻是為了救他們,而不是為了傷害他們,這一切……唉,反正就是這樣。”
“哪樣?”
“就是你所看見的那樣。”管麗說,“如果我們真有什麽壞心思,為什麽會救你出來呢?你在這件事上要看清楚,我們真的是為了你好,而不是你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
周卓浩看著管麗急於解釋,但又刻意隱瞞的態度,他冷冷地說:“所以,和你們交易的人是誰?”
管麗猛的瞪大眼睛,看著周卓浩。
“交易的人?”
*
兩天前,深夜。
在月光之下,幽暗的海水在不斷地翻滾著。
古往今來,大海隱藏著許許多多的秘密,秘密一波一波地湧上來,一波又一波地褪去。
兩個漁民急匆匆地過來收漁網,今早落下一個漁網在漁船上,早上漁網不知道勾到了哪裏,勾破了,結果又因為家裏孩子發燒,急急忙忙趕回去。
那邊剛穩定下來,就忙不迭地回來收漁網了。
一個較為矮小的男人說:“大半夜的,這海浪聲聽著真是怪可怕的。”
駝著背的男人歎氣:“沒辦法,白天孩子還在生病,也就是現在有空了,還好有你跟我一起來。”
“跟我客氣什麽,上次我老婆病重,還不是多虧你幫助。我們之間,這些都是小事情。”
兩人連忙將漁網收好帶回去,剛走到一半,較為矮小的男人啊啊啊一叫,“啊啊,我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軟軟的,什麽東西啊!”
駝著背的男人想也沒想直接說:“……魚。”
“不是魚,是很軟的東西,好大,沒有魚那麽小。”
“大的魚。”
“不是,你趕緊過來看看。”他嚇得根本不敢睜開眼睛。
駝著背的男人已經往前走了一段了,聽到後麵一直在大呼小叫的,他沒轍,隻能轉頭回來,“到底是什麽軟軟的東西,不是魚就是大魚。老喆,你是真是年紀越大,越來越膽小了。”
“你快幫我看看是什麽?”老喆緊張不已,手都開始哆嗦起來了,雖說他在海上多年,什麽陣仗都見過,但是他膽小啊,膽小這件事,根本就是不可控製的。
“老陳,你傻了啊,你看到是什麽魚嗎?”
老喆見對方沒說話,緊張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可別嚇我啊,到底是什麽東西?”
老陳沉默了一會,這才緩緩地說:“放心,沒事。”
既然對方說沒事,那應該是沒事了,老喆鬆了一口氣,腳順勢往回挪了挪,“那就好,那是什麽?”
老陳:“兩個人。”
“啊啊啊!人?”老喆被嚇得響聲叫破天際。
*
秦薇做了好久好久的夢,夢裏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小時候被父母嚴格要求——
母親不斷地說:“你要是想做一個普通人,那就是我們家裏的恥辱,你必須要優秀,你必須要成為社會上有用的人才,否則,你就是愧對你是一個人。媽生你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你一輩子活成一個普通人的。你要優秀,拚了命的優秀。”
其實,在更多的時候,優秀就好像一座牢籠,將她關在了裏麵。
哪有什麽優秀的盡頭呢?
班裏第一不算,要段裏第一,段裏第一不算,要區裏第一,區裏第一也不夠,還要市裏第一次,總而言之,人生中的第一,總是充滿不足的,總是需要不斷不斷的第一,去充實自己,哪裏才是盡頭呢?哪裏才是結果呢?
也許,直到死亡,才能結束一切。
在她小時候,是不能接受第二的,考了第二,是要被關在黑屋子的。那些黑屋子,就像是一個個心魔,卡在她的胸口,讓她動彈不得。
任憑她怎麽哭喊,就是不讓她出來。
第二就是犯錯,人不優秀也是犯錯,總而言之,人活著,沒有往上爬就是有罪。
太累了,太累了,累得她毫無喘息的餘地。
下一輩子,她想當一株植物,一朵花,一片雲,總而言之,不想成為那個最卷的人,卷到自己都窒息了。
畫麵一轉,她沉默地坐在書桌前,後麵跟著謾罵的父母,以及不上進的自己,她看似在認真地寫作業,實則都是在亂寫。
秦薇一驚,這不是亞布力青雲小鎮的自己,那個庸碌的自己,那個永遠看似認真的自己嗎?
忽地,秦薇看到自己緩緩地轉過頭,對著父母說:“媽,我已經很認真在學習了,很認真很認真了,但是沒辦法,我學不會,學不起來,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阮霏罵道:“還不是你不用心?”
秦薇:“不,不是的,我用心了,你看我每個都在認真寫。”
阮霏拿過本子一看,是啊,每一個都在認真寫,旁邊還有點點點的痕跡,看著就是很認真在思考了,隻是不妨礙每一個答案都是錯的!
阮霏內心的怒火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
“夠了!你真是榆木腦袋!”
“媽,我錯了。”
秦薇心想,這也是她,另外一種反抗方式,用這種方式告訴阮霏,自己是在抗拒。
然而,很快的,畫麵又一轉。
母女正在吵架,阮霏在責怪秦薇考試故意交空白卷,秦薇卻說:“媽,我就是交白卷怎麽了?我以後回回交白卷。”
阮霏罵道:“你再說一句?”
她說:“永遠都是白卷。”
阮霏:“你個不成才的東西,我都是為了你好,你卻用這種方式來氣死我。”
她說:“不,我沒有氣你,是你自己在氣自己,省省吧,我就這點水平,別把自己氣傷了。”
阮霏氣得發顫。
秦薇看到一幕幕的三個自己,所有的自己都是她,混成了一個隱忍的、真實的自己,飽含著憤怒、呐喊。
但所有的自己又不是自己,她們都過於的尖銳,隻是她的一方麵。
所以,她到底是怎麽樣的她?
“秦薇,醒醒、醒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