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中的——

厲無常猛地起身，卻是再也無法保持淡定。

正如黃不舉所言。

他這才想起了三百多年前的往事，那個時候的厲無常意氣風發，修為天賦極高，是師兄弟三人中正兒八經的翹楚。

為了拿到內門弟子的身份，他們三人被安排一起進入到『劍閣』內，原本闖過十層就行，卻一路衝殺到了第二十一層。

在那裏。

一頭修為達到『自觀境』的蠻橫妖孽，卻是讓三人一度捉襟見肘。

那一戰，他們打得十分吃力，險些反被妖孽鎮壓吞噬。

關鍵時刻。

洛青陽與黃不舉吸引住了妖孽的注意，由厲無常出手，憑借其逆天的劍道造詣，一擊將對方重傷。

隻可惜。

那頭妖孽實在過於狡猾，趁三人不備，鑽入到亂戰中砸出的縫隙內，竟慌不擇路地朝著『劍閣』的一層竄去。

三人完成了闖關試煉，被當時的掌門師尊接引出了『劍閣』。

從此。

原本應該待在二十一層的大妖，卻是在『劍閣』的一層安家落戶。

由於宗門多年來人丁凋零，壓根就沒人再次進入過『劍閣』。

久而久之。

這事兒也被眾人給忘在了腦後，如今才突然記起。

“完犢子了......”

望著『劍閣』一層不停閃爍的幽芒。

黃不舉頓時哭笑不得，啞然道：“難怪這兩個兔崽子這麽久還沒拿下一層，估計多半是碰上那玩意兒了。”

答案顯而易見。

一旁的厲無常同樣石化當場，懵逼之餘，表情變得複雜而又豐富。

當年那一戰，他可是衝鋒陷陣在最前方的那個人，很清楚那頭妖孽的實力。

且不論過去了這麽多年，那玩意兒的修為會不會有所長進。

僅憑其『自觀境』的修為，就足以讓程如峰和李景山兩個新人喝一壺的。

表麵上看，『洗髓境』與『自觀境』不過是咫尺之遙，但實際上兩者之間的差距，卻是真正意義上的天差地別。

修仙問道，去偽求真。

每一個修為境界的跨越，都代表著實力和心性上的脫胎換骨。

想要越階作戰並獲得勝利，雖並非是遙不可及，卻也算得上是比登天還要難。

“這兩個小子......”

躊躇了半晌。

滿臉擔憂的厲無常轉頭看向黃胖子，冷不防地問道：“能行麽？”

“難說。”

搖了搖頭。

黃不舉雙手叉腰，沉吟道：“當年咱們也沒能幹掉那家夥，要知道，那個時候咱們可是有三個人。”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

合三人之力尚且讓那頭妖孽逃出生天，如今程如峰與李景山僅有兩人而已，能否安全渡過難關，則完全要看他們的造化。

不可否認。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無數年來。

多少絕代天驕縱橫九州修真世界，可到頭來能得善終的卻沒有幾個。

這年歲一長，天才經常能見到，可活到最後且活得更久的天才，卻是沒有幾個。

暗自咬牙。

厲無常眯起雙眼，提議道：“該死，要不然咱們強行終止試煉，先把他們救出來再說！”

“師弟，別傻了......”

揉了揉額頭。

黃不舉輕歎了一口氣，無奈道：“身為宗門的執法長老，難道你不清楚，『劍閣』試煉一旦開始，參與到其中的門人弟子必須起碼闖過一關，外麵的長輩才能引渡他們出來？”

虛懷若穀，有容乃大。

『青蓮劍宗』不是不講道理的地方，也沒說非得逼著自己的門人弟子去送死不可。

但起碼的體育精神得有，總不能碰上困難就打退堂鼓，好歹得過上一關，大家臉麵上也掛得住。

可問題是——

像這種第一層關卡就碰上大妖的先例，在以往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

既定規則早已被立下，即便是掌教洛青陽親自前來也無法更改。

“那，那怎麽辦？！”

雙臂猛地一展。

厲無常當場方寸大亂，一反常態地大吼道。

“好不容易找到了兩個好苗子，宗門的道統終於後繼有人，難道就這樣看著他們無故隕落不成？！”

聞言。

挑眉瞧了眼厲無常，黃不舉的目光古怪，反而笑道：“沒看出來，師弟你倒是挺關心這兩個刺頭。”

此話一出。

厲無常猛地一愣，甩袖轉過身去，表情顯得尷尬不已。

“用不著難為情，我能理解......”

聳了聳肩膀。

黃不舉抬頭看向了高聳入雲的『劍閣』，躊躇滿誌道：“眼看宗門有了新鮮的血液，還沒來得及培養，就如此冤枉的損兵折將，任誰也無法坦然麵對。”

“可是師弟......”

目光如炬。

黃不舉收斂起平日裏玩世不恭的態度，一字一句道：“漫漫修真路，又豈會一帆風順，永遠沒有凶險？”

雙肩微微一怔。

厲無常無奈地耷拉下雙肩，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雖說宗門是所有弟子的靠山，但修行路上若是一味地尋求宗門庇護，也絕不可能有太大的建樹。

溫室中的花朵就算開放得再豔麗，一旦失去了保護，必定會迅速凋謝。

誰又敢說。

曾經一度鼎盛過的『青蓮劍宗』，不是因為過分地護佑麾下門人弟子這個原因，而由盛轉衰的呢......

“所以，這並非是一件壞事啊。”

幹脆盤膝重新坐下。

黃不舉的嘴角揚起，沉吟道：“若是能闖過這一關，他們兩人將來的路，說不定會比別人走得更快且更穩。”

“倘若闖不過去......”

捋了捋胡須。

黃不舉處變不驚道：“那也是他們的命數所定，與修行無緣罷了。”

話說到了這兒。

厲無常長歎了口氣，頭一次沒有與黃胖子互懟，反而是鎮定的坐下，閉上雙眼，選擇耐心地等待結果。

轟的一聲~~

原本安靜的『劍閣』內，卻突然間傳出一陣突兀的巨響！

霎那間。

高聳的山峰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底部的根基處仿佛受到了一陣強烈的重擊。

猛地抬頭。

感受到了這陣動靜，厲無常體內的真元無故暴起，心中焦急關切之餘，淩厲的劍氣險些外溢而出。

“別緊張，要對孩子們有信心......”

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黃不舉眉頭挑起，神情卻是異常的篤定，咧嘴笑道：“別小看這兩個刺頭，當年咱們能幹成的事兒，相信他們也一定能幹成，說不定還會幹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