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何為心魔
人族之中,洪水不斷,哪怕是人皇所居住的地方,一樣是一片澤國。多少房屋因此毀壞,多少田地因此絕糧,到處是一片慘淡。
帝江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回想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或許真的太狠心了。除了巫族,自己沒為洪荒生靈做過什麽,曾經有眾多聖人壓在自己頭上,自己隻能為巫族謀劃,如今縱看天下,除了鴻鈞,就隻有自己獨尊,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多做些什麽。
但是,自己能做些什麽呢,為人族消災減難嗎?帝江自嘲地笑了笑,若自己真這麽做,或許會害了人族,人族的精神傳承也會因此缺失一部分。天道定下的三災五難,其實又何嚐不是在幫助人族自強。
帝江搖了搖頭,不再去想人族之事,或許自己更應該考慮一下自己,如此多年過去,連自己都快忘了洪荒的年歲,更是已經記不起自己是誰,是的,記不起自己是誰,巫族祖巫、天庭巫帝亦或是混元大羅金仙?
看來,證得自我道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帝江揉了揉太陽穴。越是觀看人族發展,越是感覺迷茫,自己這一生到底該做什麽,為巫族謀福?證不朽大道?若是前者,那自己已經做到了,先不論三十三天,隻幽冥界一地,就是隻屬於巫族的淨土。
那自己現在謀劃又是為了什麽,洪荒不朽?但是不朽以後又如何,然後化身億萬,享受世間樂趣?帝江甩了甩頭,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巫帝大殿,看著遠處太陽星緩緩升落,心中不禁寧靜了下來。腦中漸漸出現了帝俊的身影,現在自己做的和他當年固執的東西是何等相似。
帝江自嘲的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已經跌入心魔之中,這也是證自我道的壞處,沒有天道、地道護持,隻能憑借自己一人,麵對這個讓人彷徨的未來。
我到底是在清醒中迷失了還是從迷失中清醒了,帝江心中不停地問著自己,此時太陽星已經落下,升上來的是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太陰星。帝江不禁想到了其他祖巫,如今他們都過的很好,有天地果位護持,又有強橫無比的實力,再難有損落之危,或許,自己該去另一片天地看看了。
帝江心中想到,不知為何,對另一片天地充滿了向往,而且曾經的征服之心也淡了很多。
又看了看遠處高掛的太陰星,裏麵一顆高大的月桂樹靜靜搖擺,桂樹旁是一座冰冷的宮殿,羲和常羲兩姐妹曾經住過的地方,桂花點點飄落其上,增添了些生氣。
帝江突然閉上了眼睛,向北冥飛去。
帝巫一直站於帝江身後,見其離開,不禁搖頭苦笑,本尊丟了自我,何不找自己談談?不過也沒追上去,任其離開。
想了想,又召來了靜修的刑天。
“見過祖巫。”刑天手握幹戚,恭敬地站在帝巫身前,心中卻是思索,不知祖巫找自己來有何事情。
帝巫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如今人族水患,大禹即將出世治水,到時你將刑天斧借予他,助他開山。”
刑天一聽,頓時欣喜,知道帝巫是在為自己謀功德,不禁點了點頭,立馬向人族飛去。
看著刑天那急切的模樣,帝巫不禁笑了笑,此番也正好讓他突破瓶頸,達到準聖中期境界。
北冥之中,一直是妖師鯤鵬的地盤,況且此處貧瘠,少有修士來這裏。鯤鵬也樂的清閑,心情好時為弟子講講道,教導教導小鵬鳥;心情不好就潛入北冥之底,化成鯤的形態,靜靜地發呆,腦中回憶那個終身難忘的倩影,然後等到無量量劫,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這一日,鯤鵬再次潛入了北冥之底,卻發現有一人占據了他常常待的那個位置,一雙眼睛在漆黑的北冥之底顯得很是醒目,認真地盯著自己。
“你還忘不了她嗎?”帝江淡淡地說道。
見到帝江的第一眼,死氣沉沉的鯤鵬明顯出現了一絲生機,隻是聽到這一句,立馬又暗淡了下去。
“多年不見,帝江兄已經證得了混元大羅金仙,鯤鵬還沒去好好恭喜一下。”
帝江笑了笑,“鯤鵬兄想不想與我去喝一杯,我親自釀的仙果酒,存放了數個元會。”
“帝江兄此言正合我意。”鯤鵬沙啞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絲高興。
帝江笑了笑,手一揮,北冥之底頓時出現了一塊明亮的空間,石桌石椅擺放整齊,桌上是一壺仙酒和兩個酒杯。
鯤鵬毫不客氣地坐在一個石椅上,拿起酒杯,自顧自的斟飲了起來。
帝江見了也不多說,拿起另外一個杯子,斟酒,送入嘴中。兩人一直重複同樣的動作,也不知過了多久,壺已空。
鯤鵬將酒杯慢慢放下,對著帝江說道:“你似乎被心魔所困,難道混元大羅金仙也會有心魔嗎?”
帝江笑著搖了搖頭,“有心,自然就會有心魔。”
鯤鵬皺了皺眉,“恐影響修行。”
“鯤鵬兄被心魔纏繞這麽多年都不怕,我又何必介意。”帝江看向遠方,淡然道。
鯤鵬一聽,桀桀一笑,“帝江兄說的是,管他娘的心魔不心魔,我活我自在。”說著,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整個北冥之中都回響著他的笑聲。
帝江看著鯤鵬,頓時沉默了起來,直到鯤鵬笑聲停止,這才緩緩地開口說道:“洪荒之外還有一片新世界,不知鯤鵬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探索一番?”
鯤鵬自嘲地搖了搖頭,“外麵世界再美好,我還是想要待在北冥,北冥……北冥……”說道後麵,鯤鵬眼神漸漸開始迷離,喃喃自語起來。
“是北冥仙子。”帝江淡淡地提醒道,突然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鯤鵬,不禁搖了搖頭,腳步邁出,頓時出了北冥。
等到帝江離去多時,鯤鵬才漸漸清醒過來,見帝江已走,不禁再次陷入了回憶,眼睛盯著石桌上,兩個酒杯,一個空壺。
帝江出了北冥,一下跨入東海,來到了蓬萊島上,看著島上的花草樹木,不禁微微一笑,當年被東王公伏擊,可是把島上樹木毀了大半,如今多年過去,這些樹木卻是越發的茂盛起來。
“帝江道友怎麽有空來貧道這。”
這時,一個白眉赤腳的道人走了過來,笑著說道,後麵還跟了一個女修士。
帝江回頭看了看揚眉,剛想客套幾句卻突然愣了愣,眼睛直直地看著揚眉身後的女修士,不禁一陣苦笑,人生何處不相逢。
揚眉身後的女修士也看到了帝江,不過卻沒多什麽,隻是對帝江微微一笑。
揚眉見帝江神情,不禁說道:“此乃雷雨,已被我收為弟子,想必你們也認識。”
這時,雷雨仙子也走了上來,對帝江說道:“見過帝江道友。”
帝江笑了笑,說道:“師父喊我道友,徒弟也喊我道友,這關係倒是複雜起來了。”
雷雨聽後,說道:“稱呼不過是個代號,道友何必介意。”
帝江看了看雷雨,見她眼神清澈,臉帶笑意,想來已經從當年的心魔中走了出來,不禁為她高興。還記得當年,每一次與她見麵,都是一副恨恨的樣子對著自己,同樣是對未來迷茫,除了擊殺自己,再也找不到其它存在的意義。
“雷雨仙子說的是,稱呼隻是一個代號。”帝江說完,便撇頭看向揚眉,說道:“此番過來,乃是希望揚眉道友能夠替我照拂一下巫族,我欲去另一片世界看看。”
“此乃小事,道友放心就是。”揚眉說道:“隻是那五人也是實力強大,道友還需多加小心。”
帝江笑了笑,“揚眉道友若真能幫我照拂巫族,我就是死在那邊又有何妨。”帝江說著,毫不在意。
揚眉聽後,愣愣地看著帝江,沒再說話。
倒是雷雨仙子多看了帝江兩眼,其實這些年來,她一直在默默地觀注帝江的所作所為,不論是帝江化輪回還是巫妖大戰,她都了解了個大概,也正是因為帝江這種為巫族拚搏的精神,才讓她領悟了一些活著的意義,同時減輕了擊殺帝江的欲望,卻不想再次見到帝江,他卻是一副如此淡然的模樣,仿佛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不知為何,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怒氣,不禁冷冷地說道:“帝江道友若是想死,雷雨倒是可以代勞。”
帝江聽後一愣,不過立馬又笑道:“雷雨仙子說笑了,這個世界我還沒有看夠,怎麽會想死。”
“莫要叫我仙子,若當年在不周山之巔你也是抱著這種心態,早就被混沌三劫劈死了,也不會有了我的誕生,更不會讓我一個人在洪荒遊**,漫無目的,除了看洪荒生靈廝殺就是思考存在的意義……”雷雨說到後麵,也不知是被觸動了哪根心弦,頓時掉下淚來。
帝江一呆,不想雷雨的反應竟會這麽強烈,不過臉色也瞬間冷了下來,淡淡地說道:“其實當年你就應該劈死我。”
說完,頓時消失在原地,向混沌之中飛去,他是真的想要去那片世界看看,而且是非常想。
雷雨見帝江離去,眼淚流的更凶了,倒是揚眉看著帝江離去的身影沉思了起來,證自我道後,若想保住自我,終究是要渡過這一關。投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