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第4章 外出打工

窮花又問大春:“去城裏打工,除了當保安、清潔工以外,還有啥可以幹的?”

“鄉下人到了城裏,有幹清掃馬路、公共廁所的環境衛生工作的,最多的是幹建築工,還有收破爛的和做小商小販的,反正都是一些又髒又累的苦活,像你這樣的女娃兒肯定幹不了。?若看小說網”

“城裏沒有適合咱幹的活?”

大春突然想起了什麽:“咱想起來了,城裏倒是有一項活適合女娃兒幹的。”

“啥活?”

“做保姆。”

“做保姆咋做?”

“做保姆就是幫東家幹家務活。”

“幫東家幹家務活?咱成。”

“你那麽自信?咱看你成不成還不一定。”

“為啥?”

“城裏人家規矩多,新玩意兒也多。你會使空調、冰箱、洗衣機、電視機、洗碗機嗎?”

“這咱都不會。城裏人家的規矩咱可以學,咋使那些新玩意兒,咱也可以慢慢學。世上還有學不會的東西?”

“那當然不會有。你當真想出去打工?”

“嗯。”

大春故意逗窮花:“你爹不招女婿啦?”

“招女婿是咱爹的主意。你啥時候聽咱親口說過咱有招女婿的意思?”

“咱是沒有聽你自己說過,咱逗逗你的。看你緊張成啥樣?”

窮花有點不高興:“咱和你說正經事,你可好,拿咱開玩笑。”

大春見窮花麵有慍色,連忙把話打住。他說:“你想了一宿,就是下了決心要出去打工?”

“咱是想出去打工又怎麽著?”

“咱叔那一關你就過不去。你爹想留一個閨女在身邊養老,他舍得放你走?”

“咱的事咱自己做主。隻要咱拿定了主意,咱爹攔也攔不住。現在咱爹歲數不算大,身板也結實,身邊離了人也能自己一個人過。咱要是現在不抓緊時間走,等過了幾年他真需要人伺候的時候,咱想走也不敢走了。”

“你想出去打工的事和你爹說了嗎?”

“現在還沒說。咱不是先來和你合計來著?咱先把外麵的情況問實了,咱自家心裏有了底,再和咱爹說。”

大春從窮花的話裏得出結論,窮花今天找他合計出去打工的事,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不會是一時的心血**:“你打算啥時候跟你爹說?”

“明天就年三十了,等過了年再說。你啥時候回去?”

“咱大年初五就得走。”

“你這麽急著回去?女朋友都帶回來了,城裏還有啥放不下的?咋不在家多住些日子?”

“城裏沒有咱的金山銀山,有啥放得下放不下的?咱急著回去是要上班,替換那些在大年裏上班的弟兄,讓他們也能歇幾天。保安公司隻準了咱這幾天假,超假了保安公司要罰咱的款。”

“你是端了人家的碗,就得聽人家的管。你可沒咱自在。你啥時到咱家來開導開導咱爹,幫他換換腦筋?”

“咱年初一來給你爹拜年,就順便和他說說你打工的事。”

窮花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到咱家來的時候,最好和袁桂香一起來。”

“為啥?”

“你和咱爹閑聊的時候,多說點桂香她打工的事。桂香從大老遠的貴州都能出來打工,咱為啥不能出去打工?把桂香擺在頭裏,咱再和爹說出去打工的事,不就好說多了嗎?”

大春聽了大笑:“咱真沒看出來,你是人小鬼大。”

窮花見想說的都說了,想問的都問了,就回去了。

第二天是年三十,靠山村的這一天依舊是在一片沉寂中過去了。

大年初一的下午,大春和袁桂香一起來給吳解放拜年。

窮花給他倆端上水,捧出一堆葵花籽兒,這是靠山村大年裏的標準待客禮遇。吳解放借花獻佛,把大春送給他的卷煙拿出來請大春抽。大春平時不抽煙,今天也逢場作戲接過一支煙來點上了火。抽煙能活躍一下談話的氣氛。閑聊就從卷煙聊了起來。

吳解放還記得去年過年大春送給他的兩支中華牌卷煙:“大春,咱還記得你上回回靠山村給咱的兩支“中華”煙,城裏什麽人抽得起這賊貴的卷煙?”

“城裏抽得起中華牌卷煙的人大概有兩類人。一類是發了財的大老板。他們中間出了不少的億萬富翁。他們有小別墅、小汽車,買一輛高檔的小汽車要花一百多萬,甚至幾百萬,買一幢小別墅要花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你說他們買中華牌卷煙的這麽一點點錢,還算個啥?還有一類人是:抽的不買,買的不抽。”

“啥叫抽的不買,買的不抽?”

“手裏有權的幹部和企業裏的領導,他們抽‘中華’牌卷煙自己不用買,全靠別人送,或者到公家去報銷,這叫抽的不買;給領導和幹部買煙、送煙的人,他們自己抽不起‘中華’牌卷煙,所以買的不抽。”

吳解放有點羨慕:“城裏老財的錢真賊多。如果咱能有錢,隻要能頂上他們的一個小指頭就夠了。”

“他們的一個小指頭,叔你幾輩子也花不完。他們在大飯店吃一頓飯,也要幾千塊、幾萬塊的。”

“吃啥樣的菜這麽賊貴?”

“聽說大飯店裏有魚翅、海參、鮑魚、燕窩、石斑魚、三文魚刺身、澳洲大龍蝦、加拿大深海蚌,反正都是一些稀罕的東西。咱隻是聽別人說過,咱一樣也沒有見過,究竟是啥咱也說不好。”

聽了大春的一席話,吳解放勝讀十年書。他現在才知道,雖然大家都是一樣的中國人,但是過的日子卻有著天壤之別。他感到自己活得太可憐了:“現在的老財真不得了。他們從身上拔一根汗毛也比咱的腰還粗。”

見吳解放這麽說,窮花不失時機地把話插了進來:“爹,大春哥在外麵闖**了幾年,見識可大多了。要是他一直窩在咱這靠山村裏,也不會有這麽大的出息,你說是不?桂香大老遠地從貴州跑出來,不也是圖個出息?”

吳解放不識窮花話裏暗藏的玄機:“咱活了幾十年,最遠的隻到過區城。外麵有啥事咱是兩眼一抹黑。大春和桂香年紀都輕,在外麵多闖**闖**也好,起碼能多長點見識。”

大春把吳解放的話頭兒接了過去:“桂香的老家貴州,那裏和咱這裏也差不多。老話裏說貴州是‘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人無三兩銀’。桂香在貴州老家過的日子原本也挺艱難,出來打工後比原先好多了。”

窮花見大春的話已說到了火候上:“爹,咱也想出去打工,你看行不?”

吳解放吃了一驚:“你要出去打工?”

“是啊。咋不行?”

“你一個從來沒有離過家出過遠門的閨女,隻要一走出咱這個縣,恐怕連東南西北也分不清,咋出去打工?”

窮花不服氣:“路就在嘴下邊。咱不認路還不會問路?桂香你那年咋從貴州出來的?”

袁桂香說:“那年我和寨子裏的幾個小姐妹一起乘汽車先到了貴陽,大家買了直達南邊的火車票,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就到了。現在交通發達,上哪裏去都方便。”

吳解放對窮花的想法毫無思想準備,他招女婿養老的想法一直沒有放棄,所以他必須找一切理由來阻止窮花:“人家桂香出來是同一夥小姐妹一道走的,路上大夥互相照應,不會有啥閃失。你一個大閨女一個人出去打工,做爹的咋能放心?大春不是說外麵壞人很多嗎?咱看你還是在家安逸。”

窮花及時地把大春抬了出來:“大春哥初五就要回去了,咱和大春、桂香一起去,一路上還會有啥閃失?”

大春也幫著窮花:“叔,如果窮花和咱們在一起,保證路上不會有啥閃失。”

吳解放聽窮花、大春這麽一說,知道今天大春的拜年與以往不同。大春和桂香今天有目的、有預謀地為窮花做說客,而且極有可能是他們與窮花事先串通好的,他想招女婿的計劃有可能要成泡影了,但是他仍然不肯輕易地退讓:“窮花,你娘死得早,如果你再出去打工,剩下爹孤零零的一個人咋辦?”

窮花說:“咱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咱不在家的時候,金花靠爹最近,讓金花常過來看看爹。假如咱打工打得有根基了,咱接爹過去和咱一起過幾天好日子。爹,你看成不?”

大春也幫窮花敲邊鼓:“叔,咱看窮花的想法不錯。哪天窮花發達了,叔就真能跟著窮花過上幾天好日子了。”

知女莫如父。吳解放知道窮花從小就有一股倔脾氣,她不像金花那樣順從。他知道大勢已去,隻得作出讓步:“大春初五就要走?為啥這麽急?”

大春把急著走的原因向吳解放作了一番解釋。

窮花見爹沒再說其他多餘的話,她猜想爹已經不再堅持反對她出去打工。她今天大功告成了,她打工的夢想即將實現。

大春和桂香又坐了一會兒,大春又給吳解放說了一些大款包二奶的事。吳解放聽了大發感慨:“想不到現在的老財也娶小老婆,還有二房、三房的。這幾年的世道真是變了,變得真不少。”

大年初二那天,嫁到三十裏鋪的大女兒金花和女婿小唐來給吳解放拜年。金花把已經五歲的兒子唐亮也帶來了,吳解放看見活蹦亂跳的外孫很是歡喜。小唐把年禮交給老嶽父後,就坐下來和吳解放說話。吳解放一下就說到昨天窮花提出來的出去打工的事。他昨天雖然勉強同意了窮花的要求,但是心裏始終還是不甘。他想讓金花勸說窮花不要這山望著那山高,希望窮花能打消出去打工的念頭。

吳解放對金花說:“昨天大春來拜年的時候,窮花和咱說要跟大春出去打工,大春也在旁邊幫腔,咱想攔也攔不住。你說這事咋辦好?”

豈料金花也站在窮花這邊:“窮花出去打工當然比待在家裏好。天天坐在家裏等,天上能掉下錢來?這幾年咱家要不是小唐到西安去捏麵人,打些零工,咱這個小家也支應不下來。要不是小唐打工每年掙幾千塊錢回來養家,咱家的兒子也養不起。現在的娃兒條件也高了,每天隻有小米粥、玉米餅硬是不行了,他們的嘴比咱們小時候刁多了。”

窮花見金花支持她的打工要求滿心歡喜:“姐,不過咱走了家裏就剩下爹一個人了,你得常回家看看,看咱爹是不是缺點啥,給他買上。”

金花應承下來:“你盡管放心去。咱會常來看望爹。咱也會捎信給銀花、桃花、梅花她們,關照她們抽空常回家走動走動。”

吳解放又向小唐求救:“你看窮花出去打工成不成?”

小唐也表示讚成,還向嶽父說了一些他在西安打工的經曆和見聞,什麽大雁塔、小雁塔、西安碑林、秦始皇兵馬俑、臨潼楊貴妃洗澡的貴妃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