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偵探社的其他人, 亂步一落地,就察覺到了周圍不同於他印象中的景象。

觸目所及是純淨的白,灰藍色的礦石與白雪一同折射著光點, 鬆樹和白樺中間是一條蜿蜒上山的小路, 餘光中白色的雪鼬從石頭後麵探出頭,見他望過來,立即藏了起來。

他現在的位置應當是半山腰,向後回頭看能看到一片綠洲和一望無盡的大海, 抬頭向上看,還能隱約看到天空中掩藏在雲中的島嶼。

他籠住手,低聲喃喃:“這不會是唯一一座雪山吧……”

呼嘯的寒風從山頂吹下, 他的小披風胡亂飛舞,帽子竟然被吹的飛了出去。

然而他並沒有急著去追。

一隻戴著深色長手套的手抓住尚在空中旋轉的帽子,拍了拍不存在的白雪,優雅穩重的走到亂步麵前:“你好, 我叫阿貝多。”

阿貝多有一頭米棕色的中長發, 中間紮成麻花樣式紮到腦後,雙瞳是極似青風的青綠色, 一身衣著白色為主, 配有半袖的連帽大衣,長手套覆蓋了纖瘦的小臂, 胸前正中佩戴者菱形圖案的金色神之眼, 下著短褲和過膝長靴,身上的金屬裝飾倒映著冰冷的光澤。

他仿佛是冰雪中的王子, 悄然出現,聲音中透著智者的平靜。

亂步接過帽子重新戴回頭上:“江戶川亂步。”

阿貝多並不在意他稍顯冷漠的態度,視線落在他單薄的穿著上:“山下有冒險者營地, 我送你下山吧。”

空氣中有苦澀、樹木燒盡、酒精等混合在一起的淡淡味道,亂步鼻尖微動,朝味道傳來的方向望了望,沒有忽視少年一閃而過的緊張神色。

他很快就轉回了視線,神色間還留著好奇地對少年道:“雖然我也很想下山,但是以我現在的狀況,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凍僵了,你願意幫我找個暖源嗎?”

不出他所料,阿貝多並沒有帶他去有火源的地方,而是將一個溫暖的赤橙色的精靈一樣的生物驅趕了過來。

亂步沒有露出任何異常神色:“謝謝你,我上來的時候竟然完全沒有看到。”

聞言,阿貝多眉心微蹙:“可你不是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嗎?”

他果然一直在。

亂步卻比他還疑惑:“我和同伴從山下營地匯合,本來說好了等我一起,沒想到他們先上來了。”

阿貝多眉頭蹙得更深:“他們已經上山了?”

亂步伸手一指複雜氣味的來源:“就在那邊——”

話音未落,少年身上倏然殺意畢露,冰錐從他手中出現,他同時手臂向前一送,眼見就要戳入亂步腹中,後者卻未卜先知似的提前側身躲過。

亂步露出勝利的微笑:“什麽都瞞不過名偵探的眼睛,既然你自己露出了弱點,就不要怪我抓住了。”

阿貝多一擊不中立即轉身就跑,動作靈敏異常,亂步自知以自己普通人的身體追不上,也不想追,慢悠悠回頭看去。

隻見一個和方才少年一模一樣的少年站在人高的巨石上,雙手抱臂,正冷冷的向下望。

“你是誰?”

亂步笑眯著雙眼,第二次自我介紹:“江戶川亂步。”

見少年不語,他指向少年身後:“阿貝多先生,不介意我去暖和一下吧?”

少年盯著他看了半晌,放下手轉身。

亂步快樂的跟上。

這是一個位於山洞內的實驗室,置物架和各類儀器藥品擺滿了整個實驗室,中間燃燒著火堆,桌麵上擺放著攤開的書本,上麵記著主人的研究數據,看起來十分規整。

一進入山洞,溫暖的感覺就驅散了亂步身上的寒意,他在木質椅子上坐了下來,沒過一會,阿貝多就端了一杯水過來。

亂步沒喝。

阿貝多自己喝了一口:“不會給你下毒的。”

“我當然知道,這杯水應該是融化了的雪水加上外麵的湖水共同提煉的出來的,觸手冰涼,應該是很好的實驗材料。”亂步緩緩轉動水杯,被凍的一個哆嗦,“剛剛那個為什麽要變成你的樣子?”

阿貝多有些無奈的放下水杯:“大概是山上人類太少,一些生物有擬人的習性,就無意識模仿了我。”

“原來如此。”

這句話看似是對阿貝多話語的理解,阿貝多卻覺得不止如此,他探究的注視著眯著雙眼的偵探,回憶自己從見到他起的所有言行,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麽破綻。

於是他將話題從自己轉移到了亂步身上。

“我聽到你有說起同伴,他們也進山了嗎?這座山常年冰雪,難以找到食物,如果他們也進山了,最好快點找到他們離開。”

亂步睜眼,比阿貝多青綠色深上許多的墨綠瞳孔直接與他對視:“是騙他的,與其說是我找他們,不如說他們會找到我。”

他語調微揚,完全不見迫人的氣勢:“怎麽能讓名偵探做這種小事呢。”

握著冰水,他周身的氣質忽而淒涼:“雖然這裏很奇妙,但沒有小零食、沒有波子汽水……”

阿貝多:“咳,或許我可以送你去城裏,嚐嚐蘋果釀或者薄荷果凍?冰鉤鉤果汁也不錯。”

“那還等什麽!”亂步瞬間振奮,站起身,“我們現在就去。”

阿貝多半月眼吐槽:“所以同伴還沒有汽水重要嗎?”

往外走的青年頭也不回的答道:“怎麽會呢。”

阿貝多:“……走反了,那是上山的路。”

青年立即轉了個彎。

與此同時,山下的冒險者營地,國木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氣候環境,這座雪山存在的很不合理。”

在他前方,一個米棕色的中長發,青綠色雙瞳,穿著連帽大衣,胸前有金色神之眼的少年認可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提瓦特的天空除了黑夜與白天,也隻有晴雨的區別——如果你想知道,在上山這段路我可以說給你聽。”

國木田打開理想筆記本:“願聞其詳。”

少年將一支火紅的藥劑給他,邊領路邊道:“幾千年前的蒙德並沒有平原與陽光,呼嘯的風雪和高山將人民封鎖在一隅之地,雖不受魔物侵襲,卻也帶來了無盡的痛苦。”

“於是爆發了反抗的戰爭。”

“勝利,陽光與神明。神的偉力將高聳的山脈削成平坦的原野,冰冷的風雪則匯聚於遙遠的山巔——也就是這。”

“如果你想看詳細的過往,可以找圖書管理員麗莎,她管理著一整座圖書館。”

“至於現在,我想我應該不需要證明,我才是阿貝多了。”

在他們前方,米棕色中長發的少年停住腳步,跟在後麵的亂步探出頭:“國木田,來的很準時哦。”

與亂步輕鬆的神色相反,國木田瞬間抓緊了筆記本,隨時都能撕下一頁來。

他身旁的少年雙手抱臂:“擅自動我的實驗器材,冒用我的容貌名字,還接待了客人。”

亂步身前的少年不客氣的頂了回來:“該說是你冒充我吧,趁著我在雪山頂替我,這段時間和我的朋友們相處不錯?”

亂步想要從他身後走出來,被一把擋住,國木田差點就要動手。

如果說誰能分辨出他們誰真誰假,國木田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這絕對瞞不過亂步,異世界的能力他還不清楚,隻能祈禱這個時候亂步不要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可惜他的眼神暗示完全沒有傳到位,亂步抬起手,身前少年的手指還握著他的手腕。

“這位假冒先生,可以鬆手嗎?”

“阿貝多”背影微僵:“你說什麽?”

亂步:“誰會在待客的時候給快要凍僵的客人送冷水呢——當然還有更詳細的原因,隻要一眼就能明白。”

國木田已經做出了撕裂紙頁的動作,然而他想象中的、少年怒而對亂步出手的景象完全沒有發生。

他當著幾人的麵,變成了一個麵容溫和的青年人。

“上次是旅行者,這次又是這個眯眼的小子,阿貝多,我遲早有一天會比你更像‘阿貝多’的。”

他鬆開抓著亂步的手,越過阿貝多和國木田向山下走去。

冒險者營地裏,一個男孩快樂的跑向青年:“爸爸,你看我新堆的雪人!”

背對著男孩,青年向他們投來挑釁的視線。

等離開冒險者營地,國木田神情複雜:“那是——?”

阿貝多隻說了一句話。

“幾年前,那個男孩的父親去了雪山。”

國木田沉默下來。

阿貝多看向亂步:“你並沒有見過我,是怎麽發現的?”

亂步豎起一根手指:“優雅。”

“一個人的衣著習慣都會與脾性氣質息息相關,隻要注意到這一點,就很容易分出你們之間的區別。”

阿貝多如同王子般淺笑著點頭:“多謝誇獎。”

亂步:“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國木田不覺得這很容易。

亂步隨後指了指自己的脖頸處,鎖骨偏上方一點的位置。

“見到你之後就更容易了,你的脖頸間有金色的星星,如果不是無法模仿的特殊標記,那就是他模仿你的主要原因了。”

“你說的沒錯。”

阿貝多並沒有解釋具體原因,亂步猜了個八成,也懶得說出來,剩下國木田一頭霧水,將自己的分析寫了一整張紙頁。

最後他們是乘坐丘丘人的運貨氣球回到蒙德城的。

阿貝多的陽華頂多能站兩個人,離開冒險者營地後正巧遇到丘丘人在運送貨物,風史萊姆可憐兮兮的被綁著,他盤算了腳力回返的時間,決定借用丘丘人的風史萊姆氣球。

一落地,接觸到蒙德城溫暖洋溢著花香的空氣,亂步又打了個噴嚏。

好像有點感冒。

生活經驗不足的名偵探不太確定的判斷。

“阿貝多先生,這有你們的一封信。”

站在櫃台後的凱瑟琳將一封信拿了出來。

阿貝多看完後將信封遞給了亂步,對凱瑟琳道:“看來不是邀請我一個人的,我會通知大家,謝謝你。”

亂步低頭,看到信紙上寫著:“我在璃月準備了大餐和美酒,要來享用嗎?”

落款是乙泉千。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