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被李婧說中了,兩天後的上午,蘇薇薇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你好,我是市局刑偵大隊的李皓。”李皓在電話裏說,“你是蘇薇薇吧,我們之前聊過的。”

“是的。”蘇薇薇拿著電話的手有些抖,不知道這個警官要跟自己說什麽。

“你這會兒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聊。”

“聊什麽?”

“關於平康路148號的事。”

“你不是不相信我去過那裏嗎?”

“……”李皓沉默了幾秒鍾,然後說道,“我們見麵再談吧,我現在去學校找你行嗎?”

“必須要談嗎?”蘇薇薇有些猶豫。她隱隱的感覺,自己正在被卷入一個錯綜複雜的事件當中。她不想卷進去,她隻想平靜的上完這幾年大學,然後離開這個學校,離開這座城市。

而且,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雖然杜雨辰最後留給她的印象,使她感到有些不安,但總的來說,她對杜雨辰是有好感的。

這種好感很微妙,就像有一隻冰涼的手,攫住了自己的某根神經,無法抗拒的被牽引著,每每回味起來,總會怦然心動。如果不是那晚過於刺激詭異的經曆,說不定自己早就會找個什麽借口,主動去找杜雨辰了。

“我想最好談談。”李皓倒是很有耐心,聲音不急不緩地說,“或許談了之後,你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蘇薇薇覺得挺可笑,“聽你的口氣,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

“雖然我還不能確定你內心的真實想法,但我能感覺到某些東西。”

“你們警察都是靠感覺辦案的嗎?”蘇薇薇在不至於使對方尷尬的範圍內,輕輕的嗤笑了一聲,“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公安局裏就不會有男警官了。”

“為什麽?”

“因為女人的第六感最強啊!”蘇薇薇略顯得意的笑著,為自己這一記溫柔的反擊打了個一百分。

“伶牙俐齒。”李皓的笑聲給蘇薇薇做了總結,隨即,兩個人略顯沉悶的對話也變得輕鬆了一些。

“我現在去學校找你好嗎?”李皓再次發出了邀請,“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

“那好吧。”蘇薇薇略微想了一下說,“我在學校對麵的超市門口等你。”

“你的腳好些了嗎?”李皓問道,“不行的話就在學校裏談吧。”

“別,還是出去說比較好。”蘇薇薇急忙說,“我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好的,我十五分鍾後到。”李皓掛了電話。

蘇薇薇之所以不想讓李皓來學校談,也是不希望別人看到後產生誤會,認為自己跟某件案子有牽扯。

8

“卡布奇諾”咖啡屋坐落在京蘭市師範學院大門東邊五百多米遠的地方。李皓和蘇薇薇麵對麵地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BABYFACE”的那首“WITHHIM”緩緩地浮**在咖啡屋的每個角落。

看著李皓,聽著“娃娃臉”的這首“和他一起”,蘇薇薇禁不住捂著嘴輕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李皓用勺子輕輕地攪動著冒著熱氣的卡布奇諾,一臉的不明白。

“這首歌真應景。”蘇薇薇低下頭看著杯子裏的咖啡說,“唱這首歌的人,名字就叫娃娃臉。”

“嗬嗬,真是夠巧的。”李皓下意識地在自己臉上摸了摸說,“難怪有人說你是個才女,還真是名不虛傳,不僅伶牙俐齒,聯想也夠豐富的。”

“誰說我是才女?”蘇薇薇抬起頭看著李皓,“是李婧說的吧。”

“不是。”李皓搖了搖頭說,“是你們學校的辛桐說的。”

“辛老師?”

“是的。”李皓說,“辛桐是我高中時的同學。”

“瞎說。”蘇薇薇搖了搖頭。

“好了,娃娃臉和才女的話題就先說到這兒吧。”李皓呷了口咖啡說,“我們言歸正傳,談談關於平康路148號那棟小樓的事情吧。”

“上次我都跟你說過了。”蘇薇薇轉動著手裏的小勺子說,“你要是還想從我這裏了解到其他的情況,我可真的會讓你失望的。”

“我請你來,不是想向你打聽什麽。”李皓微微一笑說,“反而,我倒是想跟你說點關於那棟小樓的事,你願意聽嗎?”

蘇薇薇心裏一動,之前李婧說的那些,委實過於籠統。而現在,自己對麵的這個警官,應該比他的侄女掌握的要多。

“為什麽要告訴我?”蘇薇薇問,“這件事跟我有關係嗎?”

“我現在還不能確定這件事究竟跟你有沒有關係,但有些細節,我覺得應該告訴你。”李皓想了想說,“即便最後證明跟你真的沒有什麽關係,最起碼等我說完之後,對你也算是個警醒吧。”

“那好吧,我洗耳恭聽。”蘇薇薇心裏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激動。

“因為我是前兩年才調到京蘭市公安局的,所以,關於二十年前那件案子,我也是聽同事們說起,查閱了卷宗之後才了解的。”李皓略微思索了一下說,“二十年前,具體說應該是1988年的9月20日。在平康路148號的那棟小樓裏,發生了一起命案。當時包括男女主人在內,一共死了四個大人和一個六歲大的男孩兒。這棟房子的男主人叫杜博文,他愛人叫宋思瑩。另外兩名死者也是夫妻,男的名叫葉城,女的叫喬娟。”

“你不是說還有個孩子嗎?”

“是的。”李皓看了蘇薇薇一眼說道,“死的那個孩子,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孩子是杜博文和宋思瑩的兒子,名叫杜雨辰。”

“啊!”蘇薇薇禁不住驚叫了一聲,“你的意思是……我見到的那個杜雨辰,該不會和死的那個孩子,是……。”

聽了李皓的話,蘇薇薇心裏猛地驚顫了一下,她不禁又想起了杜雨辰最後兩次過於怪異的行為和他那張蒼白的臉,還有那棟顯得過於陰鬱且令人感到壓抑的小樓。

“我隻是在客觀地對你講述一個曾經發生過的故事,這裏麵不摻雜我個人的任何意見。”李皓那張娃娃臉變得越來越凝重,“我前兩天去了那棟小樓,因為大門緊鎖,我無功而返。”

“那些人都是怎麽死的?”蘇薇薇穩了穩心神,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臉望著李皓。

“都是被毒死的。”李皓頓了一下說,“我查了當年的卷宗,法醫的解剖分析報告清楚地寫明,這五人均是因食用了含有毒鼠強的食物中毒而死。而杜博文家裏的保姆沈青蓮,在命案發生後突然失蹤,至今都沒有下落。”

“你說的這些,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這些目前看來跟你並沒有多大關係。”李皓說,“但你曾對我說,你上次,也就是8月21日晚上,曾去了那棟小樓,並且經曆了一些很詭異的事情。

“如果你說的那些確實是真實經曆過的,那麽現在,有三點我覺得很奇怪:一,那個自稱是杜雨辰的男孩,為什麽會叫你喬喬;二,你為什麽會突然暈倒不省人事;還有,你說你在醒來之後,看到了一樓客廳裏有人在吃飯,但當你喊杜雨辰的時候,那些人為什麽會突然憑空消失了呢?”

“你說的這三點,也是一直困惑我的地方。”蘇薇薇點了點頭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那天對你所說的,全都是事實,並且我還聽到杜雨辰在彈理查德克萊斯曼的那首‘秋日私語’,現在那些旋律還在我的腦子裏呢。”

“喬喬是誰?”李皓看著蘇薇薇問,“他以前是否對你提起過這個名字?”

“沒有,從來沒有。”蘇薇薇非常肯定地說,“那天晚上,我也是第一次聽杜雨辰提起這個名字。”

“你能認出在客廳裏吃飯的人的樣子嗎,他們大概有多大歲數?”李皓想了一下問,“或者他們都穿什麽衣服?”

“那兩個男的,好像都穿著淺色的襯衣,褲子的顏色都是深色的,也許是深藍,也許是黑色,我當時站在二樓,看得不是很清楚。”蘇薇薇回憶道,“那兩個女的,一個穿著酒紅色的旗袍,另外一個……好像是穿著一件黑色的套裙。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但從體態上看,這幾個人應該在四十多歲的年齡吧,或者更年輕一些,我說不準。”

“你確定當時看到的那個彈鋼琴的男孩是杜雨辰嗎?”

“我確定。”蘇薇薇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曾對我說,你還看到過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

“是的。”

“你還記得那男孩長什麽樣嗎?”

“哎呀,我真的記不太清了。”蘇薇薇用手將垂到額前的一綹頭發撫到耳後,“隻覺得那男孩在什麽地方見過,但似乎又沒有,很奇怪的一種感覺。”

“在你暈倒之前,都發生了什麽?”

“沒發生什麽啊!”蘇薇薇想了想說,“哦,對了,我進屋之後,杜雨辰給了我一茶,不過我隻喝了一小口,然後我們就聊了幾句,後來我就看到杜雨辰突然變得怪異起來。我有點害怕,就想離開,可當我剛從沙發上站起來,就感覺天旋地轉的,後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給你喝的什麽茶?”

“不知道,那種茶我從來沒喝過,很香。”

李皓雙眉緊簇,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而後抬起頭,笑了笑說:“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謝謝你,如果以後那個叫杜雨辰的跟你聯係,希望你能夠第一時間通知我。”李皓說著,從兜裏掏出張名片遞給了蘇薇薇,說道,“這是我的名片,上麵有我的手機號和單位的電話。”

蘇薇薇接過了李皓遞過來的名片,看了一眼,放進了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