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嵐芝臉色倏地變了,聲音拔高:“你現在是在指責我嗎?陸星跟你說我讓她別回來的?”

一直沒說話的傅啟明也沉了臉,嚴肅的看向傅景琛:“你怎麽這麽跟你媽說話?翅膀硬了不把我們做父母的放眼裏了是嗎?”

他是翅膀硬了。

傅景琛坐在單人沙發上,右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輕輕敲了幾下,看向他的父母沉靜道:“我沒有指責你們,我隻是說出事實而已,也沒有不把你們放在眼裏,我很尊重你們。你們說公司要我打理,這些年我自認做的很好,不需要你們操心,你們可以安享晚年,我盡到了兒子的責任。”

“我的責任和義務我不會推脫半分,唯獨結婚,是我自己的事。”

他聲音淡淡的,有點像談判桌上的鎮靜的談判官,淡定自若。

景嵐芝和傅啟明皆是一楞,傅啟明先反應過來,怒道:“婚姻大事怎麽可能是你一個人的事,你看看你那些叔叔伯伯家的子女,哪個結婚不是挑個能給自己錦上添花的對象?”

傅景琛眉頭微皺,淡聲道:“我不需要別人給我錦上添花,而且那也不是給我的,是給傅家的。”

景嵐芝緊緊皺著眉,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不似往日的兒子,厲聲道:“你跟程霏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你現在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想著陸星那丫頭不成?”

“我沒說過我要跟程霏結婚,是你們的意思。”傅景琛站起身,看向他們,“事實如何,程霏很清楚。”

“你說什麽?!”景嵐芝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我今晚還有應酬,先走了。”

傅景琛知道她已經聽清了,沒有再重複,丟下這麽一句話轉身走了。

景嵐芝還處於震驚中,傅啟明沉沉看向他,忽然開口:“改天讓陸星丫頭回來一趟。”

傅景琛腳步一頓,轉身看向他們,沉聲道:“如果你們想指責她,或者拿道德綁架她,我是不會帶她回來的。”

“你說的什麽話!我們現在連見都沒見她,怎麽指責?現在是你在指責你老子!”傅啟明怒喝,氣得胸膛起伏,“我和你媽是陸星的監護人,她回來難道不應該來看我們嗎?”

“陸星早就過了18歲,你們已經不是她的監護人了。”傅景琛站在幾米開外,神色淡漠,“我是在跟你們講道理,陸星一直拿你們當長輩,她尊重你們,但是你們沒有。站在我的角度考慮,你們是我父母,我不想跟你們吵,但陸星處於弱勢,我不會在明知道她回來會受委屈的情況下,還讓她回來。”

傅啟明銳利的目光盯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他兒子理智得不可思議,他卻暴怒的像個孩子。

哎,果然是翅膀硬了。

他冷靜下來,朝他擺了擺手。

傅景琛看向景嵐芝,深吸了口氣,淡聲道:“媽,陸星沒有告訴我任何事情,這幾年她沒有跟景心,更沒有跟我聯係。我給她的卡,是在你手上吧?”

景嵐芝冷臉:“你覺得我會小氣到收回你給她的那點錢嗎?”

“你陪景心去了一趟紐約回來後,那張卡每個月的15號都定期取出一筆錢。”傅景琛轉身,背對著他們,低沉的嗓音無端帶了絲落寞,“陸星怨我,那張卡她之前一年都沒動過,你不會收回她那點錢,但你肯定對她說什麽。”

所以,她那麽多年都不肯回來。

傅景琛快步走向大門,離開了這個家。

沒有陸星的家。

陸星忙完工作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下樓後有個帶帽子的中年男人走向她:“陸小姐,傅先生讓我送你回家。”

陸星楞了,傅景琛男友身份轉換的太快了吧?下午跟景嵐芝通過電話後,她覺得自己衝動了,有些懷疑她跟他的關係……是不是真的可以在一起,可以在一起多久?

身後突然有道好聽的男音叫她:“陸星。”

陸星身體微頓,回頭看向大步走過來的紀勳,抿了抿唇:“你怎麽來了?”下午他打電話過來說一起吃飯,她找借口拒絕了,所以現在看到他,有些驚訝。

紀勳看向她被風吹紅的臉蛋,很想伸手幫她捂一捂,卻隻是開玩笑道:“之前給你打電話你說忙,我就是來看看你到底有多忙,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前幾天她確實忙,後來想躲著傅景琛,也不太想見人。

陸星再忙也不會有一個新上任的執行總裁忙,她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低頭笑著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紀勳笑道:“一起吃飯吧,我可是開一個小時慢車才到這裏的。”

今年的第一場大雪,給城市交通帶來極大的不便,陸星知道路況有多不好,她點了點頭認真說:“好啊,不過這次得讓我請客才行”

紀勳被她認真的神色逗樂了,大方道:“行,我還沒讓女人請過客,你是第一個。”

陸星楞了,她不太想做這個第一個了。

旁邊的司機還在等著,陸星抱歉的對他說:“我跟朋友去吃飯,就不麻煩你送了,你先回去吧。”

司機在旁邊也看清了情形,傅先生讓他過來把人送回家,結果卻被別人接走了,等陸星和紀勳走後,他給傅景琛打了電話報告:“傅先生,陸小姐被一個男人接走了。”

傅景琛剛從傅家出來,上車後正準備發動引擎,聽完司機的話聲音一沉:“什麽男人?”

這冷冰冰的聲音把司機驚著了,覺得自己失職了,連忙解釋了一番:“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人,不過看樣子陸小姐跟他很熟,兩人一起去吃飯了。”

傅景琛略一思索,就知道司機說的男人是紀勳。

陸星剛回國沒多久,認識的人不多,應該不會單獨跟男人一起吃飯。小時候被圈子裏的男孩子欺負後,她就不喜歡跟他們玩了,初中高中……他知道有小男生偷偷給她塞些情書,但她住在傅家,特別怕在學校惹了什麽事被請家長,小男生追她這種事,她唯恐避之不及。

從小到大,她身邊除了他,沒有別的男人。

在國外的那幾年……最親近她的,應該就是紀勳了。

陸星看時間晚了,就在公司附近找了家火鍋店,下雪天吃火鍋是種享受,紀勳沒意見。

火鍋店沒有包廂,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隔壁桌煮沸的火鍋冒著騰騰熱氣,陸星正捧著茶杯暖手,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屏幕上方跳動著的名字讓她的心也隨之一跳。

紀勳無意中瞥過一眼,看清了來電人的名字,微微皺了眉,眸色微黯。

鈴聲響了幾秒後陸星接了,傅景琛低沉的嗓音傳來:“司機說,我女朋友被別的男人接走了。”

陸星耳根頓時紅了,他角色轉換得太快,她跟不上他的節奏,微窘道:“我跟朋友一起吃飯。”她頓了頓,問他,“你吃飯了嗎?”

傅景琛幹脆回答:“沒有。”

陸星猶豫著說:“你要吃火鍋嗎?”她記得他不喜歡吃火鍋,也不喜歡吃串串,他就愛吃中餐。

“不吃。”傅景琛沒想到她會跟紀勳去吃火鍋,兩個人的筷子在同一鍋湯裏麵攪嗎?他眉頭深蹙,“你現在在哪兒?”

陸星說了在公司附近,他嗯了聲:“我現在過去接你。”

電話掛了,陸星還瞅著手機沉思,他是說過來一起吃火鍋,還是過來送她回家?

紀勳看向她微紅的臉,不知是被火鍋的熱氣熏的,還是因為那個電話,他狀似隨意的問:“你有朋友要過來嗎?”

陸星搖頭:“他應該不吃火鍋的吧。”她抬頭笑了笑,“我們吃吧,不用管他,如果他要吃的話,再添一個鍋就好了。”

這裏的火鍋分有小鍋和大鍋,他們點的是一人一個小鍋。

紀勳默了默,想說點什麽,但熱鬧的火鍋店不太適合,便忍住了。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陸星放下筷子按亮手機屏幕,已經過去四十分鍾了。

紀勳平時很少吃火鍋,沒吃多少也放下筷子了。

陸星看了看窗外的還未融化的大雪,手機這時響了,她很快接起,“喂。”

“吃飽了嗎?”

“恩。”

“出來吧,我在今天早上這個地方等你。”

“哦。”

掛了電話,陸星見紀勳正盯著自己看,她笑了笑:“我們走吧。”她叫來服務員買單。

紀勳輕扯了嘴角,看著她買單。

走出火鍋店,紀勳側頭看她,輕歎了口氣:“陸星,其實三年前我不是第一次見你。”

陸星正低頭看著地上的雪,她有些驚訝地抬頭:“啊?”

紀勳沉吟片刻,微微笑了笑:“你16歲那年,景琛把你帶到聚會上的那晚,我也在,還有時域他們幾個。不過你好像誰也沒記住,來了一會兒就被景琛帶走了。”

陸星愣怔地看著他,半響才低聲道:“哦,原來你也在。”

她不記得那些人的樣子,但他們調侃她是小童養媳的聲音,她幾年來依舊記憶如新,以至於紀勳提起時,她仍然覺得有些窘迫。

紀勳深吸了口氣,定定的看向她:“之前我篤定你不會回國,就溫水煮著我們的關係,沒想到你一聲不吭的就回來了,把我打得措手不及,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對不起。”陸星有些急切的打斷他的話。

“陸星。”傅景琛不知道何時走到了他們什麽後,沉沉的叫了她的名字。

紀勳和陸星同時楞住了,陸星看著他小聲問:“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說好在那邊等她的嗎?

傅景琛摟住她的肩膀,眼神對著紀勳,兩個男人眼神隔空對上,神情俱都變幻。

傅景琛摟著陸星的手緊了緊,沉聲道:“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