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慣用的起床號,在早晨六點半,響徹了武家村……

軍人對於起床號和熄燈號,可以說是後天鍛煉成為了一種本能,沒聽到這兩種號聲,起床和入睡都是有些困難的。但對於時刻保持警惕的楊巨來說,起床號一下子將其驚醒,盡管昨日與老爺子大胡子在酒桌上,喝了不少老爺子自釀的米酒。

在第六感確定四下沒有危險後,他再度在瞬息之間,回歸到了睡意迷夢的狀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側頭瞧了一眼同樣因為號聲而起床的兩位戰友。

他可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伸了一個懶腰後,起床穿上了衣服,開始進行刷牙等瑣事。

貌似這起床號是屬於全村的,他在處理瑣事的時候,非但看到了依然保持軍隊作風的武家媳婦們,還聽到了鄰居家小孩的吵鬧聲,以及鄰居的吆喝聲。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武家的男兒們,正在進行一項新兵營內,最常見的一項專門用來磨掉火性的訓練。

該項訓練,他在特部一科封閉訓練的時候,可以說是家常便飯,而這項訓練的內容也很簡單——把沙袋從東麵搬到西麵,然後再從西麵搬回東麵,如此反複,便是這項訓練的內容了。較之這項軍營常見的訓練,有些不同的就是,武家的十五位男兒,是把五十斤重的沙袋由山頂搬到山腳,而後再由山腳搬到山頂。

他瞧著這支操練中的軍官隊伍,內心不禁感歎,老爺子教出了一批素質絕對響當當的軍官;不管在戰爭時期,還是在和平時期,這批軍官都是中流砥柱!有此感歎,他不禁自我敦促著,要更加的努力,邁向‘特部公認的王牌中的王牌’這個人生的奮鬥目標,雖然現在距離這個目標,還有很遠很遠的距離,但是隻要一息尚存,邁向目標的腳步就絕對不會停止!

輕微而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轉身一瞧,舉足而來的正是任晨文。

“知道嗎?”任晨文舉目瞧著,正在操練中的軍官隊伍,神色佩然地說道:“以前我對老紅軍的認識,僅限於口傳和一些媒體上,但是……昨天和老爺子喝過一頓酒後,我真正感受到了老紅軍的魅力,因為在酒席的後半段,我的思考方式脫離了理性的範疇。”

“你,你……非理性思考?”

“是的。”任晨文不否認地說道:“酒桌上,老爺子不談輝煌至極的戰鬥曆史,這可以理解,畢竟朝夕相處的戰友都犧牲了。可是他的十五個兒子,同樣不談過去,而我還刻意將話題引導這方麵上……假如有一個人談及過去,我不會脫離理性的思考方式,但是武家的男兒…我的感悟就是,對於武家的男人來說——軍人的頭顱是朝前的,而不是回望過去的。巨瘋,你的感悟呢?”

“武家男兒的作風,和我的作風很相似。”

“我們是戰士,天性就是進攻?”

楊巨正色地點點頭,但好似想到了什麽,臉色很快轉變成了惋惜,“真的是太可惜了,隻能和他們成為兄弟,不能成為戰友啊。”

“……特部有一個瘋子就行了。”

楊巨臉色不悅地瞅著任晨文,壓下了內心這股氣火。原因很簡單,因為武敏曾經說過,老爺子不喜歡的事情有很多,所以戰隊傳統的口水戰,要在這裏暫時打住。然而這股氣火比以前奇怪,也更有生命力,他明明是壓下去了,但這氣火很快就複燃了,因然不得不開口說道:“喂,你這話,挑釁的味道很明顯啊。”

“事實就是如此。因為我的理性無法接受,戰隊中再多出一位像你這樣的瘋子,而且我也無法想象,多出一位和你一樣的瘋子以後,戰隊會變成什麽模樣。”

“你這家夥……說,是不是想吵架?”

“隻是說出內心的真實語言而已。”

“……哼嗯,和你沒有共同語言。”

楊巨和任晨文的話語,忙碌中的武家媳婦們是不可能聽見的。但是這兩人的臉色,卻是能讀出所談話語的意思,而這對武敏母親來說,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相比女兒武敏的三位戰友,她最關注的就是戰鬥隊長楊巨,因為這小子簡直就是一位純粹無比的戰士!所以,她想多多知道一些,有關楊巨的事情,而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其心堅定地認為,這小子會是武敏不錯的男朋友,“敏兒,你失蹤一年多了,可自打我知道你調離海軍陸戰隊後,我就知道你沒事了,可是……”

武敏一愣,沒有停下手中的掰玉米粒的農活,開口衝著對麵的母親問道:“可是什麽?”

“可是你爺爺,始終擔心你的安危,把你爸一頓胖揍不說,而且還全家總動員,如果不是你二叔偶然碰到你呀,後果可能就很難預料了。這之後呢,我想作為一位海軍少將,應該有權調閱你的檔案,結果卻是被告之‘沒有達到調閱你檔案的許可權’,而你父親去問的結果也是一樣。”

話說的時候,這位慈祥而和藹的母親,將光禿禿的玉米棒擱在了地上,取下紮成辮子狀上的一個玉米,繼續掰玉米粒的農活,“所以說啊,那時候我們就意識到了,你服役的部門保密程度理應和二炮持平。敏兒,你是知道的,媽媽的艇上有不少二炮的人,可他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我不甘心,找到了二炮的老上級,托人繼續查下去了。”

“媽,你查到我服役的部門了?”

“結果還沒有查到,軍委的命令就下來了,該命令就是,嚴禁我繼續查你的事情,否則以泄露國家機密論罪。”說著,武敏的母親抬眼一看,依然再和任晨文鬥氣的楊巨,說道:“敏兒,媽不會問涉及機密的事情,隻想聽聽你對那位戰鬥隊長的評價。”

武敏聽言,頓時想起了楊巨無比鋒利的進攻,“媽,我在十二歲的時候,你和爸就送我到

紅一師接受軍訓,十五歲調到新疆接受更嚴格的訓練,十八歲參加對恐怖分子的作戰,兩年後調往女子海軍陸戰隊,本來在‘天兵’演習結束後,就會調到三棲偵察兵部隊的,可是……媽,我的經曆,比同齡的特種兵豐富很多,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誰的進攻意識能超過阿巨的。”

“進攻意識……敏兒,詳細說說。”

“‘巨瘋’是兩位戰友給阿巨起得綽號,而這綽號的源頭,就是他如同瘋子一樣的進攻。”相比楊巨的進攻意識,武敏自愧不如地搖了搖頭,說道:“以人的角度,不管是主觀的還是客觀的,都沒有辦法解釋清楚阿巨的進攻意識。如果以科幻的角度來解釋,阿巨就像是一台安裝了進攻程序的機器人,不管何時何地何種情況,唯一執行的命令就是進攻。”

聞聽武敏的解釋,其母頓時愣住了,雖說認識到楊巨是一位純粹的戰士,但是未想到,進攻意識居然如此強悍,“……敏兒,阿巨的性格怎麽樣?”

“他啊,性格單純到了可愛,思想也很簡單,有時候還傻乎乎的,嗬嗬,他在戰鬥的時候,也很關心人……”

武敏講述楊巨性格之際,眉宇間泛著異樣色彩,而這根本無法逃脫其母銳目的捕捉。這一發現,令其可以肯定,武敏對楊巨有意思,但是這個‘意思’的程度,卻是有些難以掌握,因然說道:“敏兒,把阿巨叫來吧,我有一些事情要問他。”

武敏不知是計,叫來了楊巨。

楊巨舉足而來的時候,已經忘記了與任晨文鬥氣的事情。他在與武敏母親打過招呼後,心態如常地坐在四角凳上,幫忙掰著玉米粒,雖然這手法相比武敏起來,顯得非常的笨拙,“伯母,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呀。”

“你們的這份工作太危險了,所以啊,想拜托你在非戰鬥的時候,多多指點一下敏兒。”

“呃……這是我的職責,可是……”楊巨瞧了一眼武敏,認為其不可能泄露特部的事情,“伯母,你是怎麽知道,我們的工作很危險?”

“能認識破鋒八刀的人,而且在短短三十秒內擊倒敏兒的爺爺,這足以證明你的武術修為。你雙手掌心的老繭,則是直接證明了,所使用的是刀劍類的冷兵器。冷兵器被戰場淘汰很久了,但是你們依然再用,而且還是主戰兵器,所以這不難推測出,你們工作的危險度。以此為基點,可以推測出,你們所針對的作戰目標,不是地球上的生物。”

“好,好厲害……”

“沒什麽值得稱讚的,‘反常理思維’是一位戰略核潛艇艇長必備的素質。對了……阿巨,你有女朋友嗎?”話說之際,這位母親,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敏兒的眼中。果不其然,敏兒眸中出現了,那掩藏很深的一閃即逝的愛慕。因此,她進一步地推測到了,敏兒很有可能暗戀楊巨,而這小子卻是什麽都不知道。

楊巨不忌諱這話題,直言地說道:“科長說了,能和我一起進攻的女人,實在是太難找了。所以啊,我認為,精力還是放在奮鬥目標上麵,至於女朋友這事情嘛,能碰到就碰到了,不能碰到也就這樣了。”

“阿巨,婚姻是人生大事,你不能這樣馬虎。”

“話是這麽說了,可要是沒人提到找女朋友這事情,我準保掉頭就忘記了,而且沒人提到就不會想起來。”說完,楊巨不禁然的嗬嗬一笑,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地說道:“伯母,類似這種當時想想,以後準保就忘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你啊你啊……”武敏母親閱人無數,但是像楊巨這樣的年輕人,還是第一次碰到,“你要是有假期,就來南海艦隊找我吧,我部隊裏麵可是有很多非常厲害的女兵。”話說之際,她再次由武敏的眸中,讀到了一種獨屬女人的醋味,而這酸酸但又隱藏甜味的醋味,絕對可以證明,楊巨在其女兒心中的地位。

或許正是內心醋意的強力催化,武敏無法控製自我思緒的,產生了一種至今沒有產生的欲望!雖然這種欲望說出去非常丟人,但是她一點兒也不否認,獨占楊巨的確是這欲望的核心,“媽,我們換一個話題吧。”

武敏話語說得很平常,但是其母一下子借由這平常的話語,讀出了女兒思春的心思。她沒有點破,轉換話題地問道:“阿巨,你在假期的時候,一般都做些什麽事情啊。”

“很簡單啊,外出找流氓,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楊巨在說話的時候,情緒也隨之高昂了起來,“流氓地痞太可惡了,不斷他們的四肢,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痛。不過最近因為假期要執行任務,有段時間沒出去教訓流氓的,嗬嗬,我想這段時間省下來的薪水,足夠我支付一百個流氓的湯藥費了;所以啊,隻要一有空,我絕對會教訓那些可惡的流氓地痞。”

“除了這些事情,還有其它的事情嗎?”

“有啊,例如,鑽研武道,主要是以太極拳、八卦掌為代表的內家拳……”

楊巨的話語,被東南方位傳來的槍聲所阻斷。武敏母親自然明白這槍聲是怎麽回事,而在楊巨話語中斷之後,就開口解釋道:“不用擔心,這是老爺子在檢查武家男兒的槍法,估計下午安排的訓練啊,就是拆除‘軍人訓練地’那座山上的所有土木機關。”

“伯母,陸軍這樣訓練可以理解,可是武家男兒有一半不是陸軍啊。”

“強健的體魄,精神高度集中,敏銳的神經,槍支運用。這四點是海陸空三軍必備的素質,缺一不可,不同的就是,三軍各部隊對於這四點素質的側重點不同。以海軍的潛艇部隊為例,側重點就是精神高度集中和敏銳的神經。”

楊巨明白點頭之際,不禁對潛艇產生了好奇,“伯母,聽敏兒說,你是096戰略

核潛艇的艇長,我以前流覽軍事網站的時候,經常聽說096戰略核潛艇和095攻擊核潛艇是成雙成對的出入,真的還是假的?”

“事情是真的,但是這事情,早在十年前就是半公開的秘密了。”

“這樣……伯母,你看我可以不可以這樣理解。”楊巨頓了頓說道:“如果把對陣的國家當成一個對手,095攻擊核潛艇是照重傷打,而096戰略核潛艇是往死裏打。”

“你的這個理解,可以說是戰術與戰略的最通俗易懂的解釋。”

“嗬嗬,伯母過獎了。”楊巨貌似找到了最好的專家,以前在軍事網站上流覽到的,那些似是而非的事情,這時候全部拿了出來,接二連三地請教武敏的母親。

等他的問題結束以後,這時間也到了午飯的時候。

與昨日的情況一模一樣,武家的媳婦們在正房大廳中,享用菜樣豐盛的午餐;武家其它的男兒們,在東側的偏房中進餐,但是餐桌上的菜式,那就非常寒酸了,一個大盆白菜和四個四川泡菜,僅此而已。

楊巨四人在西側偏房中,和老爺子、大胡子同在一張,高約一米的方桌上,舉杯共飲。其餐桌上的食物,例如蛇羹湯、紅燒蛇段、燒烤兔肉、辣子雞等等,與武家媳婦們是一樣的,隻是多了老爺子自釀的米酒。

不過……老爺子貌似和趙軍一樣,都是一個酒膩子。他落座後沒有舉筷吃菜,而是上來就是暢飲一口,海碗中的味甜醇香的米酒,“呃哈……還是自釀的米酒喝著香啊。小文,你的知識最豐富,我考考你,這米酒的曆史知道不?”

“《史記》記載,儀狄造‘旨酒’以獻大禹,這是以糧釀酒的發端。”任晨文認為,既然聊到酒了,索性說一說這酒,“自夏之後,經商周,曆秦漢,以至於唐宋,都是以果糧蒸煮,加曲發酵,壓榨而後酒出,但是……憑藉時下的科技力量,釀酒工藝,目前無法工業化生產,依然遵循著千年不變的傳統工藝。以白酒為例,內含六百多種微生物,但現在隻能分出三十餘種。而單這一點,恰恰證明了酒類行業中,一句話為什麽能流傳至今的道理——千年窖池,萬年糟。”

“酒,作為世界客觀物質的存在,它是一個變化多端的精靈,它熾熱似火,冷酷象冰;它纏綿如夢縈,狠毒似惡魔,它柔軟如錦緞,鋒利似鋼刀;它無所不在,力大無窮;它可敬可泣,該殺該戮;它能叫人超脫曠達,才華橫溢,**無常;它能叫人忘卻人世的痛苦憂愁和煩惱,到絕對自由的時空中盡情翱翔;它也能叫人肆行無忌,勇敢地沉淪到深淵的最底處,叫人丟掉麵具,原形畢露,口吐真言。”

“酒,在人類文化的曆史長河中,它已不僅僅是一種客觀的物質存在,而是一種文化象征,即酒神精神的象征。在中國,酒神精神以道家哲學為源頭。莊周主張,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齊一生死。莊周高唱絕對自由之歌,宣導‘乘物而遊’、‘遊乎四海之外’、‘無何有之鄉’。莊子寧願做自由的在爛泥塘裏搖頭擺尾的烏龜,而不做受人束縛的昂頭闊步的千裏馬——追求絕對自由、忘卻生死,利祿、榮辱,是中國酒神精神的精髓所在。”

聽到這番話,老爺子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端起海碗,興奮地衝著任晨文說道:“你這話,真是說到點子上去了。來,我們爺倆幹一碗!”

任晨文一口飲盡海碗中的米酒,隨手抓起腳邊擱著的可盛十斤酒的酒壇子,自倒了一海碗米酒,“老爺子,你的風采改變了我的認識,而來拜訪你,的確是我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一課。來,老爺子,我敬你一碗。”

“好,來而不往非禮也!”

老爺子和任晨文喝得熱鬧不已,而楊巨和大胡子也是喝得起勁非常,唯獨不同的就是高飛了。或許是‘物以類聚’的另類存在方式,他正與老爺子最愛的寵物,那隻重約十五斤的大公雞對飲。

酒桌上,酒量最低的武敏,其心最關注的就是楊巨……

或許是母親要給楊巨介紹對象的緣故,她一麵參予酒桌上的話題,一麵開始了,重溫在度虛擬空間內接受楊巨第六感的過程,嚐試著,看看能否主動接收楊巨的第六感……

主動接收楊巨的第六感,想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可就沒這麽簡單了。

盡管她采取了很多辦法嚐試,例如打開心扉、主動接納楊巨,何耐這些臆想的辦法,沒一個是有效的。這個失敗,催生她的思緒產生一個想法,那就是基地的圖書館內,有可能收藏著,專供武類度虛戰士修行所用的書籍。確定該想法後,她不再進行任何嚐試接受第六感的試驗,關注著正與二叔聊得正酣的楊巨……

突然之間,她的第六感接收到了外來的信號,而其本能地開始追查這信號,一查下,來源正是楊巨。該第六感的接收,難道和心有關?她產生了這個疑問,但沒有繼續深入,因為其心非常清楚,這時候根本不可能得知真正的答案!假如想得知正確的答案,圖書館內可能會有所收獲,而最直接最快捷的方法,自然就是去問五科的醫生。

這時候,她默默地感察著楊巨的第六感……

較之以前接收後的感覺相比,現在楊巨這種無意識外泄的第六感,雖說依然有進攻意識,但是非常薄弱,因為其第六感中,充滿了單純無比的快樂。然而這種單純無比的快樂,她沒辦法用語言或是比喻等方法形容出來,隻有一種感覺,這就是真正的快樂!

不錯,她的確不能徹底了解,楊巨為何如此快樂,如此單純。但是她相信,未來二十多天的假期中,這種單純無比的快樂,必將再次並且多次的出現,局時一定可以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那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