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斯冷冷道:“聽說你的賭品很好,從不賴帳。”

安婭呼了一口氣,“你想陪我賭一把嗎?聽說瞎子的聽力特別靈敏。”

我暗暗皺眉,安婭怎麽這麽刻毒?

格瑞斯道:“如果你從不賴帳,你不是應該遵守賭約再不離開亞瑞特半步的嗎?你跑回來幹什麽?”

安婭道:“我是被魔軍抓來的,又不是我自己要來,我有什麽辦法?”

格瑞斯道:“就算這樣,你現在自由了,不是應該馬上離開嗎?”

安婭道:“奇怪了,你怎麽會知道我和她賭約的內容?”

格瑞斯哼了一聲,“你在這裏胡言亂語,難道不是想讓天下人都知道嗎?”

安婭似乎惱了,大聲說道:“半夜裏我在跟自己說話,誰會像你這般鬼鬼祟祟來偷聽?”

格瑞斯壓低聲音,“不許吵,你難道真的想賴賬嗎?”

安婭冷笑道:“我從一開始就不怎麽待見你,現在我更看不起你。你喜歡別人就自己去爭取啊,你以為你這麽做誰會感激你?”

格瑞斯道:“我不需要別人看得起,我也不需要誰來感激我。隻是誰要想傷害她,我絕不答應。”

安婭哼了一聲,“她不傷害別人就謝天謝地了,你以為她需要你的保護?你醒醒吧。”

“閉嘴!”格瑞斯低聲怒吼。

我的頭嗡一聲響了起來,他們是在說恩雅。我大致弄明白了,安婭的不辭而別和恩雅有關。

安婭道:“我就是賴賬了,你想怎麽樣?”

格瑞斯冷冷道:“本來,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我很感激你,但是你一定要傷害她,我隻有來生做牛做馬來回報你。”

安婭冷笑道:“你想殺我滅口?來啊,姑奶奶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她殺大師,你殺我,你們還真是絕配。”

“住口!”格瑞斯低低怒吼,一瞬間我感覺到了冷人齒冷的殺氣。

格瑞斯真的想殺安婭?他瘋了……就算為了恩雅,這樣的事情也不可原諒。

“我毒死你……”安婭掏出了一個瓷瓶。

我轉身衝了出去,按住安婭的手,“安婭別胡來!”

安婭扭頭看到我,頓時僵住了。

啪!格瑞斯頹然坐在地上,麵如死灰。

我的心亂到了極點,以‘噩夢’毒殺迪卡凱恩的人居然是恩雅……這太可怕了。她為什麽要做這樣瘋狂的事情?

“大哥……你聽我說……”格瑞斯的表情極其痛苦。

安婭整個傻了,她似乎意識到自己闖了彌天大禍。

我呆呆地看著格瑞斯,“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

格瑞斯跌跌撞撞撲向我,“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你想的那樣……”

呼!我感覺到一股極其灼熱的氣息向安婭席卷而來。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將安婭摟在胸前,同時催動“無敵”技能。

暴戾的火焰呼嘯而過,我的心劇烈抽搐。

“恩雅,你不要啊……”格瑞斯似乎絕望了。

恩雅雙眼含淚,“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我是天下最惡毒的女人,你滿意了嗎?”

格瑞斯搖著頭,“恩雅,你解釋啊,不是這樣的……”

恩雅流淚道:“不管我怎麽努力,你的心還是別人的,我就成全你,讓你徹底得到安寧吧!”

恩雅舉起了右臂,做了一個拈花的姿勢,熊熊烈火在她身上燃起。

“是‘極火’啊,你們快逃!”火神奧利弗飛奔而來。

安婭因為恐懼,在我懷裏瑟瑟發抖。

格瑞斯撲了上去,“恩雅,你何必要這樣……我絕不會讓你這樣做……”暗金色的鎖鏈狀氣流一閃,格瑞斯施展了他的第六神技“次元之鎖”。

“呆子,我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你會被燒死的!”奧利弗恨恨地跺腳,卻不知如何是好。

熊熊烈焰仍在燃燒,格瑞斯死死鎖住恩雅,不讓她再錯一步。

“你願意為我而死嗎?我也成全了你吧……”恩雅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瑪維娜和娜塔莉婭飛奔而來,格瑞斯已經被恩雅的火焰覆蓋。

“夠了!夠了!”我怒吼著,“我是天下第一號罪人,我有什麽資格嫌棄你?”

恩雅緩緩垂下手臂,眼裏充滿絕望。

火焰慢慢止息,格瑞斯轟然倒地。恩雅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掩麵而去。

娜塔莉婭衝了上來,“怎麽了,你們到底是怎麽了?”

安婭婭咕噥道:“我自己說話,誰要你們偷聽。我是猜的……”

娜塔莉婭皺眉道:“你猜什麽了?”

安婭道:“就算是猜的,我估計也差不多,我的‘噩夢’確實是被她贏了去的,不是她還有誰?”

娜塔莉婭狠狠地跺了跺腳,“她都已經這樣了,就算一念之差做錯了事,又有什麽不可原諒的,大師不是沒事了嗎?你們……”

格瑞斯在雪地上爬行著,“恩雅……恩雅……”

娜塔莉婭雙拳捶打著我的肩,“你去追啊,你們要徹底毀掉她嗎?”

我移不動腳步,確確實實移不動。安婭雖然是猜的,但是絕不是胡亂猜測。我想不出迪卡凱恩會袒護誰,除了恩雅他還會袒護誰。在愛的名義下就可以原諒嗎?剛才格瑞斯對安婭動了殺機,這也可以原諒嗎?這樣說來,塔麗莎也可以原諒嗎?

娜塔莉婭恨恨地跺了跺腳,拔腿往恩雅離開的方向追去。

“你們都不要亂猜了。把我轉移到教皇殿的確實是恩雅,我中毒的地點也是在恩雅的房間。”迪卡凱恩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我呆呆地看著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實在想不通恩雅怎麽忍心對他下手。

“可是,不是她下的手。”迪卡凱恩說道。

“那是誰?我猜錯了?”安婭問道。

迪卡凱恩歎道:“我在她的房間裏發現了一些東西,她默寫的魔法口訣裏有一些是在我的魔法書裏的,我回想了一下,看過我那本魔法書並且能看懂的隻有恩雅,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情不自禁叫了一聲恩雅的名字。

恩雅也許是受驚過度了,騰一下站了起來,撞翻了桌子,那瓶擺在桌上的毒藥瓶子摔在地上碎了……就是這樣。”

我愣了,我無法判斷誰跟我撒了謊,迪卡凱恩也可能會說善意的謊言。經由塔麗莎那足以摧毀我的欺騙,我再不敢輕信女人。

“老頭子胡說八道,她從安婭那裏取來毒藥就很可疑,你圓不了場的。”矮胖的格裏斯華爾德終於肯出門了。

迪卡凱恩氣得舉起了拐杖,“你再胡說我用拐杖打你!你不去研究你的盒子,出來搗什麽亂?事實就是那樣的,我為什麽要撒謊?”

格裏斯華爾德咕噥道:“你和我都不知道誰更老一些了。”轉眼看到瑪維娜,喜不自勝地說道:“我已經研究成功了,你的裝備有十餘種升級的方案,你快拿來我幫你升級吧。”

瑪維娜皺眉道:“老師,你就不要添亂了。”說罷走到格瑞斯身前,將他扶了起來。

恩雅的火焰是何等可怖,格瑞斯已經被嚴重燒傷。

“安婭,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救救他?”瑪維娜皺眉道。

安婭撅著嘴,“他剛才還要殺我,狼心狗肺的,我為什麽還要救他?”

說歸說,安婭還是上前去檢視格瑞斯的傷勢。

“恩雅……恩雅……”格瑞斯在昏迷之中仍不停叫著恩雅的名字。

格瑞斯被抬到大廳,安婭在他全身塗滿了傷藥。所有人都不說話。安婭抬頭看著大家,“你們是什麽意思,你們都怪我嗎?為什麽她就是弱者,你們所有人都同情她,無論她做什麽你們都原諒她?”

我們都沉默著。

安婭道:“我就不可憐嗎?我就不值得原諒嗎?我是一個讓自己的部族覆滅的族長,你們誰安慰過我,誰理解過我?我恨你,是你推卸責任,讓我成為部族罪人的,你還有臉責怪我,我恨我為什麽狠不下心一針紮死你。”

瑪維娜歎了口氣,“安婭,我們都沒有責怪你。我們也知道你心裏難過,所以都不敢跟你提亞瑞特的事。在整個戰爭的進程中,你所指揮的亞瑞特軍隊最為英勇,給魔軍的打擊最大,正是你們拖住了魔軍的步伐才使得人類聯盟軍有機會聯合起來,構建共同防禦的堡壘。你要知道,剛剛從魔界出動的魔軍力量是最強大的,正是因為你的努力,我們才不會被迅速逐個擊潰,才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其實你的部族並沒有覆滅,哈洛加斯淪陷後,他們都退到了亞瑞特聖山,仍然在和魔軍周旋。現在至少還有三分之一的魔軍在亞瑞特高原進退兩難。”

安婭淚流滿麵,“反正我已經將祖宗的基業毀了,要不是他,我又怎麽會成為罪人?如果他肩負起保護族人的責任,這些事情怎麽會發生?我為什麽要原諒?我為什麽什麽人都要原諒?”

我開始恨我自己,一切錯誤的根源都在我的身上,恩雅縱有萬般不對,最後的責任都應該由我承擔。我有什麽資格去責備別人?

娜塔莉婭回來了,神情黯然。

瑪維娜看著她,她隻是微微搖頭。我們六個人好不容易相聚了,轉瞬間又分崩離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