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小小的院落充滿喜悅歡騰的氣氛。

這一路走來百般艱辛,好在如今錦秋有了歸宿,這一切突然變得祥和起來,好像安然與她本身就生活在這裏,對上於護的臉,也沒有的往日的排斥,明媚美好的明天似乎就是這樣漸漸靠近的。

安然替錦秋綰著發,一個如意髻輕輕的盤在腦後,安然看著鏡中的女子,不覺恍惚,恍惚自己有一日也是這般靜坐在鏡前,娘親為她盤著發,她的模樣虔誠,似是要將女兒裝扮成世上最美的新娘子。安然含笑看著自己的臉龐,突然覺得自己是老了。許久,她從頭上拿下那朵珍珠珠花,將它別在錦秋的發間,然後又在盒子裏拿出鳳簪插上:

“瞧瞧,我妹妹實在是太美了。”一句話惹紅了錦秋的臉,錦秋指著發間的珠花,然後擺擺手道:“姐姐,這珠花是你在相府一直戴的,定是對姐姐特別重要,我不要。”說著便要從頭上摘下來,安然擒住她的手,嗔道:“這珠花是你姐夫送給我的。我一直珍藏至今。”錦秋不覺疑惑道:“姐夫?”隻是安然不曾聽見,隻自顧說道:“她原先是我認的大哥,後來我懷了孩子,他便娶了我,本來想安安穩穩的過完下輩子,卻不想又被曹操擄了去。”錦秋大驚,隻死死的盯著安然,安然看著她輕笑:“的確,孩子的確不是曹操的。好了,不說我了。你隻要想想怎樣做個幸福的新娘子。”

錦秋低著頭摟住安然的腰,聲音呢喃的傳來:“姐姐,我舍不得你。”安然執起她的手:“傻孩子,別想太多,時辰快到了,我送你出去吧……”錦秋突然大哭起來:“不要,我不要嫁!”安然嚇了一跳,慌忙抬起她的臉:“我的好妹妹,你這是做什麽?妝化了,成了大花貓了!”錦秋苦笑不得的看著她,安然慢慢撫過她臉上的淚:“溫亞吉是個不錯的男人,有個人心疼你,姐姐也少為你擔心些。”

許久,錦秋終於點點頭,朝門外走去。溫亞吉早已在堂上候著了,安然與於護坐在上方充當雙方的家長,嗬,這架勢不覺讓人莞爾。君安乖乖的站在堂下,看著娘親,而絲韻調皮的到處亂跑,安然看著她的孩子,心中溢著滿滿的幸福。她突然想,這個世界是這般美好,有她的孩子,有她的妹妹,還有她渴望已久的家鄉。她回頭看向於護,突然想抱抱他,然後和他說一聲再見,不對,是再也不見。

三聲的吆喝聲終於沉寂下來,溫亞傑溫潤如玉的牽著她的手,他們是那樣般配,他的眼中流露這真真切切的神情,安然想,他是愛她的,錦秋會幸福的。錦秋,對不起,你要原諒姐姐,姐姐不想你為難,姐姐隻想你幸福。送入洞房的聲音傳來,安然看著那離去的大紅背影,心中一酸,再見了,我的好妹妹。

於護今日也格外的開心,他一杯一杯的喝著酒,這酒宴也不過十多個人,這一喝,便喝開了。於護喝著酒,捶著溫亞吉的肩膀:“二哥,我敬你,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遇見你,我想我不會是現在的我。二哥,你終於成親了,

真好,真好!”於護一口氣喝完了一壇酒,四周之人紛紛說好,安然牽著兩個孩子的手朝屋外走去,這樣的夜果然是個合適的夜,沒有星光,連月牙也是細細的半彎在空中。

拿著包裹,安然牽著兩個孩子從後院走去,安然將君安抱上了馬車,君安乖巧的坐在上麵,絲韻看著安然,躲開安然要抱她的手,突然說道:“娘,我們是去哪?”安然看著絲韻疑惑的眼,不覺笑道:“怎麽了?絲韻,我們回家去……”絲韻怔怔的看著她,突然甩開她的手,朝後跑去,安然大驚:“絲韻,你去哪?”絲韻小小的身子在黑夜中奔跑起來:“我要父王,我要父王,父王!”安然聽不見她的喊聲,可又不放心君安一個人在馬車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絲韻消失在黑暗中,她慌忙朝後走去,君安看著安然的臉,突然朝那駕馬的人喊道:

“伯伯,快駕馬!”一聲奶聲奶氣的命下,馬車快速的奔跑起來,安然大驚:“絲韻,絲韻還沒上車!”君安上前摟過娘親的身子,微弱的光照進馬車內,他輕輕的對著口型:“絲韻不要我們了。”他說了三遍,安然方看清楚他說的話,她的心頓時涼了下來……她緊緊的抱著君安,嗚嗚的哭了起來:“君安,絲韻,絲韻,我不能丟下絲韻不管!”她的心似是要被扯痛,她似乎能聽見絲韻在黑暗中無助的害怕的模樣,她不能,她不能丟下她的孩子!馬車跑的極快,安然突然大喊起來:“停車!停車!”那馬夫聽了,慌忙拉韁繩,馬匹生生的被拽停了,險些被勒斷了氣:“夫人怎麽了?”安然聽不見他的聲音,隻輕輕的說道:

“你快點離開,不要惹火上身!”安然抱著君安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隻一瞬,眼前的眾人舉著火把,他們看著她,她亦盯著他,還有他身邊小小的人兒。絲韻指著安然大聲的說道:

“父王,娘親說要帶我們回家,可是她忘帶父王了。”君安看著眾人冷冷一笑,隻聽一聲嘶喊傳來,那馬夫從馬車上栽了下來,然後一灘血。終是晚了,她突然笑了起來,她竟然敗在自己的女兒的手上。她抱著君安慢慢的跟在眾人的身後,一路火光,卻黑暗了回家的路。一股絕望襲上心頭,安然轉頭吻了吻君安的臉:

“君安,對不起。”君安回頭看向娘親,然後上前抱住她的臉:“娘親,好娘親。”

屋子燭火通亮,安然看著錦秋慘白的臉,然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拽著安然的手:“姐姐,你不要錦秋了嗎?”

安然看著於護的臉,他的臉色早已沒了血色,他還以為,他還以為,或許日子久了,這個女子會遇他親近些,他們的心會走近一些,原來都是妄想!妄想!他看著她,突然伸手,一巴掌掀了過去,安然整個人被打的退了幾步,嘴角一絲鮮血流了出來,耳朵裏轟隆作響,絲韻嚇得大哭起來,君安站在安然身前,像男子漢一般的想要護住自己的母親,可是他太小了:

“你要打就打我!別碰我娘親。”於護突然大笑起來,上前走了幾步:“你以為我不敢打

你嗎?看見你這副嘴臉我就想把你給打死!”他突然抬腿朝君安踢去,安然大叫一聲,尤為淒厲,那一腳還是落了下來,一腳踹在錦秋的背上,錦秋將君安抱在懷中,她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和在她大紅喜袍上分不清原來的模樣。君安嚇壞了,怔怔的看著錦秋:

“姨娘?”溫亞吉便是這個時候闖了進來,見錦秋這副模樣,心中大慟,轉頭看向於護:“你憑什麽打她!她是我的女人!”溫亞吉想來都是不急不躁,從未對於護吼過,於護看著錦秋大紅的喜袍,格外的耀眼,心中一酸,他的二哥有了搖保護的人了,再不僅僅是他了。他突然憶起,在那個娘親去世的夜裏,他的二哥走過來牽著他的手告訴他,想要報仇,就必須讓自己強大!

安然怔怔的看著地麵上星星點點的鮮血,忽然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朝於護走去,她的眼神帶著決裂,她似乎要毀滅一切,她含笑,一巴掌扇在於護的臉上,於護愣在原地,她的眼神充滿仇恨。然後,安然像個潑婦一樣,她胡亂的拍打著於護,她嘶聲的尖叫,她瘋狂的打著於護,於護猛地推開她,安然身子歪歪的撞在溫亞吉身上,然後她爬起來繼續的抽打這他,她想她是瘋了,她寧願自己瘋了,她再也不要忍受這樣的人,這樣的世界,回家,她回不了家了,她沒有家,她根本就沒有家。

“你瘋了!你瘋了!”於護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人,他完全想不到她原來的模樣。安然突然大笑起來,她的頭發已經被扯的淩亂,她的眼神混濁不堪,她突然笑了起來,聲音越發的刺耳,然後她開始唱歌,唱師兄家鄉的童謠,她的尖叫似乎能戳穿眾人的耳膜,安然她自己不知,她早就聽不見聲音了。她一圈一圈的在屋中遊**,她突然拽著自己的頭發,然後咬著自己的衣服。

錦秋看著安然,她突然尖叫起來:“於護,你這個神經病!你把姐姐逼瘋了,逼瘋了!”君安看著自己的娘親,突然喊道:“娘親,娘親……”說完,便跑了過去,一把抱住安然,他的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安然下意識的回頭看去,隻見君安滿臉淚痕,她寂靜的看著他,然後緊緊的抱著他:

“君安……”她嘴角含著笑,鬆開了手,朝後倒了下去。

於護不敢置信的看著安然,看著那個女人,然後伸出手來,將她擁住:“如果這次你活過來,你沒有瘋,我就送你回中原。安然,我一直都想對你說,對不起,我愛你。”對不起我對你的傷害,對不起讓我愛上你,對不起,一切都是對不起。

安然躺在**,溫亞吉的臉色突然變了,一種殘酷無力的情緒襲上心頭,他的手忍不住抖了抖,於護不禁問道:“她怎麽樣了?可有礙?”溫亞吉看著**蒼白無力的女子,他想老天不該這麽殘忍的對待她,明明他都要放她走了,回頭看向於護,他突然想欺騙他,隻是他第一次有了欺騙他的感覺。許久,就到眾人都死死的盯著溫亞吉,他輕輕的張口,小聲說道;

“她有了半個月的身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