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怎麽沒上我這報到呢?”魏立明抬頭見到和王新鳴一起走進來的俞則,沒起身就問了一句。

“X!你明年一準扶正,要不了幾年就能當局長了!”王新鳴關上門,臭了魏立明一句。

魏立明發現俞則有點不對勁,也不再提那茬,問王新鳴:

“你們都找過了?確定施雯捷出事了?”

“你派人去辦了沒有?”俞則站在茶幾前麵,眼睛瞪住魏立明問。

“派人去她家了,你先坐下來嘛!”魏立明也站了起來說。

王新鳴等俞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才掏出煙發了,也沒話說,坐俞則旁邊自己點了,給魏立明使著眼色搖搖頭,意思讓魏立明別多話。

三個人都不說話,幹坐了十幾分鍾,王新鳴覺得不是味,剛想找點話和魏立明說,魏立明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正在低頭抽煙的俞則一下子昂起了頭,瞪著魏立明。

“說!”魏立明看看號碼,拿起聽筒就說了一個字。

魏立明一邊聽著電話那頭的說話,一邊感覺被俞則盯得渾身不自在,不禁把身子側了過去。

“我現在就給支隊打電話,你們在那裏保護好現場,等他們過來!明白嗎?”魏立明用手捂著嘴輕聲交代著。

魏立明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到王新鳴的耳朵,他知道要糟,想去拉住俞則,就看見俞則手裏的煙掉在地上,人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嘴裏念著:“出事了……出事了……”

俞則的反應是完全出乎王新鳴預料的,伸出去的手僵在那裏,一時不知所措。

魏立明瞄了他們一眼,掛斷電話趕緊撥著號。

俞則聽著魏立明在電話裏的說話,隻覺得眼前一抹黑。

…………………………分隔線…………………………

星期四的下午,俞則已經把自己反鎖在屋裏兩天兩夜了,不吃不喝,就這樣躺著,看著天花板。

王新鳴昨天來過兩趟,在門外講了許多,俞則一句也聽不見,最後叫罵著讓他“滾”了。

施雯捷死了!自殺了!為什麽?

俞則不去想,也想不出來!他就那樣癡癡地躺著,滿腦子隻有她跳上公交車,在玻璃後麵對自己做著鬼臉揮手的一幕。

“俞則,你把門開了!”又是王新鳴的聲音。

“已經結案定性是自殺,派出所的死亡證明也開出來了,屍體已經送到殯儀館,我聽說她父母準備明天火化。你看要不要我安排你現在過去看一眼呢?”

王新鳴一口氣把話說完,就在門外等著,等俞則的反應。

門鎖開了,俞則卻沒出來。

王新鳴走進去,就看到俞則繼續躺在**,胡子都長了出來,憔悴得很,由於消瘦的緣故,瞪著自己的眼睛顯得更加大了。

“你什麽意思?”俞則問。

“什麽什麽意思?”王新鳴被俞則問得有點莫名其妙。

“你的意思是,明天我就不能去送她了?”俞則盯著王新鳴問。

王新鳴聽俞則指的是這個,一時不知道怎麽跟他說好,在**坐了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俞則。

“什麽東西?”俞則沒接,又問了句:“幹嗎不回答我?”

“你先看下吧!看了就明白我的意思了!”王新鳴把紙塞在俞則手裏,起身走到門口,替俞則開了燈,走了出去。

這是施雯捷遺書的複印件,原件可能是寫在筆記本上的,所以A4紙中間有一條條橫線。

爸爸:

我現在準備走了,我隻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想起以往種種對你的忤逆,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並原諒我!

對不起!我的走,如果必須有一個理由的話,那就是:

俞則!可能你還不知道,俞則就快回來了,可能已經回來了。俞(此處換行無縮進)則就是我的一個惡夢!

說這個您也許不能理解吧!

看我,真是太了解俞則了,所以我知道我的惡夢又要回來了。這(此處換行無縮進)日子我再也無法忍受了!

記得媽媽嗎?我想去找她,和她在一起,那樣我才是最安全的!

爸爸,對不起!

不孝女雯捷絕筆200X年3月14日上午10時房子是俞則的,現在在我名下,怎麽處置隨您吧!

俞則現在明白王新鳴的意思了,完全明白了!

施雯捷是被自己逼死的!俞則猶如遭五雷轟頂,眼前頓是一抹黑。

王新鳴不知道俞則看了施雯捷的遺書會是什麽反應,但是他知道,必須給俞則一點時間。十分鍾之後,他輕輕推開房門,發現俞則暈了過去,手裏緊緊拽著那張紙。

王新鳴趕緊掐俞則人中,又叫趙鵑擠把冷毛巾來。

一陣忙乎之後,俞則“哦”地長吐了一口氣出來,睜開了失神的雙眼,就象從睡夢中醒來一般,微弱地叫了聲:“不是這樣的!”

說完又把那張紙拿在手裏看起來,看了一遍又一遍。

王新鳴讓趙鵑先出去,自己看著俞則眼珠從左至右,從上而下地來回動著,心裏感到一陣陣痛,為俞則而心痛。

“不對!”俞則仿佛自言自語般說了一聲。

還沒等王新鳴反應過來,俞則就指著紙給王新鳴看,嘴裏說著:“你看看!你看看!”

王新鳴突然緊張起來,他擔心俞則會不會精神失常啊!那張紙自己看了幾遍,還有什麽好看的呢?又有什麽不對的呢?

“看什麽?”王新鳴嘴裏還是配合著俞則,眼睛卻盯著俞則。

“你看這句:‘如果必須有一個理由的話’,這什麽意思?什麽叫‘如果必須有一個理由的話’?”

王新鳴看見俞則眼睛雖然沒有往常那般銳利,但是已經開始閃著光了,琢磨著俞則指的遺書裏那句話,也覺得有點怪怪的,但是到底哪怪,一時又說不出來,隻能疑惑地看著俞則。

“這遺書不是寫給她爸看的。”俞則盯著王新鳴很肯定地說著。

王新鳴來不及細想俞則這句話,他隻是感到一陣輕鬆。他從俞則現在的目光中,可以肯定俞則精神沒出問題,這才是他最關心的。他隨口附和著俞則的說話,渾身都鬆弛了下來。

“你明白了嗎?”俞則又追問了一句。

“明白什麽?”王新鳴隨口接了一句。

俞則皺了皺眉頭,不再接王新鳴的話頭,繼續低頭反複看著那張紙。

“她爸他們現在住哪?”俞則突然問。

“我安排在銀星賓館住著,就在陽虹外麵不遠。”王新鳴不知道俞則又在琢磨什麽,但是對於他來說,隻要俞則沒發瘋就行。

“他們回過她家沒?”

“應該還沒有,今天上午才解封吧!還有明天火化的事,他們還沒那個閑心吧!”

“明天就火化?不辦法事了?”

“又不是在家裏,殯儀館裏隻能一切從簡了。”王新鳴說著想起了正事,“你去還是不去啊?”

“去哪?”俞則迷惑地看著王新鳴問。

“去看下她的遺體啊!”

“啊!”俞則輕輕叫了一聲,略微愣下,連聲說:“去!現在就去!”

“晚上吧!現在她爸可能在那。你起來吃點東西,我去聯係安排好了!”王新鳴看到俞則點了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等著俞則一起走了出去。

俞則下床跟著王新鳴一起往外走。

他剛才醒來之後,覺得自己的腦子異常的清醒,他反複看了幾遍遺書,就越來越感覺到裏麵的問題。

他可以斷定,施雯捷的遺書不是象它表麵上表達的那樣簡單,它似乎在隱隱告訴著俞則另外一層意思在裏麵,當然,這是建立在俞則假設這封遺書不是寫給她爸看的這個基礎上的。

既然不是寫給她爸看的,就是寫給俞則看的,遺書裏不是隻提到她爸和自己兩個人嗎?後來再仔細反複地讀,他從遺書裏理出了一句話:我想對俞則說,看日記!

俞則發現了這點,更加證實了自己的推斷,同時他開始疑慮:如果施雯捷通過遺書非常隱晦地向他表達著什麽,那麽施雯捷肯定有著一些不願意為人知的秘密隱藏著,這是順理成章的。這些秘密她可能隻希望俞則一個人知道,更有一種可能,這些秘密才是導致她自殺的真正原因,她希望俞則找出來,並且為她做點什麽。

俞則知道自己的想法犯不著跟王新鳴說,第一,說了他也不會信,隻會覺得自己是偏執到神經錯亂了;第二,有些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俞則不希望別人攙和進來,這可能也是施雯捷在遺書中傳達給他的。

他胡亂地吃了點東西,王新鳴電話也打完了,說講好了晚上過了八點去。

“行,你先回去吧,我洗個澡。你晚上來接我!”俞則說著站起身,有送客的意思。

王新鳴看俞則狀態好多了,也放了心,走了。

俞則在窗口看著王新鳴的車開動了,立刻進房,從包裏拿了一疊整錢,出來換上鞋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