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則開始冷靜下來,他隻能靜靜地等著卞清尋找的結果,他拿起89年的日記,翻看第一篇。

5月16日,星期二,陰昨天是媽媽出殯的日子,早晨很早就出發了。

在火葬場與遺體告別的時候,外婆哭得暈了過去,我已經哭不出來了,嗓子也啞了,隻會一個勁地叫著“媽媽!媽媽!”,媽媽幾乎沒有什麽變化,隻是顯得更安詳。

爸爸捧著媽媽的骨灰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上了車,突然一下子大聲哭了起來,忍都忍不住。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我的媽媽了。

昨晚,外婆陪我一起睡,我怎麽也睡不著,想以前的事,和媽媽一起的事,我發現有好多事就象放電影一樣,從我腦子裏湧現,也有好多事卻怎麽想也想不真切了。

今天開始,我要堅持每天記日記,為了我,也為了媽媽!

媽媽在天上肯定能夠看到我記下來的一點一滴。

媽媽,我想你!你能聽見嗎?你能看見嗎?

我相信媽媽能的,我好想你!

俞則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連忙合上筆記本,把它們都放了回去。

大概過了有10多分鍾,卞清空手回來對俞則搖搖頭,站那等俞則做決定。

俞則失望的情緒開始蔓延,心裏又煩亂起來。

冷靜!你需要冷靜!俞則暗自提醒自己,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突然問卞清:

“還有那種大的婚紗照嗎?”

“有,床板下麵有一張。”卞清立刻答道。

“小的相冊呢?”

“多小的?”

俞則比劃了一下,就象64開紙那麽大的。

卞清搖著頭,也比劃了一下,是16開那麽大小的,說:“隻有這麽大的一本,在床頭櫃裏,還有兩張小的單人的也在裏麵。”

俞則點點頭,示意卞清把抽屜仍鎖好,自己站起來走出了書房,在臥室門口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進去,走到床頭櫃前,打開抽屜,看見大相冊上麵合著兩個小相架。

俞則把兩個相架同時拿起來,左麵的是施雯捷的照片,是經過處理的黃白兩色的影像,半身像,身體微微向斜前方傾著,臉上綻現甜美的微笑。

俞則盯著照片上施雯捷的臉,感覺著她那幸福與滿足的笑容,淚水終於滾落了下來。

感覺卞清站在了臥室門口,俞則把兩個相架合在一起,抹了下臉,關上抽屜,起身說:“看看都回原位了沒,行了我們就走。”

俞則把照片拿在手裏走到大門口,卞清關上書房的門,稍微看了看也跟了過來。

俞則從內袋裏把那一疊錢掏了出來,遞給卞清。

“你這是幹嗎?別說啥也沒找到,就是找到你想要的,我也不能要你錢啊!”卞清一把推開俞則的手。

俞則把相架和錢換了個手,一邊把相架揣內袋裏,一邊把錢遞給卞清說:

“你幫我拿著,我沒地方放。別廢話了!”

不一會,兩個人走出了停靠在底層的電梯,俞則讓卞清先走。

“把你電話給我啊!”卞清看見俞則拿出手機在看時間,這麽說著。

俞則看了下手機,3點40,聽見卞清問他要電話,便遞了過去,問:“幹嗎?”

卞清覺得俞則太不對勁了,自己雖然很奇怪俞則怎麽會這樣,但是他從來不多問問題,人家要願意,自然會告訴你。不過現在他麵對的是俞則,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人會失魂落魄到這種程度,他真的很奇怪,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啥也沒問。

“我要你電話號碼!不是要你手機!”卞清歎了口氣,從兜裏掏了張名片出來,塞在俞則口袋裏說:“你要有事打上麵電話找我吧!”說完走了出去。

俞則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真的有點不對勁,可能是這兩天一直沒吃沒喝沒睡的緣故,這樣的自己怎麽成?想到晚上還要去見施雯捷,他準備回去睡一會。

可是施雯捷的日記呢?難道被警察拿走了?不對!為什麽日記沒有全部拿走呢?難道他們還特意篩選了?專挑施雯捷和自己認識之後的日記拿走了?

那日記是被雯捷收其它地方了?X!俞則罵著走出了防盜門,恍惚間被東西刮了一下衣服,才發現自己撞到門口的信箱了。

俞則撣了撣袖管被擦上的些微鏽跡,繼續走著,看見卞清已經在前麵拐彎了,這時候俞則猛地意識到什麽,突然停了下來,馬上又象想起了什麽,緊跑了兩步,把卞清叫了回來。

卞清走回俞則身邊,沒說話。

俞則看著對麵的樓房,對卞清說:“你去看看803的信箱,有什麽都給我拿出來,再鎖好。”

卞清沒一會就轉了出來,俞則一眼就看見他手裏拿著一個小信封,心裏一陣激動。

有了!俞則知道他要的東西找到了!

從卞清手裏接過信封,俞則說了聲:“你先走吧!”便低頭看那個信封。

赫然醒目地寫著“俞則收”!

再看收信人地址是“本市縣直東街63號”!

沒錯!俞則現在知道自己的推斷完全正確,那些絕對不是自己受情緒影響而催生的妄想,是事實。

縣直東街是蔣濤的老家,也是自己原來的戶口所在地,但是7年前就拆遷了,已經是華亭苑小區了,門牌早就沒有了。

下麵郵局貼的回執寫得很清楚,“查無,退回!”

俞則一把將信封緊緊攥在手裏,生怕它從自己手裏消失一般,快步向小區大門走去。

上了出租車的後排座位,跟司機說了地方以後,俞則才撕開信封。

信封裏麵除了一把鑰匙,什麽也沒有。

俞則將鑰匙攥緊在手心裏,把信封全部撕開,什麽也沒有,別說一張紙,裏麵連一個字都沒有。

沒事!俞則暗自對自己說:難不住我的!雯捷,你放心!我一定要讓你得到安息!你在天上能夠看到的!

俞則回到金頂以後,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

他想睡一會,因為晚上還要去見雯捷,可是看著她的照片,想著那把鑰匙,他又睡不著。

雯捷,你為什麽要通過這麽多隱晦的手段來向我傳達信息呢?如果不是我被信箱刮了一下,隨即想到你遺書最後附加的那句話,靈光乍現一下;又或者信退回來得早了,而且警察也想到檢查一下信箱的話,這封信還能到我手裏嗎?

為什麽信裏一個字都沒有?你害怕信不是到我手裏,害怕寫的內容會被別人看到嗎?

可你這樣做,這樣害怕又是為什麽呢?

你連死都不怕,你在害怕什麽呢?

難道是擔心我嗎?

害怕有人會看到裏麵的內容,警覺起來或者提前對我下手嗎?

難道你的死真的是因為我?

這不可能!

你能寫信給我,說明你知道我出來的確切時間,可能是從石海韻那知道的,那麽你為什麽還要……你明知道隻要我出來了,要對付我的人是威脅不到你的!

那麽你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呢?

你還留著我們的婚紗照,那又說明什麽?

想到這裏,俞則發現自己無法控製自己的淚水湧出來。

俞則拚命告誡自己要冷靜,現在自己必須先休息。

如果雯捷情願自己的身體消亡,還努力而又隱秘地向自己傳達著一些線索與信息的話,事情顯然不是那麽簡單的。

自己接下來可能有許多事情要做,可能會非常棘手甚至……

自己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