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則把鑰匙和相架收好之後,躺在**,努力先讓自己安靜下來,盡量去獲得適當休息。

這個時候,手機響了。俞則看著來電顯示,是李慶成的,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心裏突然產生一種異樣的念頭,摁下應答鍵。

“俞則,我剛知道,你沒事吧?”

“什麽?”俞則故意不解地問。

“就是……就是你老婆的事。”

李慶成的聲音讓俞則覺得有點做作,完全不象他以前的作風。

“哦!新鳴給你說的吧!我沒事!老婆早談不上了。”俞則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輕鬆起來。

“沒事就好。那就先這樣了,我掛了。有事你吱聲!”

“行!”

掛斷電話,俞則的腦子又開始活躍起來。

李慶成這小子和雯捷這事會不會有關係呢?

照說應該不會,自己雖然一直懷疑範斌勢力的轟然倒塌,可能就是李慶成在背後捅了黑刀子,可是自己一來沒有有力的證據,二來由於自己後來的轉變,也沒有了追究的衝動勁,和他可是從來沒有撕破臉過。

退一步說,就憑他和自己那二十多年的交情,拋開相互照應那麽多不提,隻說他媽小時候對我的照顧,他也知道我不會對他怎麽樣的。

他了解我!知道我的為人,就絕對不會沒道理地和自己撕破臉,他絕對犯不著冒那險。

他了解我,可我真的了解他嗎?

俞則發現自己的思緒又要糾纏到快過去近10年的陳年舊事上去,趕緊把它拉了回來。

雖然盡量讓自己腦子現在什麽都不去想,數著數,數到亂了,可俞則就是睡不著。他看了看手機,發現都5點40了,幹脆起身走了出去。

趙軍坐在餐桌前,桌上擺著幾盤可能是吃剩下的菜,看來準備等飯吃了。

趙鵑正在廚房裏,可能是在盛飯,見俞則走了出來,連忙跑到廚房門外說:“吃晚飯吧,你要不先喝點茶,我再做兩菜。”

俞則走到餐桌那,看了看桌上,扭頭對正望著他的趙鵑說:“就這樣吧,不用做了!”

趙鵑看見俞則已經坐下來,拿起筷子夾菜吃了,就進去把兩碗飯端出來放下,衝俞則說:“那你們先吃,我去做個滑蛋,很快的。”說完就進了廚房。

俞則吃了兩口菜,發現趙軍居然衝他微微笑了下,不過有點尷尬,這才發現他也是眉清目秀的,挺象他姐,便放下筷子,從褲兜裏掏出來一疊錢,數了五百放在桌上,衝他努努嘴說:“你明天去把頭發剪剪,買兩身衣服。”

看見趙軍沒動,俞則端起飯碗扒了一口,邊吃邊說:“不是不讓你時髦,把自己弄清爽一點,人也精神!”

餘光裏就看見趙軍居然點了點頭,答應著:“我明天就去,錢我有。”

“你有什麽錢?不還是你姐給你的?”俞則本來見他答應了,還挺滿意,可聽完他說話,眉頭又皺了起來。

“我花我姐的錢我以後一定還她!反正我不要你錢!”趙軍聲音不大,卻說得幹脆,邊說邊放下碗,從褲兜裏掏出一張一百的和一些零錢,放在俞則那五百塊錢上麵說:“這是上次用剩下的。”

趙軍說完,右手又掏出兩張出租車發票,也放在了一起後,繼續低頭吃飯。

俞則也不理會,把嘴裏的飯菜咽下去後,自顧自說著:“有嘴是好!如果有手就更好了!”

“你別以為有點錢,包了我姐就成我姐夫了!就算你想當,我也不認!我姐也沒把你當老公,我更沒把你當我姐夫!你管不著我!”趙軍一口氣說完,重重地放下碗,起身回自己房裏去了。

響亮地關門聲把趙鵑驚了出來,看見餐桌前就俞則一個人象沒事一樣在吃著飯,連忙問什麽事。

俞則衝趙鵑擺擺筷子說:“沒事,你弟弟還挺有脾氣。你等我吃完了再叫他吃吧!”

王新鳴七點半到的時候,俞則已經洗完澡,換好衣服在等他了。

可能是俞則刮了胡子的緣故,王新鳴覺得他的精神狀態好多了。看到俞則一身黑,王新鳴突然覺得自己也該換件衣服的,不過幸虧自己平時就喜歡穿灰色調的衣服,還不算花哨。

上了車,俞則開口問王新鳴:“我住這,你還告訴誰了?”

“沒有人了。”王新鳴一邊倒車,一邊回答著。

“李慶成呢?”

“他沒問,我當然也沒說。”王新鳴回正了方向,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眼俞則,“明白了。以後誰問我也說不知道,讓他們直接來問你。”

開出了小區,王新鳴見俞則一直沒再說話,就問他:“下午睡了沒?”

“嗯。”

王新鳴看見小區外沿街商鋪有一家花店,放慢了車速問俞則:“要不要買束花去?”

俞則稍微遲疑了一下才說:“不要了,就算有始有終吧。”

俞則從來沒有給女人送過花,包括施雯捷,現在再給她帶著花去,他覺得沒那必要了。

當跟著那名守夜的進入停屍房的時候,雖然還是陰冷的天氣,福爾馬林的味道並不是很濃鬱,卻仍讓俞則很不舒服,王新鳴更是揉了揉鼻子。

房間很大,有一絲一絲的涼意彌漫,兩邊都是一格一格漆成銀灰色的鐵皮厚門,有6、70公分見方,中間是足有八米開闊的空間,走在裏麵,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王新鳴估計俞則和他一樣,都是第一次走進這裏。

俞則確實是第一次走進這裏,就連殯儀館他到現在也隻來過一次,就是送他師父來那次。李慶成的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就到靈堂上去給她老人家磕了三個頭就走了。他厭煩經曆這個過程,當然更多的是害怕,隻是他不承認而已。

當那名工作人員打開那個冰櫃的厚鐵皮門的時候,俞則提醒自己要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可是眼睛已經開始濕潤起來了。

王新鳴已經看見施雯捷的屍體是赤·裸的,趕緊阻止了正要去拖動鐵板的工作人員,把他拉到一邊,囑咐了兩句,塞了一個信封給他,打發他出去了。

王新鳴看見俞則站著沒動,想出去又不放心他,走上去拍了拍他肩膀問:“要不我先出去,你一個人沒事吧?”

“啊!”俞則象是意識到了什麽,又象是剛回過神來,“沒事。你到那邊呆會,不用出去了。”

等王新鳴走開之後,俞則深呼了一口氣,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施雯捷的頭發,一陣涼意沁入肌膚。雖然還能觸碰到她,但是他知道已經與她天人永隔了。

抓住把手輕輕拉了下,沒拉動。俞則逐漸加大了力氣,緩慢地將鐵板沿著軌道拖出來一半,立刻閉上了雙眼,淚水直流下來。

俞則禁閉著眼睛,用手指輕輕觸碰到施雯捷手臂,已經失去彈性的肌膚冰涼而堅硬,讓俞則一下子把手握成了拳頭,將兩隻拳頭抵在鐵板邊緣,同樣觸碰的是冰涼而堅硬,卻不會讓俞則有渾身要癱軟的感覺。

花了點時間,俞則才勉強止住悲痛,用手掌抹了下淚水,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這樣,他必須控製住自己的情感。

俞則睜開雙眼,隻見施雯捷那本來就白皙的肌膚現在更加慘白而失去光澤,嘴唇都是灰白色的,沒有表情的臉卻顯得比以往一貫的清雅淡定更加從容與靜謐,讓他看了又一陣心痛,卻慢慢冷靜下來。

施雯捷的皮膚確實非常好,近乎於完美,所以在上麵有任何細微的創痕都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沒有。

俞則又伸出手去,輕輕觸碰施雯捷的臉龐,淚水又要奪眶而出,他趕緊縮手握拳,低下頭去。

將鐵板又往外拉了下,俞則看了看施雯捷的下身,突然感覺到一絲異樣,一時說不清楚是什麽引起的,不禁閉起眼睛搖晃了下腦袋。

再次睜開眼睛時,俞則明白了引起自己這種感覺的原因,施雯捷的恥毛被刮掉了。俞則很確定自己和施雯捷在一起的時候,她沒有這個習慣。難道是後來養成的?還是公安機關對非正常死亡的慣例程式?

俞則沒有過度將視線糾纏在那裏,這讓他有一種褻瀆的感覺,趕緊看向其它部位,肌膚表麵同樣沒有任何痕跡。他還想看看施雯捷背部,扶住施雯捷的胳膊嚐試了下,最終還是放棄了。

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俞則開始任由自己的淚水湧出、滑落,慢慢將臉湊到施雯捷的耳邊,輕輕說著:“你在天上肯定能夠看到我為你做的的一點一滴。一定能的,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