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麵館
這個結果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於是我把佛龕默默地收起來了，又藏在了懷裏。
但是後來我又覺得，藏在懷裏也不合適。佛龕雖然不大，但是蓋上衣服也顯得鼓鼓囊囊的，萬一被阿昌看出來就不好了。
於是我又把佛龕拿出來了，塞到了椅子下麵。反正這院子裏有不少雜物，多了一個布包阿昌應該看不出來。
趙先生一直饒有興趣的看著我的小動作，但是並沒有聲張，直到我把佛龕藏好了，他才湊過來問我：“怎麽回事？”
我低聲說：“阿昌有問題，我打算和古爺爺合作。”
趙先生又問：“他有什麽問題？”
我知道，我和趙先生隨便交談兩句可以，但是一直竊竊私語的話，一定會引起阿昌的主意，於是我簡短的說：“他是倀，墓主人的倀。”
趙先生顯然也看到剛才的佛龕了，他並沒有懷疑這個說法，而是問了一句：“扇子的主人？”
我點了點頭。
趙先生微微想了一會，就點了點頭，很顯然，他在這一瞬間想通了所有事情。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做吧，沒關係。”
於是我站起來，故意伸了個懶腰，對趙先生說：“把屍體撤了吧，沒用。”
我這聲音不小，夏心和阿昌都聽到了。其實我這話就是說給阿昌聽得。
阿昌問我：“沒用是什麽意思？”
我說：“我在幻覺中看過了。二胡的魂魄沒辦法和古老頭的屍體融合在一塊。”
阿昌眉頭緊皺，問道：“為什麽？”
我說：“因為古老頭早有防備，已經提前把心肝帶走了。”
阿昌使勁跺了跺腳，罵道：“這個老狐狸。”
他轉身問趙先生：“現在怎麽辦？”
趙先生已經吹滅了油燈，又把屍體心口上的紙人拿下來了。他對阿昌說：“現在隻能聽你的了。折磨他的屍體吧。”
阿昌摩拳擦掌：“我會讓他痛不欲生。”
趙先生歎了口氣：“可惜啊，如果他能忍得住疼的話，我們就沒辦法了。”
阿昌說：“他忍不住，沒人忍得住。”
趙先生看了看表，說道：“現在是淩晨四點鍾。再有一會就天亮了。我建議咱們再合計合計，等明天晚上再動手。”
阿昌猶豫了一會，就點頭答應了。
夏心揉著眼睛說：“今天晚上真是累死我了。瞪著眼睛看入口看了一夜，古老頭也沒有來。”
我納悶的問：“你確定他沒有進來？”
夏心說：“當然沒進來了。隻有一個入口，我一直看著，連眼睛都沒眨，他怎麽進來？”
我暗暗地想：可是我明明看見古老頭了，他是怎麽做到的？
阿昌抓起大把的朱砂，撒在了靈床周圍，確保古爺爺的魂魄無法接觸屍體，然後就去休息了。這院子裏隻剩下我和趙先生還有夏心三個人。
我趁著這個機會，連忙把幻覺中看到的東西說了一遍。
夏心聽完之後，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她懷疑的不是倀的事，而是懷疑我見到古老頭的事。
她很肯定的說：“今天晚上古老頭沒有來，我可以用腦袋擔保。胡初九，你看到的古爺爺該不會是幻覺吧？”
我把椅子下麵的布包拿出來：“難道這個也是幻覺嗎？”
夏心沉默了。
趙先生低聲說：“其實你們倆都沒錯。初九確實見到古爺爺了。而古爺爺也確實沒有進來。因為他一直呆在小賣部裏麵。”
有時候這種事就是一層窗戶紙，讓你自己想，想破了頭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經人一指點，馬上就會恍然大悟。
我對趙先生說：“古老頭藏在引路童子的家裏，這倒符合他的做事風格。”
趙先生嗯了一聲：“如果古老頭的魂魄一直藏在這裏，那麽那副心肝應該也在。”
我心中一喜：“咱們要不要挖地三尺，把心肝找出來？那樣的話，就可以繼續對付他了。”
趙先生顯然也想這麽做，不過他考慮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還不行，咱們目前得和古老頭合作。先把阿昌解決了再說。畢竟古老頭是死是活，我們都能應付。倒是阿昌背後的墓主人很危險。”
“既然要合作，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大外甥，你去把那一堆朱砂擦掉吧。讓古老頭帶著心肝離開。”
我嗯了一聲，就向正南走了幾步，那裏果然有一小堆朱砂。我用腳踢了幾下，朱砂就清理幹淨了。
我本以為朱砂消失了，古爺爺化作一陣旋風，急匆匆的離開。然而院子裏靜悄悄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我們等了一會，見實在沒有動靜，也就不再關心了。或許古爺爺不想那麽明目張膽的離開，萬一被阿昌看見，可就不好脫身了。
我們三個人又湊在一塊，我問夏心和趙先生說：“你們知道那個麵館在什麽地方嗎？”
趙先生說：“我還真知道。”
我驚喜的問：“在哪？”
趙先生歎了口氣：“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啊。”
夏心也說：“是啊，那可不是好地方。”
我耐著性子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趙先生說：“麵館在陰氣重的地方。隻要按照特定的步驟去做，就能見到它。不過這麵館裏麵的東西可不是誰都能吃的。”
我好奇的問：“這話怎麽說？”
趙先生說：“據說麵館的主人，是很多年都沒有投胎的老鬼。但是一點都不顯老，反倒很漂亮，很嫵媚，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穿的很暴露，據說有一次有個客人的筷子掉了，她彎腰揀筷子，當時……”
夏心咳嗽了一聲，一臉厭惡的看著趙先生。
趙先生就把話止住了，有點尷尬的說：“我跟我大外甥普及知識呢。”
夏心說：“你普及的也太偏了吧？”然後換成夏心跟我講：“麵館的老板娘是個狐狸精，長相一般般，心術不太正。我最看不上她那扭扭捏捏的樣，整天裝嬌弱，呸，給誰看呢？”
我看夏心越說越生氣，連忙止住她：“你好像也說偏了。能不能進入正題啊？”
趙先生說：“還是我來吧。據說老板娘的麵，不僅賣給死人，也賣給活人。據說她在找一個人。那人估計和她有深仇大恨。所以每一個進店的人都會被老板娘惡狠狠地盯著。”
“至於這個人怎麽得罪了老板娘，那就沒人知道了。有人說，這人非禮了老板娘，壞了她的名節。有的說這人殺了老板娘全家。有的說這人拐賣過老板娘，總之沒有做過好事。”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人生前喜歡吃麵，所以老板娘就開了一家麵館等著他。等他的魂魄前來吃麵。無論他投胎幾次，老板娘總有特別的辦法把他認出來。不過認出來之後也不會聲張。照樣給上一碗麵，隻不過這麵裏邊可就有了劇毒。”
“所以去麵館吃麵的人都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就是那人的轉世，一碗麵吃完，忽然就魂飛魄散了。”
我聽得心裏發毛：“那還有人去麵館吃麵？這也太饞了吧？”
趙先生說：“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本來就不多，而且很多人是誤打誤撞走進去的。唉，進了麵館就必須吃麵，要是不吃，就得罪老板娘了，下場很慘的。”
趙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外甥，你好自為之吧。”
我說：“雖然我前世是誰我不清楚，但是我感覺我沒那麽壞。二舅，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趙先生卻說：“我不怕，我進去過一趟，這不是好好地出來了嗎？”
夏心在旁邊幽幽的說：“我也去過一趟，我也沒事。”
好吧，現在需要擔心的就剩下我自己了，我有點鬱悶。同時我也對古爺爺很不爽，把見麵地點約在哪不行，非得要約在麵館，這不是有病嗎？
我對趙先生說：“奇怪了，老板娘怎麽就確定那人一定會去麵館呢？”
趙先生說：“首先，那人喜歡吃麵，這個習慣可能會延續幾世。其次，老板娘等了很長時間了，那人總有一世會誤打誤撞的進去吧？”
我問趙先生：“咱們什麽時候去麵館？”
趙先生說：“趁著天還沒亮，我們現在就動身吧。等見完了古老頭，商量好了計劃，再回來對付阿昌，兩頭都不耽誤。”
現在天確實還沒有亮，但是也快要亮了。阿昌是死人，很害怕陽氣，所以早就躲起來了。我們三個用出去吃飯的名義溜走了。
臨走的時候，我問趙先生，要不要在那對小賣部夫妻的腦袋上補兩下，免得他們醒過來了呼救。
趙先生說不用，他們引路童子的使命已經完成了，魂魄在古爺爺手裏呢，古爺爺放不放他們還另說呢。
我很是同情的看了那對夫妻一眼，然後出門了。
在路上的時候，趙先生教了我幾句話，然後帶著我來到一片荒墳跟前。
這裏是豐鄉的亂葬崗，裏麵住著的都是無名無姓的孤魂野鬼。
趙先生忽然大聲對我說：“大外甥，咱們就在這裏睡吧。”
我則裝模作樣的回答：“二舅，咱們現在有肉身了，是活人，得住旅館。”
趙先生就裝腔作勢的歎了口氣：“唉，剛撿到這肉身不久，還不太適應。看看這墳前有沒有供品，咱們爺倆填飽肚子。”
我假意張望了一圈，然後說：“沒有，這裏是亂葬崗，哪有上墳的人？”
趙先生摸了摸肚子，說道：“要是有一碗麵就好了。現在就想吃湯麵。”
我馬上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
在我們身後的夏心也點頭說：“我也想吃。”
這一套話，是趙先生教我的。據說如果在陰氣重的地方，一直討論吃麵的事情的話，麵館的門就會出現。
果然，幾秒鍾後，我聽到一陣吱吱呀呀的開門聲。我猛地一扭頭，向聲音來的方向看過去。
我看到一座荒墳後麵，出現了一個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