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殺
按照規矩，葬病成功了，屙作為人的替身，要埋到墳裏去。葬病失敗了，屙要在墳前燒了。
但是我幹爺的屙有點問題。我開始的時候把它扔在了金蟾廟，後來它詭異的出現在我幹爺的墳坑裏。可是等到下葬的時候，怎麽也找不著它了。
沒想到現在它居然主動出現了，還坐在墓碑上。
我有點害怕，我忽然感覺到這個屙就像是活了一樣。它不想待在金蟾廟，於是自己回到了墳坑中。它不想被燒掉，於是藏起來了。那麽現在呢？它坐在墓碑上想要幹什麽？
我正在害怕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股煙味，像是幹爺平時抽的那種旱煙。
我循著味望了一眼，頓時頭皮發麻，那味道正是從屙身上傳來的，不僅如此，我在他身邊還看見一個小紅點，忽明忽暗，那分明是煙袋鍋。
這個屙，正在抽煙？
我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我尖叫了一聲，踉蹌著向山下跑去。隱隱約約的，我聽到身後傳來了悠長的歎息：“唉……”
我一分心，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翻滾著向墳山腳下衝去了。
好在這裏到處都是墳包，像是迷宮一樣的墓碑，我撞擊了幾下就停了下來。
我掙紮著從墳地裏爬起來，感覺腰都要快被墓碑撞斷了，但是我不敢在這種地方休息，我朝著旁邊的墓碑鞠了一躬，說了聲：“多謝，多謝，日後必有重謝。”然後慌亂的向山腳下跑去。
山下已經有幾團亮光了，看樣子大家已經紛紛回去了。
我沒有遇到金蟾廟裏的東西，但願其他人有什麽收獲吧。
我氣喘籲籲地跑下去，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你們倒挺快，我剛才……”
我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山腳下有四個人，這四個人都在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胡大力，族叔，夏心。今晚隻有四個人，可是現在多出來了一個。
我緊張的看著他們，挨個看過去。然後我看到了另一個我。
夏心幾個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另一個我，然後呼啦一聲，向後退了幾步，都遠離了我們，好像我身上帶著瘟疫似得。
我看著另一個我：“你是鬼。”
他搖了搖頭，無論是神態和語氣都把我學了個十足十：“你是，我不是。”
我拿出來雞毛晃了晃：“我有這個。”
他笑了笑，也拿出來一根雞毛。
我有點絕望了。怎麽鬼也有雞毛呢？我看了看其他的人，他們的雞毛也還在手上，這就是說，憑空多出來一根雞毛？
胡大力撓了撓頭，說：“要不然你們都說說村子裏的事，誰說的對，誰就是真的。”
這個辦法聽起來很蠢，很老套，不過也最管用。
誰知道對方劈裏啪啦說了一通，居然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包括我和胡大力，和族叔一塊經曆的事。
等輪到我的時候，我有點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時候，即使是族叔都開始用警惕的眼光看我了。
我看向夏心：“你不是懂驅鬼嗎？不會人鬼不分吧？”
夏涼笑了笑：“人和鬼，確實挺難分辨。”她長舒了一口氣，說道：“人的經曆，鬼可以在旁邊偷偷觀察，所以不算什麽。人的衣服模樣，鬼也可以變化出來。但是有一樣東西他們做不到。”
夏涼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來一隻手機：“這種精巧的東西，我猜他們短時間內無法模仿。”
然後，夏涼撥通了我的電話號碼。
我鬆了口氣，心想這人真的很機智啊。
一陣鈴聲響起，我去摸自己的兜，卻摸了一個空。
然後我看到對麵的另一個我，從衣兜裏拿出來手機，他接了電話，放在耳邊說了聲：“喂？”
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看著我，臉上有得意的微笑。
我頓時急了，指著他說：“偷我手機。”
這時候，夏涼忽然猛地揮了揮手，一道白光閃過，我的脖子頓時一涼。
我最後看到的景象，是夏涼握著一把小刀從我身上離開。隨後我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
“怎麽回事？我就這樣被人當成鬼，不明不白的死了？”這是我最後的念頭，然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我本以為，死是一件很莊重的事，會糾纏十日十夜，痛苦不堪，或者難分難舍，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盡，這才撒手人寰。
可惜，我的死草率的像是一個笑話。隻看見一道白光，然後就倒地不起了。
我本以為，夏心是在唱苦肉計，頂多把我弄暈了就算了，過一會還會叫醒我，然後再給我道歉。
可惜，我的死是真的。我從自己的屍體裏麵爬了出來，看著它躺在亂葬崗，頭上腳下，姿勢別扭的很。
我有點慌亂，不知道該怎麽辦好。我怕鬼，結果現在也變成一隻鬼了。
忽然有一陣颯颯冷風吹來，我身不由己，隨風飄**。現在我的身體輕的像是一片羽毛，可以在空中飛舞，但是我一點都不覺得享受，因為我一點控製自己身體的能力都沒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覺得身子一沉，然後我掉落在一個地方。
這裏霧蒙蒙的一片，隻能看到身前兩三步遠的地方。腳下是一條荒涼的路，路邊有一些野草，不過草葉枯黃，快要死了。
我走了一會，看到一棵老樹，同樣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我有點害怕，這是什麽鬼地方？
忽然，我心裏一驚：這裏該不會就是黃泉路吧？
傳說中，人死之後，鬼魂要經過黃泉路到陰曹地府投胎轉世，難道我現在已經上路了？
忽然，前麵出現了三三兩兩的燈光，我心裏一沉，那邊不會就是陰曹地府吧？
我不敢走了，坐在路邊發呆。周圍安靜的要命，讓我心煩意亂。我忽然發現，還有比見鬼更可怕的東西，那就是周圍什麽生命都沒有。
我歎了口氣，心想：算了，算了。既然已經死了，那就認命吧。如果可以呆在黃泉路上，不用去陰曹地府，那麽這條路估計早就人滿為患了吧？
於是我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向前走。
其實這時候我心裏是有一絲疑惑的，我總覺得什麽閻羅殿，什麽十八層地獄太過荒唐，應該是老百姓瞎編出來的，難道世界上真有那種地方？
片刻之後，我看到了一片房屋，然後我就愣住了，因為這是我們村啊。
我怎麽回來的？
我加快腳步向自己家走去，走到半路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勁。因為我聽到了很多奇怪的聲音：呼嚕聲，夢話聲，翻身聲，咳嗽聲。
或許是因為村子裏太安靜，所以這些聲音格外的清晰。
可是……可是前兩天我晚上在村子裏轉悠的時候，根本沒有這些聲音啊。那時候村子裏安靜的就像是死了一樣。
我有些疑惑，但是也沒有深究，現在應該淩晨四點了吧？我想要到大門口去看看。
我當然不是要履行和夏心的約定。她都一刀把我殺了，我也就不用守信用了，我是想看看熱鬧。這丫頭人鬼不分，不小心帶回去一隻鬼，我想看看她會不會被害。
等我走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我看見大門洞開，裏麵黑著燈，我側著耳朵聽了聽，怪了。滿村子都是各種各樣的動靜，唯獨我家是安靜的。
反正我現在也是鬼，我還有什麽怕的？於是我走了進去。
正屋沒有人，兩間臥室也沒有人。這房子是空的。難道他們殺了我之後並沒有回家？
我轉身出了院子，不知道該去哪了。信步亂走，居然就走到了墳山腳下。看樣子我最近來墳山的次數太多了，都形成習慣了。
我在墳山上轉了轉，發現自己的屍體不見了，難道夏心發現殺錯人了，心裏愧疚，回來幫我把屍體收走了？
我正在納悶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說話聲。
我循聲走過去，看見是三個老頭正在打麻將。
在墳山上打麻將，也算是比較有個性了。
他們圍著一張破桌子，桌上放著一盞昏暗的油燈。這三個人剛剛打完一圈，忽然看見我來了，頓時大喜，朝我招手說：“來來來，我們正好三缺一。”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說：“我不會打麻將。”
那三個老頭說：“這個很簡單，我們教你啊。”
他們拉著我坐在一把椅子上，其中一個老頭笑眯眯的說：“小兄弟，看你年紀輕輕的，這麽早就來這了？要是這一把你能胡了，你欠我的錢，就一筆勾銷了，怎麽樣？”
我愣了一下，納悶的說：“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
那老頭一聽這話，頓時變了臉色，原本笑嘻嘻的一個人，忽然露出陰狠的表情來，他死死地盯著我：“怎麽？說話不算數了嗎？”
我有點害怕的說：“我不記得了，你提醒提醒我。”
那老頭冷哼了一聲，忽然開始學我的聲音：“我今天沒有帶錢，改天加倍燒給你，行不行？”
我猛地醒悟過來，指著他說：“你是鬼。”
老頭臉色本來就慘白，這時候更加恐怖了。他湊在燈影下，朝我呲了呲牙：“我是鬼，這裏誰不是呢？”
另外兩個老頭也在燈影裏朝我嘿嘿的笑，一臉的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