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棺材王
棺材王已經很老了，臉上布滿了皺紋，看起來又老又醜。偏偏這張可憎的臉湊過來，對我說：“你要死了。”
我當時就有點不爽了。我看著棺材王說：“老大爺，你可別亂說話啊，我年紀輕輕的，怎麽就要死了？”
棺材王笑眯眯的說：“你別不高興，我是做棺材的，盼著別人死很正常。”
我呸了一聲。這一次我是直接告訴他我有點生氣了。
然而，棺材王好像不怕我生氣似得。他打量了我一會，低聲說：“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說你要死了？”
我沉聲說：“你說來聽聽。”
我已經想好了，要是他故意詛咒我，那我就給他點顏色看看。但願他這把老骨頭能禁得住我三拳兩腳，但願他給自己預留好了棺材。
棺材王見我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來，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因為我認識你。”
我快氣樂了：“你認識我我就得死嗎？我也認識你，你是棺材王，你是不是也活不長了？”
棺材王擺了擺手：“你別打岔。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就認識你。”
我問：“多久以前？”
棺材王說：“很久以前。以前到上輩子。”
我頓時心裏一緊，我感覺這老頭可能真的知道什麽東西。他已經快九十歲了，他的上輩子，那豈不是得一百多年了？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他怎麽認識我的？
這種事聽起來荒誕不經，但是這麽長時間以來的經曆告訴我一個道理，越是荒誕不經的話，越是有可能藏著秘密。
我小聲問棺材王：“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活了幾百年了？”
棺材王說：“你活了幾年你心裏不清楚嗎？”
我心裏當然清楚了，從小到大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著呢。可是我如果真的從小在胡家村長大，那麽棺材王怎麽認識我的？
棺材王看了看正在不遠處觀賞棺材的趙先生和夏心，然後小聲對我說：“我遇見的，是你的上輩子。”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連忙問：“你認識我上輩子？我上輩子和現在長得一樣？”
棺材王說：“不一樣。人的相貌，一半來自父，一半來自母。每一輩子的父母不同，相貌怎麽會一樣？但是你的眼神從來沒有變過。我一看見你的眼睛，再結合你其他的特點，所以馬上就認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對棺材王說：“你認識我的前世，那又怎麽樣？為什麽說我要死了？”
棺材王說：“因為你每一世，隻能活到二十四歲。我遇到你三次，你都在二十四歲生日那天死了。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我心裏有些發寒。沉默了一會之後，我低聲對棺材王說：“我不知道我生日是哪天。我是孤兒。”
棺材王哦了一聲：“原來你這一世是孤兒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沒關係。你每一世的生日都是臘月初九，估計這一世也不例外。你就把八月初九當成生日吧。”
我忽然聯想到我的名字了，我叫胡初九，難道僅僅是因為巧合嗎？我記得幹爺說過，他撿到我的時候，天上掛著一輪圓月，那天是臘月十五。可是他為什麽給我起初九這個名字？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棺材王又小心翼翼的從身上拿出來一個小盒子。低聲說：“等你二十四歲生日那天，有人會要你的命。世世如此，你要小心點。這個你收著。”
我把盒子拿到手裏，這是一個小小的木盒，裏麵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沉甸甸的。
我問棺材王：“誰想要我的命？”
棺材王說：“不知道，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但是我記得有一次你說，那些人就像是種田的人一樣。在春天的時候播下種子，等到秋天的時候就來收獲。”
我苦笑著問：“我就是人家種的莊稼？等到二十四歲就成熟了？可以收割了？”
棺材王一臉同情的看著我，然後點了點頭。他一邊做手中的小棺材，一邊低聲對我說：“所以啊，你快生日了，那些種田的人應該也準備好了。這段時間你小心點，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他偷偷指了指夏心和趙先生：“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種田的人呢？”
我沒有說話。讓我懷疑趙先生和夏心，我內心深處是有抵觸的。但是我也沒有反駁棺材王，畢竟他也是為我好。
他指著我手裏的木盒說：“這是上一世你放在我這裏的。等到你生日那天晚上，就把這東西放在你枕邊。也許它能幫助你渡過這次劫難。”
我低頭看了看盒子，想打開看看裏麵有什麽。但是棺材王把我攔住了，他對我說：“你現在不能看。這東西隻能用一次。現在看了，生日那天就不靈了。”
我隻好點了點頭，朝他道了一聲謝，就把木盒收起來了。
棺材王輕輕咳嗽了一聲，又開始幹活。
幾分鍾後，我忍不住問：“我上幾世是幹什麽的？”
棺材王笑了笑說：“有的時候做官，有的時候經商，有的時候務農，各行各業，你都試過了。不過每一次都不太順利。畢竟還不到二十四歲。心智不成熟，曆練的不徹底，難免碰壁。”
我點了點頭，然後問棺材王：“你那瓶聰明水，還有嗎？”
棺材王說：“你想喝？”
我幹笑了一聲：“我挺感興趣的。”
棺材王撓了撓頭：“那麽好喝的東西，我怎麽可能留得下？當天就喝光了。不過你如果真的想喝，我倒可以給你指點一條路徑。你去那裏，一定能找到聰明水。”
我好奇的問：“是哪？”
棺材王說：“陰曹地府。”
我說：“老爺子，你是不是耍我呢？”
棺材王說：“怎麽可能？我是認真的。我喝了聰明水之後，想起來了前世的經曆，我就記起來了，在陰曹地府裏麵，真的有奈何橋，真的有忘川水。奈何橋上，有一個孟婆，正在賣湯。這孟婆長得很麵熟，就是那個大雨天，我救起來的那個受傷的老婆子。”
我驚訝的說：“聰明水是孟婆給你的？”
棺材王點了點頭：“是啊。孟婆做的孟婆湯，可以讓人忘記一切。但是世界上的東西，相生相克，既然有讓人忘記的東西，就有讓人記起來的東西。這東西就是那瓶聰明水了。當然，那水的本名沒有這麽俗，我叫習慣了，姑且就先這麽叫吧。”
我嗯了一聲。
棺材王說：“等你到了陰曹地府之後，你就走上奈何橋，告訴孟婆說，你在人間有放心不下的人，死了以後都沒有閉眼。”
“對於這樣的鬼魂，孟婆必須加大藥量，所以她會低頭找藥。你就趁著她低頭的時候，把提前準備好的小勺拿出來，舀上一勺，偷偷放到孟婆的酒杯裏麵。”
“陰間很冷啊，孟婆每隔三刻鍾要喝一杯酒暖暖身子。等她把酒倒進嘴裏之後，她會馬上發現不對勁，然後把酒吐了。”
“孟婆湯這東西，哪怕你當場吐了也沒用，早就進入魂魄裏麵了，所以她會服用解藥。你不用著急，讓她把解藥喝下去。喝下去之後，要有一個時辰解藥才會起作用。在這期間，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你是誰。你就從從容容的把解藥帶走，沒人攔你。”
我聽得嘖嘖稱奇，對棺材王說：“老爺子，你不是哄我吧？一個小鬼還能算計孟婆呢？”
棺材王很不高興的說：“我哄你幹什麽？我都是我親眼所見。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
棺材王專心的雕刻棺材，這一下速度提高了不少，也就半小時而已，棺材做好了。
我接過棺材看了看，乍一看這就是一口小小的黑棺材，沒有什麽奇怪的，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這棺材上麵刻著很多細小的花紋。這花紋組成了一張張的人臉，無窮無盡，密密麻麻。
我鬆了口氣，要給棺材王錢，但是棺材王沒有收。說我們倆是朋友，不用給錢。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們前幾世認識，再收錢的話就見外了。
我向棺材王道了一聲謝，就和趙先生以及夏心出來了。
我們三個出來之後，趙先生就問我：“什麽時候跟棺材王成朋友了？”
我說：“就剛才，聊了會天，他和我挺投緣的。”
趙先生說：“他沒跟你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我心裏一愣：“什麽奇怪的話？”
趙先生說：“比如，怎麽偷孟婆的湯。”
我大吃了一驚，警惕的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我和棺材王說話的時候，趙先生和夏心距離我們不近，我們聲音又很小，他是怎麽聽見的？
旁邊的夏心笑了：“不僅他知道，我也知道。棺材王這裏有點問題。”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說：“你不會想說他精神有問題吧？”
夏心說：“差不多。他年紀太大了，自從老了之後，總是胡言亂語，說他去過陰曹地府。對了，範莊的醫生還給他開過藥，說他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