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贖罪碑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我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我猜到了這扇門我拉不開了，可是我還是不死心去拽了拽。
果然，這扇門打不開了。
我站在屋子裏思考了一下眼前的局勢。這間屋子是懺悔室應該沒錯。因為秦楊氏是死人，而且是死了幾百年的死人，她應該認識這間屋子。如果湯叔叔騙我的話，她一定會及時指出來。
既然如此，我不如先把小湯唯的罪惡找出來。至於這間屋子有什麽危險，那就以後再說吧。
然後我就開始發愁了，小湯唯的罪惡在什麽地方？她年紀輕輕的，身上能有什麽罪惡？
我在屋子裏轉了幾圈，什麽都沒有找到。忽然間，我聽到有一個聲音輕輕地說：“牆上有門。”
我嚇了一跳，驚呼一聲：“誰？”
沒人回答我了。
我走到牆邊，伸手敲了敲，很快我就發現其中有一麵牆的聲音砰砰的，很顯然後麵是空的。
我有點納悶了：這不是火車上的廁所嗎？這裏的房間能有多大？如果門後麵還有空間的話，好像就超出火車的大小了。
不過這地方本來就是鬼魂想象出來的，有點離奇也不奇怪。我在牆上摸了摸，想要找到門把手。
但是我很快就發現，別說門把手了，這扇門連門縫都沒有。我用手敲了敲，找準了一個中空的位置，然後氣運丹田，大喝一聲，抬腳踹上去了。
我很肯定，這扇門沒有多厚。我這一腳踹上去，一定可以把它踹開。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的腳陷進去了。
原本硬邦邦的牆壁忽然變得像是沼澤一樣，我的腳沒入到牆壁裏麵了。我驚慌失措，想要把腳收回來，但是我辦不到。牆壁好像有一種吸力，正在拉扯我的身體。
我和它較了一會勁，漸漸地精疲力竭，身體一點一點的被拉扯到牆壁當中去，直到最後，我的腦袋也進入了那個空間。
我眼前是白蒙蒙的一片，這裏似乎有濃到極點的霧氣。我把匕首拿出來，在身前揮舞了一下，那霧氣在我麵前來回滾動。
我看見霧氣變幻不休，變成無數張臉。有男有女，有善有惡。這些臉好奇的看著我，憤怒的看著我，悲傷地看著我……每一個都無比真實，令人心裏發毛。
我摸了摸身後的牆壁，想試試能不能原路退回去。可是這時候我發現，牆壁不見了。
我猶豫了一會，朝前麵叫了一聲：“喂，這裏有人嗎？”
沒有人理我。於是我摸索著向前走。或許是適應了這裏的霧氣，我能看到的範圍大了一些。我看見地上散落著不少白骨，有時候一不留神踩上去，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幾分鍾後，我看到前麵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碑。這石碑不知道有幾萬丈高，一直延伸到濃霧中。
模模糊糊的，我看見碑身上有一行小字：贖罪碑。
我撓了撓頭，心想：看樣子就是在這懺悔了。不過我應該怎麽尋找小湯唯的罪惡？
我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發現石碑上麵還刻著很多名字，密密麻麻，一個摞著一個，不知道有幾億個。
我有點發愁：這樣一路找下去，得找到什麽猴年馬月？
我看著石碑上的名字，鬼神神差的把手指放上去了，想要沿著凹槽畫一遍。當我畫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忽然有一隻冰涼的手，一下攥住我的手腕了。
我嚇得打了個哆嗦，猛的一回頭，看見身後站著一個男人。
本來我的匕首要直接向那人身上紮過去的，不過看到他的臉之後，我就把匕首慢慢收回來了。
這男人就是我在火車上遇見的商人。在商人身後，還有抱著小孩的婦女。
我皺著眉頭說：“你要害我？”
商人搖了搖頭，有點感激的說：“兄弟，要不是你，我也認不出我老婆來。我是來救你的。”
我納悶的問：“你怎麽救我？”
商人說：“這上麵的名字不能描，描了之後惡鬼纏身，很難解脫。”
商人見我有點不肯相信，又解釋說：“我和我老婆都是來懺悔的。我們都在冥冥之中聽到了一種召喚，讓我們來到贖罪碑前，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這些名字，就是人生前的罪孽，你要是把名字描一遍，那些罪孽就變成你的了，到時候會很麻煩。”
我聽商人這麽說，連忙把手縮回來了。我這一輩子不能說沒幹過壞事，但是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的人，平白無故讓我弄回來一堆罪惡，那我肯定不能接受。
商人見我站在贖罪碑前，既不贖罪，也不離開，就忍不住說：“兄弟，你還要不要贖罪？”
我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把位置讓給他們。
商人向我道了一聲謝，就領著一家三口站在贖罪碑跟前。
我看見商人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在上麵輕輕寫下自己的名字：王百萬。
那堅固的石碑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很柔軟，就像是一團麵粉一樣，被王百萬的手指一碰，掉下來很多粉末。
這些粉末在空中漸漸聚攏，變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這個人，和王百萬長得一模一樣，隻是臉上充滿了陰鷙。
王百萬看到這個人之後有點害怕，我看他轉過身去，第一反應就是要逃走。但是他轉身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就又毅然決然的回過頭來了。
王百萬咬著牙對那人說：“你是我身上的罪惡。”
罪惡卻搖了搖頭，很堅定的說：“我不是你的罪惡，我就是你。”
王百萬自顧的說道：“我要消滅你，我要消滅你，我要在贖罪碑前把你洗幹淨。”
他雙目赤紅，感覺都有點癲狂了。
罪惡則冷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說：“你殺了我又怎麽樣？殺了我你祖奶奶也活不過來了。”
王百萬一聽這話，神色頓時一暗，整個人都開始搖搖欲墜了。罪惡卻不肯放過他，一邊向前踱步，一邊幽幽的說：“掙錢有用嗎？掙的錢再多，也買不回來一條人命。你祖奶奶臨死的時候，一直叫你的名字。可是你在哪呢？”
王百萬的嘴唇哆嗦著說：“我……我在談生意。”
罪惡呸了一聲：“你隻是在談生意嗎？你和幾個老板，左擁右抱，摟著美女喝花酒呢。”
王百萬麵色煞白，硬撐著說了一句：“我不知道祖奶奶病了，我……”
罪惡忽然抹了抹臉，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王百萬：“百萬啊，我從小把你拉扯大，沒想到你就是這麽孝敬我的。”
撲通一聲，王百萬跪倒在地。他淚流滿麵，一個勁的磕頭：“對不起，對不起……”
王百萬的祖奶奶卻沒有打算放過他，而是舉起手中的拐杖，劈裏啪啦的開始揍他。
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麽湯叔叔和瘦猴會狼狽不堪。
王百萬跪在地上，始終沒有反抗。祖奶奶似乎打累了，點了點頭，離開了。
但是她剛剛離開，小樓就出現了。這大概是王百萬另一種罪惡了。
小樓哭的梨花帶雨，問王百萬為什麽要把自己送給別人。她哭的淒涼的很，說遇到王百萬之後，以為找到了人生的依靠，誰知道王百萬隻是把她當做一件禮物而已。
王百萬當著自己老婆的麵，尷尬不已，又不敢山盟海誓，隻能小聲的道歉，並且勸小樓以後走正路。
王百萬犯了一個錯誤，他不該上完人家又勸人家從良。果然，小樓聽了他的話之後勃然大怒，劈裏啪啦的打了他幾個耳光。
王百萬沒有還手，低著頭，閉著眼，就像是一根木樁一樣，一動不動。隻是他的兩隻手握的越來越緊了。
小樓還不滿意，逼著王百萬和自己老婆離婚。理由是王百萬在某次歡愉的時候曾經答應過小樓。
王百萬苦著臉說：“我已經死了，以前的話，已經不作數了。”
小樓卻不依不饒，又狠狠地推了婦女一把。
王百萬原本就在苦苦忍著心中的怒火，這時候再也忍不住了。一腳踢在小樓身上。小樓詭異的笑了一聲，忽然消失不見了。而王百萬的魂魄，在這一瞬間髒汙了很多。
看樣子在懺悔的時候不能發火，不然的話罪孽會加倍。
王百萬贖罪完畢之後，就垂頭喪氣的讓開位置了。至於他的罪孽，有的洗幹淨了，有的更重了。兩者一比較，比沒懺悔的時候還要髒。
接下來就是他的老婆和孩子了。
王百萬的老婆是個普通的女人，除了家長裏短，沒什麽別的毛病，向罪惡老老實實道了歉就過關了。至於他的女兒，剛剛生下來不久，魂魄是一張白紙，自然也沒有罪孽。
他們一家三口向我道了別，就離開了這個地方。隻剩下我，站在石碑跟前發呆。
我嚐試著找到小湯唯的名字，但是我找了很久都一無所獲。鬼使神差的，我又把手指放在石碑上了，這一次，我想把我自己的名字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