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洗罪孽

我扭頭,看見水鬼正用一種女人才有的表情看著我。我瞬間就明白過來了,是三皇姑。

也許三皇姑上了水鬼的身,也許三皇姑直接控製了水鬼。她冷冷的看著我,陰陽怪氣的說道:“胡大哥,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很尷尬的說道:“走不是我自願走的,回也不是我自願回的。我也沒有辦法啊。”

三皇姑笑了笑,她伸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我那鐵骨錚錚的胡大哥,怎麽變成這樣了?被一隻小小的水鬼劫持,半點自由都沒有。”

如果是三皇姑摸我的臉也就算了,可是她現在用的是水鬼的身體。我看著水鬼用一種看情人的眼神看著我,就不由得心裏發毛。

我苦著臉對三皇姑說:“一時不慎,中了人家的圈套,我也沒有辦法,我本來想著寧可自殺,也不做他的俘虜,但是我又舍不得你,所以回來看看。”

三皇姑笑了。她問我說:“所以,真像是水鬼說的,這一切都是一個誤會了?”

我使勁點頭。

三皇姑輕蔑的笑了:“胡大哥,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我嗎?以前我住在深宮之中,幾十年也見不到幾個外人。見到的人隻會恭維我,從來不告訴我世上有多少爾虞我詐。但是我死了之後,卻見識到了很多事。原來世人那麽不堪,說實話的時候是少數,大多數時候都在撒謊。胡大哥,你是不是在騙我,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嘴硬說:“我真的沒有騙你。”

三皇姑盯著我的眼睛:“你如果還不說實話的話,我們之間的情分就真的沒有了。”

我有點慌,我感覺她不是在詐我,而是真的知道真相了。於是我換了一個說法,我反問三皇姑:“那你是不是在騙我呢?去湖裏麵撈月亮,是為了拿到眼睛,還是為了借眼睛。”

三皇姑笑了笑,她轉過身去,對這一麵鏡子。她指著鏡子裏麵的水鬼說道:“是這隻水鬼告訴你的吧?看來他那次真的是去救你了。”

我沒有說話。

三皇姑說:“你放心,我還不至於為這點事報複一隻水鬼。他既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表了忠心,我就得賞賜這種忠心。殺了他對我沒有用,留著他反而有益,我為什麽不留下他呢?我不僅要留下他,而且要重重的封賞他,我要人人以他為榜樣,更加虔誠的侍奉我。”

我有點不寒而栗。三皇姑沒有殺人,但是她這種心機讓我感覺恐懼。

三皇姑走到我麵前,說道:“胡大哥,我已經開誠布公的說完了。現在該你說了,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心想:這話題轉的也太生硬了吧?

我睜著眼說瞎話:“愛,當然愛。”

三皇姑仰天大笑:“好,你愛我,那就簡單了。你就留在這裏陪我,永遠不要離開。肉身的折磨,我可以不在乎。你也不用去救什麽趙先生夏姑娘了。怎麽樣?”

我心裏有點慌:“原來她全都知道了。”

三皇姑沒等我答應,就直接說道:“既然你答應了,我們就這麽辦吧。天黑之後,我們再去借一次眼睛。”

我歎了口氣,有點無力的坐在一把椅子上,心想:“現在好了,徹底撕破臉了,三皇姑也肆無忌憚了。”

忽然我覺得我的頭有點重,我的脖子似乎撐不住它了,於是腦袋慢慢地耷拉下來。緊接著我坐在椅子上都覺得累,於是我躺到了地上,然而躺著還是累,累得我一身一身的冒虛汗。

這時候,我看見旁邊的三皇姑也發生了變化,她的身體越來越扭曲,最後像是一隻蜘蛛一樣趴在地上,然後轟的一聲,倒在地上,像是失去了神智。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有點難以接受,我叫了一聲:“喂,喂?”

三皇姑慢慢地抬起頭來,對我說道:“大師,你可真是個二把刀啊。”

我聽這聲音就知道,三皇姑已經走了,水鬼依然還是水鬼。

我皺了皺眉頭,問他:“怎麽回事?”

水鬼指了指牆角:“那邊,迷香。第二次了,大師。”

他把大師的字眼咬的很重,我臉上有點掛不住。但是掛不住也沒有辦法,我又一次中了迷香是事實。

我現在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能氣喘籲籲地躺在地上,小聲問水鬼:“現在怎麽辦?”

水鬼閉上眼睛說:“還能怎麽辦?當然是置辦一些彩禮去村口提親了。不過在這裏過日子我還是有點不適應啊,夫妻倆辦事,你說鄰居們能察覺到嗎?到時候肯定怪尷尬的。算了,算了,反正別人辦事我也能感覺到,算起來也不吃虧。”

我有點納悶的看著水鬼:這都哪跟哪啊。這家夥打算的也太長遠了吧?三皇姑還沒說怎麽處置我們呢,他連鑽被窩的事都想好了。

這時候,大殿的門被打開了。我扭頭一看,是那些村民來了。

但是這些村民很奇怪,他們不是用兩隻腳直立行走,而是趴在地上,像是蜘蛛一樣遊走過來。

這樣的行走方式看得我頭皮發麻,我嘀咕了一聲:“這是怎麽回事啊?”

水鬼在旁邊解釋說:“這裏的村民就是這樣的,晚上的時候像人,白天的時候像蟲。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然的話,我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投降了。”

村民聚攏到我和水鬼中間,把我們倆抬起來了,然後向大殿外麵走去。

出去之後,有一陣強光落在我眼睛上,這光芒有些刺目。

我眯了一會眼睛就漸漸適應了,剛才的強光是太陽發出來的。這裏的太陽看起來和人間的一樣,但是看的時間久了就會發現,它們還是有所不同的。

太陽附近有幾道若有若無的輪廓。這輪廓像是一隻眼睛,而太陽像是眼珠。

我仔細想了想,昨天晚上的月亮好像也是這樣的。

我問旁邊的水鬼:“你猜,那隻眼睛是不是天上的太陽或者月亮?”

水鬼說:“太陽就是月亮,月亮就是太陽。隻不過它的光有時候強,有時候弱罷了。”

我聽了這話,更加相信我的猜測了,我對水鬼說:“所以說,它會不會是那隻眼睛?”

水鬼有些心灰意冷的說:“誰知道呢?不過就算是又怎麽樣?難道你還能上天摘太陽不成?”

我沉默了,任由那些村民抬著我們向一處山峰走去。

我發現少女就跟在我身後,於是我費力的抬起頭來,問她說:“咱們這是要去哪?去做什麽?”

水鬼打了個哈欠,說道:“大師,你不用問了,這些人白天是不會說話的,白天他們是眼睛的奴隸,沒有自己的思想。你說話他們聽不到,聽到了也不會思考,會思考也不會回答,回答了也不一定是真的。你等到晚上吧,等到晚上了,他們才有一點點自己的理智。”

我有些憐憫的看了看少女。她那張本應無邪的臉上寫滿了呆滯,真是可憐。

不過幾分鍾後,我就開始可憐我自己了。因為我們開始上山了。山上有一股腥臭味,像是有一個大型的屠宰場。

可是我知道這不是屠宰場,因為我看見山路兩邊隨意扔著累累白骨,那些骨頭分明是人類的,因為我看見有骷髏頭躺在地上。

我叫了一聲:“水鬼,咱們這是要去哪了?”

水鬼說:“大師,你能叫我的名字嗎?這樣顯得尊重一點。”

我哦了一聲,叫道:“馬偉業,你知道這裏是哪嗎?”

水鬼說:“不知道。”

我現在真是太佩服他了,簡直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啊。這地方分明是用來殺人的,而我們倆八成就是要被殺的人,他居然還能如此淡定,心理素質真好啊。

水鬼見我一個勁的左顧右盼,勸我說:“大師,你不用緊張,這地方不是用來殺我們的。”

我又驚又喜的問:“你怎麽知道?”

水鬼說:“咱們是鬼啊。鬼哪有身體?既然沒有身體,也就沒有骨頭了。所以這裏的累累白骨都是活人的,跟咱們沒什麽關係。”

水鬼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又開始納悶了:這個世界裏麵有活人?不然的話,為什麽有這麽多白骨。可是那些活人都藏在哪了?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這個問題我沒有問出來,因為問了也沒用。村民可能知道答案,但是他們不會回答我。水鬼倒是樂意回答,但是他跟我一樣,對這裏了解的並不多。

很快,我們到了一個山洞跟前,裏麵吹出來嗚嗚的陰風,這風中夾雜著濃濃的血腥味,熏得我頭昏腦漲。

村民麻利的把我們抬進去了。

等進去之後,那些村民就像是剛剛恢複了神智一樣。他們從地上站起來了,又變成了直立行走的人類。

少女看了我一眼,有些嗔怪的說:“你跑什麽跑?你要是不跑,我們還是好朋友,好鄰居呢?結果現在弄成這樣。”

我有些擔心的問:“咱們這是在哪啊?這是要做什麽啊?”

少女說:“要去洗幹淨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