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攪局者
偽裝失敗了。按照我和夏心商量的計劃，這時候我應該不顧一切的跑出去，趕在古爺爺殺死我之前，離開供銷社，這樣的話，還有一線生機。
不過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留下來了。我留下來，原因之一是，我感覺我沒有跑出去的機會。古爺爺真要殺我，沒等我跑到門口我就死定了。原因之二是，從這裏跑出去，我就失去救我幹爺的機會了，我不想放棄。
我故作鎮定的朝古爺爺笑了笑。古爺爺臉色很難看，但是並沒有動手，這是我的一線生機。
我對古爺爺說：“這是我家親戚燒給我的，據說陽間的活人都用這種東西。”
古爺爺還是沒有說話。
我接了電話，咳嗽了一聲，剛要說話，就聽見趙先生在那邊抱怨：“大外甥，你給我的手套有問題啊。”
我看了看古爺爺，回答說：“什麽？你家人才給你燒了三十億？二舅，不是我說你，我那幾個表哥就是王八蛋，你別慣著他們。這錢啊，該要就得要。”
趙先生說：“你說什麽呢？大外甥，你這手套上麵好像有點門道啊。有隻小鬼附在上麵，怨氣很重啊。”
我說：“是啊，是啊。你早聽我的不就完了嗎？該托夢就得托夢，讓他一連夢上三天他就怕了。我就不信他敢不給你燒紙。”
趙先生見我說的驢唇不對馬嘴，也開始各說各的：“大外甥，你是不是答應人家什麽了？這小鬼不肯走啊，非要纏著咱們。我看得幫他把事辦清楚了。”
我說：“哎呀，你別怕。表哥還真能請道士捉你啊，你是他爹啊，他真不孝也不至於這樣吧？唉，二舅，你別怕，真的。道士來了你就跑唄。等道士走了，你給他鬧個狠的，有本事他把道士請到家裏去，住著不走，那我就服了他。”
趙先生說：“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去看看這小鬼到底有什麽事。你回到家自己吃點東西睡覺就行了。不用等我，今天晚上我大概是不會回來了。”
趙先生把電話掛了，而我也趕快把電話揣起來了。
我朝古爺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讓你見笑了。家門不幸啊。”
古爺爺上下打量我，而我緊張的等著。他信了，我就活了。他不信，我就上貨架了。
我的心髒砰砰的跳，但是臉上不敢露出一點緊張來。這時候，古爺爺皺了皺眉，我的心咯噔一聲。
然後，古爺爺臉上又露出憤怒的表情來。我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身上開始出虛汗。
隻聽見他破口大罵：“這不孝順的王八羔子。我要是你二舅，早就攪得他雞犬不寧了。”
緊繃著的弦一下鬆了。我的身子一軟，差點倒在地上。門外的冷風吹進來，我打了個寒戰。
我對古爺爺說：“是啊，是啊。回頭我得替我二舅出頭，好好教訓我表哥一頓。”
古爺爺嗯了一聲，又對我說：“小夥子，你還買東西嗎？”
我一拍腦門：“買，肯定買。”
我從地上撿了一把火柴梗子，在火柴盒上劃。
刺啦，硫磺掉了，火柴沒著。我換了一根，刺啦，硫磺又掉了，還是沒著。我急得頭上冒汗，再劃，還是不著。
我氣得破口大罵，柏城人真他媽奸商啊，連火柴都是假冒偽劣的。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我錯怪柏城人了，是我剛才太緊張了，手心裏出了一層汗，我又一直攥著火柴盒，把擦紙都打濕了，這火柴能劃著才怪。
“怎麽了？”我耳邊傳來幽幽的一聲。
我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古爺爺正趴在櫃台上，腦袋使勁的湊過來。
我連忙向旁邊躲了躲，對他說：“沒事，沒事。我火柴不好使。”
古爺爺嗯了一聲，指著油燈說：“你借個火。”
我一拍腦門：“對啊，這裏有現成的一盞油燈，我還劃什麽火柴啊。”
我撿起來一根火柴梗，靠近油燈。刺啦一聲，火柴亮了。
我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把最左邊的那隻香點燃了。
古爺爺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我說：“看來你也是同道中人。我就不瞞著你了，我的東西不多了，但是留下的都是精品。你要買什麽？”
我撓了撓頭說：“不是去後院交易嗎？”
古爺爺說：“我先看看你出不出得起價。隨便來個人就去後院交易，那我家不成菜市場了嗎？”
我連連點頭：“是是是，此言有理。”
古爺爺問：“你要買什麽？”
我低聲說：“我想買一把扇子。”
古爺爺臉色一下就變了，大有把我轟出去的架勢。
我硬著頭皮說：“這把扇子，一麵是陰，一麵是陽。拿在手裏，可以混淆陰陽。據說當年是從一座古墓裏拿來的……”
古爺爺一伸手，指著門口說：“滾出去。”
要是電話剛響的時候他這麽說，我肯定求之不得，一秒鍾都不帶耽誤的抱頭鼠竄。但是想現在不行，我已經點上了燈，眼看就要交易了，不能半途而廢。
於是我對古爺爺說：“聽說您老人家為了這把扇子，九死一生。你玩命把他盜出來，總不是為了自己玩吧？”
古爺爺冷笑了一聲說：“你既然來買這把扇子，就知道它的作用。混淆陰陽啊，這東西太貴重了，不要說我不肯賣，你就算想買，你買得起嗎？”
我笑了笑，說道：“你至少看看我的價碼，再說同意不同意交換吧？”
古爺爺打了個哈欠，看著外麵黑乎乎的夜色，說道：“嗯，反正今晚沒什麽人，冷冷清清的，看看你的東西也無妨，你拿出來吧。”
我馬上把紙條拿出來了。在遞給古爺爺之前，我先自己瞄了一眼，因為我實在好奇。
等我看完之後，我有點愣神，因為這紙條不是給古爺爺的，而是寫給我的。
上麵寫著：“價碼我已經放在你身上了。你把左手伸出來，讓古爺爺看看你的手肘就可以了。”
我把紙條揣進懷裏，說道：“夏心把價碼寫在我手肘上了？我怎麽不知道？”
我把袖子拽上來，仔細看了看，我手肘上什麽都沒有啊。難道說夏心在上麵做了什麽暗號，隻有她和古爺爺能看懂？
我把手肘向古爺爺伸過去了。
古爺爺有點不耐煩的看著我。
我隻能硬著頭皮說：“我的價碼就在胳膊上了，你要是看不出來就算了。”
古爺爺把我的手拽過來，目光掃來掃去，最後落在一塊傷疤上。
我對古爺爺說：“這是我小時候摔的。”
古爺爺點了點頭，然後把我的手送回來了。
我把衣服穿好，問他：“那咱們的交易……？”
古爺爺的神色有點複雜，眼睛裏麵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愣了好一會，才低聲問我：“你什麽時候要那把扇子？”
我大喜，看來夏心的價碼確實挺高啊，這就打動古爺爺了，我說道：“當然是越早越……”
我話還沒說完，忽然身後砰地一聲，我嚇了一跳。猛地一扭頭，身後來了一個人，走的跌得撞撞，正好撞在門框上了。
這人穿著黃色的道袍，身上背著桃木劍。一手拿著羅盤，另一手捏著黃符。這扮相，活脫脫一個跳大神的。
關鍵是，這人我還認識，這不是趙先生嗎？
趙先生一見我，就哈哈大笑，說道：“大外甥，你也在這裏？太好了。哎？你在這鬼氣陰森的供銷社幹嘛？”
我聽他說到“鬼氣陰森”四個字，頓時心裏一緊。等我再回過頭來的時候，發現古爺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而櫃台上的那盞油燈，也搖搖欲墜，很快就熄滅了。
古爺爺走了。可能是被趙先生嚇走的，也可能是識破了我的身份，放棄交易離開了。
趙先生摸出來一隻手電筒，在周圍晃來晃去，嘴裏嘟囔著說：“這地方這麽感覺不對勁呢？”
我有點惱火的說：“二舅，你這是幹嘛呢？玩cosplay呢？”
趙先生一臉茫然：“你說什麽？”
我指了指他身上的道袍：“你是道士？”
趙先生向周圍看了看，然後低聲對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以前的事我都忘幹淨了。不過手套裏麵那隻鬼希望我是，我就買了一身扮起來。說起來呢，手套裏邊的這隻鬼也確實邪門啊。看起來虛弱的要命，眼看就魂飛魄散了，可是我怎麽也殺不死他。來不了硬的，隻能來軟的。根據他的指點把事辦完了，看看能不能把他送走。”
這時候，夏心從外麵進來了。她顯然是看到趙先生來了，不得已才現身的。
夏心環視了一下供銷社，然後問我：“交易完成了嗎？”
我搖了搖頭，說道：“本來就要開始了。但是被我二舅攪黃了。”
夏心氣的踹了趙先生一腳：“你就會拖後腿啊你。”
趙先生一臉茫然：“我幹什麽了？”
不過他屬於那種反應很快的人，馬上就抓住我和夏心：“等等，你們倆好像有事瞞著我，是不是？”
我和夏心扭頭想走，但是趙先生一下攔住我們了。他看向我，幽幽的說道：“大外甥，你不信我，倒信個外人？小心人家把你賣了，你還替人家數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