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病房

趙先生見我頻頻回頭,問我:“怎麽?舍不得了?”

我搖了搖頭說:“你怎麽看出來這片爛尾樓裏麵有鬼宅的?”

趙先生說:“等你見鬼多了,自然就看出來了。鬼宅裏麵鬼氣陰森,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我哦了一聲,心不在焉的說:“怪可惜的,好好地一片地,變成爛尾樓了。”

趙先生說:“這很正常。蓋樓的時候出過事。這地方變得很晦氣,且不說工程進展不順利,就是買房子的人聽說了這種事都不願意來。況且開發商最開始的時候就沒打算好好蓋。拿了貸款,卷了買房人的錢,早就跑了。”

我納悶的問:“你怎麽這麽了解情況?”

趙先生攤了攤手,說:“我猜的,這種事我見太多了。”

範莊精神病院在郊區,但是我們必須先進市區找一輛車。所以我們一行人在黑暗中的鄉間小路上沉默的前行。

四周黑乎乎的,隻能借著前麵的一片亮光分辨哪裏是市區。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像我現在的狀態一樣,我麻煩纏身,隻知道先救出幹爺再說,其餘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又想起衣櫃裏的三妹來了,於是問趙先生:“你知不知道什麽是因果?”

趙先生說:“知道啊。種因得果,唉?大外甥,你不是大學生嗎?這問題還用問我?”

我說:“那和一個人有了因果,以後會怎麽樣?”

趙先生說:“那要看因果多大了。大的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我說:“如果隻是聽了一個故事,或者說了一兩句話,會不會產生因果?”

趙先生說:“當然會了。不過這種因果很小,可以忽略不計。就好比你從地上撿了一塊錢,這是因。結果這一塊錢兜兜轉轉,或者你丟錢了,或者你買東西被小販坑了,總之這一塊錢又回到原主手裏了,這就是果。”

我心想:趙先生這話有點玄啊,不過至少可以證明,這種因果很小,我隻是聽了個故事而已,三妹應該不會纏上我。

我總算放下心來了。與此同時,我又有點同情三妹,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幫她一把,至於怎麽幫,我還在思考。

我晃了晃腦袋,然後又問夏心:“問你個事啊,你們……”

我話還沒說完,夏心就納悶的說:“怎麽你在鬼宅呆了幾個小時,多了這麽多問題?”

我心裏一跳:“被看出來了?”

我尷尬的說:“很明顯嗎?”

趙先生、夏心、包小沐甚至阿昌都點了點頭。

我幹咳了一聲,把夏心拉到旁邊,小聲說:“咱們單獨說。”

阿昌臉色沒有變化,包小沐直翻白眼,而趙先生就賤兮兮湊過來想偷聽。

我用一個別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問夏心:“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鐵山的人?”

夏心幹脆的回答:“不認識。”

我不死心,又問:“你好好想想,他也是你們冥獄的人。”

夏心依然很幹脆的回答:“冥獄沒有叫鐵山的人。”

我更納悶了:“冥獄的人你都認識?”

夏心搖了搖頭:“我認識的人很少。”

我說:“那你怎麽確定鐵山不是冥獄的人?”

夏心卻不肯再說了:“總之沒有這個人。”

我隻好點了點頭,帶著滿肚子問號沉默了。

我們來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街上依然有跑出租的,不過這時候的司機都比較隨便。隨便的意思是:價格很隨便。據說他們計價器上有什麽設備,悄悄一按,一裏地能跑出二三十塊錢。

不過我們不怕,因為我們這群人,要麽失憶,要麽丟肉身,要麽活屍,要麽借屍還魂,要麽霸占別人肉身。總之沒有一個正常人,乘車被宰這種事對我們來說,簡直非常有人間的煙火氣。

於是我們興高采烈的上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我們:“去哪?”

趙先生說:“範莊精神病院。”

司機詫異的回頭看了看我們,目光在所有人身上的打量。

趙先生嘿嘿一笑:“你猜我們要把誰送進去?”

司機猶豫了很久,最後對趙先生說:“我看你最像病人。”

汽車在黑暗中顛簸了很久,終於司機踩了一腳刹車說:“到了。”

趙先生連計價器都沒有看,直接就開始嚷嚷了:“你真黑啊,是不是多收費了?你別欺負我啊,精神病殺人可不犯法。”

司機很委屈的說:“從市區到這,三十裏路。我收你四十塊錢,這還黑?你想坐霸王車也不能這麽過分吧?”

趙先生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扭頭對我們說:“付錢。”

夏心攤了攤手,阿昌攤了攤手,包小沐也攤了攤手。

司機更不樂意了:“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這麽多人,一個帶錢的都沒有?”

最後包小沐把手機掏出來押給司機,總算把他打發走了。

現在是十二點左右,範莊精神病院大門緊閉。我隔著鐵柵欄向裏麵看了看,那裏黑乎乎的,沒有亮燈,隻能在星光下看見模糊的建築輪廓。

趙先生問我:“大外甥,是不是這?”

我說:“黑燈瞎火的,我哪看得出來?咱們進去看看吧。”

我們沒有敲門,而是選擇了翻牆而入。因為我們不知道我為什麽被關進來的,萬一驚動了裏麵的人,倒難以查出真相了。

我們翻牆進去,緊接著精神病院就起了一陣陰風。

我縮了縮脖子,趙先生說:“沒什麽,巧合而已。”

旁邊的包小沐幽幽的說:“可我怎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看呢?看得人心裏發毛。”

我點頭說:“我也有這種感覺。”

我們倆閉上眼睛,仔細感知了一下,然後同時指向了一個方向。

一個人感覺有人在偷看,那可能是巧合。但是兩個人同時都感覺到了,我們就得重視一下了。

我們大踏步的走過去,發現在黑暗中有一個人,正蹲在地上,直勾勾的盯著我們。

趙先生低喝了一聲:“是誰?”

那人不回答。

夏心把手機拿出來,向那邊照了照,是一個紙人。被繩子綁在一根柱子上。隨著微風吹來,他搖搖晃晃的。

包小沐嘀咕著說:“怎麽在這綁了個紙人?這精神病院太邪門了,就算沒病也得嚇出病來。”

趙先生說:“看這紙人身上的衣服,像是個保安。可能人手不夠,用來嚇唬精神病人的,免得他們翻牆逃跑。”

這個解釋很荒唐,可我覺得在荒唐的精神病院,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我們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很快就來到住院部了。

這裏說好聽點是住院部,說難聽點就像是經費不足學校的宿舍樓。牆皮大塊大塊的脫落,露出裏麵的紅磚來。

我們走到樓門口,發現並沒有上鎖。

趙先生輕輕推了推門,鐵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於是我們輕手輕腳的走進去了。

樓道裏黑乎乎的,燈並沒有亮。

夏心低聲說:“你不是說走廊裏麵有燈嗎?”

我說:“可能是聲控的。”

話音剛落,趙先生拍了下手,燈亮了。然後保安室裏的保安打著哈欠衝出來了。

我們都用譴責的目光看著趙先生。

趙先生撓了撓頭:“他們隻有三個人,咱們把他們放倒了走吧。”

但是三個保安並沒有走過來,而是隨手把前麵一道鐵門鎖上了。我們向後看,後麵那道門也被鎖上了。

夏心一臉無語:“現在好了,咱們被人關在走廊裏了,接下來他們要報警了。”

果然,保安正在撥打報警電話。

趙先生抱怨:“在精神病院弄這麽多鐵籠子幹什麽?連走廊都不放過。”

包小沐說:“看來經常有精神病人逃走。為了抓人方便吧。”

趙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外甥,你現在是魂魄,這鐵籠子困得住我們,困不住你,你去找肉身吧,找到了之後我們就把你帶出來。”

我問趙先生:“警察來了你怎麽說?”

趙先生說:“這個你不用擔心。咱們一沒偷二沒搶的,等警察來了,就說他們非法拘禁你,我們是來救人的。”

我知道,以趙先生和夏心的身手,他們想走肯定是能走的,於是我點了點頭,從籠子裏鑽了出去。

原來做魂魄還有這樣的好處。我沿著走廊迅速的向前飄。

我發現一樓的走廊裏麵每隔一段就有一扇鐵門,這裏沒有病房,於是我沿著樓梯上了二樓。

與一樓想比,二樓陰森了不少。因為走廊旁邊的房間裏,時不時傳出一聲怪笑,那是精神病人的聲音。

我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我記得很清楚,在夢中的時候,我從病房上的小孔向外麵看,可以看到牆上畫著一個人。

所以我隻要在走廊裏找到那個人,我就找到病房了。

等我走到盡頭的惡時候,我終於看到那人了。

他彎著腰,一臉好奇的向前看,嘴角還帶著古怪的微笑,像極了正在偷窺的猥瑣男。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想:“看來我的病房就是在這裏了。”

我趴下去,想從鐵門上的小孔向裏麵看看,看看我現在是什麽情況。

然而,我剛剛把眼睛湊過去,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距離我極近的地方,幽幽的說:“你也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