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玫在繭裏伸了個懶腰。

她知道自己的話很欠打,但就是有這種惡趣味。先前君家對她做的事兒,她還沒忘呢,這不來開心一下?

“對了,”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小姐姐,建議你看看後邊。”

剛才還張揚狂妄的女子臉色一變,回頭望去,隻見君家兩個四階的種子選手因為沒有她的支援,被龍戰收走了牌子。

他們這支隊伍也是君家派出的高戰力小隊,沒想到就因為這一瞬間的變化,瓦解了全隊!

反倒是現在的龍戰,他手裏有六張無字牌,比他們家君海天還多了一張!

“糟糕,要是讓龍戰搶了排名第一的位置,回去君家肯定要被長老責罰。”女子神色一慌,連忙叫君海天支援,“天哥——”

“一群廢物。”君海天神色陰沉,盯著賽場中央巨大的繭,揚聲對所有人喊道,“這個紅發的龍少爺手裏,有六張無字牌!”他知道植係有耐打的特點,致命的火焰傷害都能這麽快恢複,更別提刀傷劍傷,再說他們都是禦獸師,根本不通劍術,貿然分擔戰力去解決這個藥師,反而會造成龍戰那方的戰局失衡。

他賭龍戰沒有那麽多藥來喝!

這話效果十分顯著,瞬間,原本還在纏鬥中的幾支隊伍齊齊停下,望向龍戰。

就像是餓了許久的狼突然聞到了肉香,加之大家一起行動,互相壯膽,這兒還有個五階的君家給他們撐腰——他們一哄而上,帶著自己的幻獸向龍戰殺了過去。

“完了。”龍戰沒想到君海天如此懂得操控人心,惡狠狠咬牙。

就算藥師小兄弟超常發揮,他身上的傷口也會越來越多,再說,在這麽多人的圍攻下,就算他備了大量的藥,也經不起這種消耗!

沒多久,葉玫一摸身上的藥瓶,空了。

龍戰腿上被風係鷹抓出一道血痕,一被圍攻,就迅速露出他的劣勢,不一會兒,身上就落下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連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

即便狼狽,他依然目光灼灼,不肯放棄!

本來要是主動交出牌子,他就能立刻傳送出陣,但他要是在君海天的麵前屈服了,今後龍家就真在君家麵前矮上一頭,況且他們隊伍裏還有一個前途無量的李燕,和一個為他出生入死的藥師小兄弟……他們都敢為他冒險,他要是逃了,龍家顏麵何在?兄弟情義何在?

他明白,他就算落榜,也一定會被神宗選中,但李燕和小藥師就不一定了,這是他們此生能進入上三宗的唯一機會,是值得用性命相搏的機會!

“我,不能死……”

龍戰忍著劇痛,被君海天一腳踹翻在地,他仍然強行支撐著自己站起,還沒起身,就被他一腳踩在了臉上。

“看看你這樣子,龍大少爺,你現在的狼狽……還不如街邊一條狗。”君海天一陣心情舒暢,雖然有些變化,但事情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龍戰用力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他微微撇過頭去,想看看李燕和那小兄弟是否安好,卻隻看到了一副令他幾欲瘋狂的景象。

而君家那幾個人,正嬉笑著用尖利的匕首從他的火焰獵豹的腦袋上,撬出它的晶核!

“不——!”龍戰瞪大眼睛,一股撕心裂肺之痛卷上心扉。

他是看著這隻獵豹長大的,從他六歲在荒山上迷路的時候,它就為他叼過野果,後來他成了禦獸師,契約了它後,一人一獸心靈相通,形影不離。

可它在重傷奄奄一息的情況下,在被活生生撬開晶核的時候,堅強地睜著眼睛,連一句痛苦的低吼都沒有發出,甚至主動切斷了心靈的聯係。

幻獸的想法很單純,即便是瀕死的時候,想到的也是減輕主人的痛苦罷了。

隻要它晚一點點死去,主人身上的能力就會晚一點點流失。

所以,即便它額上的晶核空了,龍戰五階的實力依然沒有坍縮。隻是它也支撐不了多久,全憑著意誌力撐起緩緩耷拉下去的眼睛。

這時,巨繭動了。

幾根藤蔓抓著藥劑向一人一獸灑來,君海天自然能料到藥師必定出手,隻是這次他早有防備,讓擁有風鷹的禦獸師守在半空:“把那煩人的藤條切了。”

就在大家的視線落在藤條上時,一道極快的身影卻從另一個方向飛速穿入人群。

葉玫抱著最後一瓶藥,盯著地上的龍戰,第一次恨自己速度不夠快。

就在剛才的戰鬥中,大家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勢,以為她會一直躲在繭裏用藤蔓治療,所以她虛晃一槍引開了他們的注意,現在最後一瓶藥,一定要她親自、安全地送過去。

“空瓶子?”空中,坐在風鷹上的人將那根藤蔓齊齊砍斷,拿到那個小巧玲瓏的藥瓶,一愣。

君海天麵色一變,猛地放出神識。

就在葉玫快要衝到他們麵前時,忽然一道猛烈的衝擊力從背後砸來,即便她擁有如此強悍的體魄,也不由得一個踉蹌,手裏的藥瓶飛了出去。

“真是狡、詐、啊。”君海天陰沉著臉,在她身後咬牙切齒地說道,“想不到,一個才一階的無名小卒……竟然能想出這麽多歪門邪道。”

五階水平,五成力道的一擊,她硬生生受下,整個身軀一震,五髒六腑都像是移了位,甚至連最堅硬的骨骼都快要承受不住這強烈的衝擊,發出清脆的骨裂聲。

葉玫不顧湧上喉頭的血,不顧重傷之下還要拉扯肌肉的身體,充血的眸子死死盯著即將摔裂在地的瓶子,猛地向前一撲——

真正經曆過無數生死戰磨煉的人,真正被血液洗禮過的人,根本不在意眼前的傷痛,他們眼中隻有一個目的!

“回複!”葉玫喊道。

小藥瓶經她一撞,生生改了跌落方向,呈拋物線砸向火焰獵豹身邊的地麵,碎裂開時,治愈的液滴四濺開來。

雖然浪費了一半藥水,但另一半則被龍戰和獵豹吸收,雖然此舉不能奪回獵豹的晶核,但起碼延續了它和龍戰的生命!

不遠處,拿著一杆煙槍的鬥笠男子意外了一下:“挺能忍的。”

換了常人來,或許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人在劇烈疼痛的時候,身體會本能地提醒自己不要過度拉扯、伸張傷口,以免傷勢加劇,而那女人關鍵時刻還能如此冷靜果斷,逆著身體的本能,用一階的極限速度去打那瓶子。這隻能用生死拚殺多年的經驗來解釋。

也就這朵頑強的小花,就算遇到了比她高四階的人,也不太容易摧折。

所料不錯的話,現在她內外傷勢並行,馬上就要昏迷過去。而以她的精明,肯定會交出牌子,免除一死。

賽場外的老者們也是同樣看法。

場內的廝殺,他們無權叫停,就算明知道裏麵的人有危險,他們也無法進入——賽場的禁製使然,隻能是十六歲之下且擁有無字牌的,才能不受任何損傷的進入光幕,其他人都會被彈開,這是一位老祖定下的,無人能更改。

就在這時,本該昏迷的葉玫舔了舔嘴角的血漬,努力地用剩下還沒碎的骨頭支撐著自己,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倒吸涼氣的聲音。

他站了起來!

那個孱弱無能的一階小藥師,在生吃了君海天五階的致命一擊下,還能站起來!

賽場外原本坐著喝茶聊天的老者們,也紛紛站了起來,忘了是震驚還是震撼,一時張大嘴巴,沒有說話。

這遠超人類能承受的極限,遠超他們的常識。

剛剛從昏迷中轉醒的龍戰也明白過來,可惜他嗓子啞了,隻能拚命對她做嘴型:不要!

是他沒能帶領他們走向勝利,是他沒保護好他們,他不值得這位小兄弟拚命相救,對方可是五階,快交出無字牌,快逃啊——

“還想垂死掙紮?”君海天根本不把葉玫放在眼裏。

他也就是個一階,剛才能站起來,隻因為他沒出全力而已。而李燕的雪燕又被那個不知哪兒來的大小姐看上了,脫不開身,剩下一個龍戰半死不活,即便受了一點點療愈藥,也頂多是讓他不那麽快去死而已,至於爬起來戰鬥?想都不要想。

葉玫麵無表情把腰間的一圈圈空罐子扯下,隨手一丟。

本想輕鬆當混子,奈何敵人太陰險,隊友頭上又掛著個危字。

那她隻能累一點,親自打工了。

隨後,她一步步走向君海天。

“咚、咚、咚——”

步伐不由自主與他們的心跳聲重合,仿佛每一步異常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他們的心尖。

殺意,無聲蔓延。

一瞬間,她的氣勢甚至能壓過五階的君海天一頭。

但眾人一想她不過是個藥師,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藥師那麽不自量力,以為拿著把好刀就能越階挑戰攻擊型大佬吧?”

龍戰也快沒眼看了,捂住了臉。

這小兄弟……也太勇了點。連他都隻能跟君海天打個平手,更別提還有一幫君家的人。

突然,葉玫拔出了紅光閃爍的妖刀,用指腹在刀柄上抹了一道。

那柄上品妖刀泛著妖冶詭異的光澤,竟開始吸收她抹上去的血線,同時,一股強橫的力量從刀身爆發而出。

眾人驚恐地發現,以那柄怪刀給他們帶來的壓迫力,似乎真的有和君海天一戰的可能!

這個藥師是、是修武技的大佬?

他們頓時腦補出一個精於刀術的武師,由於過於懶惰不願出力,故意隨便契約了株植物,偽裝成藥師,躲在龍少爺隊伍裏混戰績。

這樣一來,他開局坐在藤椅上優哉遊哉喝飲料,懶得跑到隊友身邊而精準操控藤蔓進行治療……這些就都說得通了!

而剛剛從昏迷中清醒、尚沒睜開眼的龍戰,一聽見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差點心肺停止。

難道那藥師小兄弟……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就……就死了?

作者有話說:

家人癌症去世,這幾天很忙沒時間碼字,這是我最後的存稿了,接下來可能會斷更兩天,希望回來還有人等我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