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萌”和“夢”的發音非常像,葉玫這麽含含糊糊一喊,柳萌萌也沒覺得奇怪。

反正這具六階的身體,不過是她的化身之一,為了方便行事,隨便取了個和本名相近的音而已。

“我早就看出妹妹是女子,雖然契約的是植係,但也有幾分實力,身體素質……也比旁人強悍些。”柳萌萌依然沒停住步伐,搖著扇子向她走來,話語裏甚至帶著幾分誇讚。

“不過——妹妹為何看了我就躲?”

這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這裏幾乎所有人都沒把她放在眼裏,隻是提防她帶的兩個美男護衛,唯有這個小藥師,在麵臨五階的君海天時一步未退,卻在看見一階的她時,嚇得屁滾尿流。

這不合理,難道她能看穿她的偽裝?不……如果能,那比賽一開始她一定會特別注意自己,也絕不會在隊友李燕被她攔下的時候,選擇救奄奄一息的龍少,而不管李燕。

此時的李燕,正跪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他最得意的幻獸雪燕撲騰著翅膀,被柳萌萌粗暴地拎著奪走。

“藥師兄弟,小心這個女人!”他此刻身受重傷,已經沒法支援藥師小兄弟了。隻是看見小兄弟因為令牌被柳萌萌盯上,為他著急。

這個女人簡直是魔鬼!隻要是她看上的東西,就沒有她搶不到的!

“我當然知道要小心了……”葉玫嘀咕著。

炮灰永遠不懂女主的強大,但已經死過一次的女配,對女主逆天的運氣是非常有心得的。

書裏,原戰鬥力天花板裴羨,本應該是遇神殺神,經她挑撥後去萬獸宗找女主麻煩,結果被天道強行掰回劇情,讓他在路上被天雷攔下,劈得沒脾氣——這天道簡直就像伸出了一雙無形的手,保護著柳夢夢。

原劇情裏,裴羨黑化後解除封印,實力大漲,雖然對女主是個威脅,但也沒直接找女主麻煩,還有幾次幫了女主。最後女主有沒有成為他的朱砂痣,她沒往下看,就不知道了,但她覺得作者有這個傾向。

但現在因為她的挑撥離間,天道大概意識到了裴羨對女主帶著殺意,趁他剛剛黑化,實力不穩的時候下手劈他,強行給這個大反派削了一刀。

這招有點兒狠,她猜測,天道應該強行把裴羨的戰力往下壓了一個層級,讓他無法使用那招“破碎虛空”——就是僅憑自己的力量破開虛空,劃出一道屬於自己的傳送門,目的地可以是任何他去過的地方。

不過,天道最大的幹預程度也就到這裏了,它不能幹預因果邏輯。

所以,沒有一定的“因”,它弄不死裴羨,甚至,她也還活著。

裴羨站在她身前,輕盈的黑紗後,眼眸危險地眯起。

“柳夢夢嗎?”

他悄無聲息捏起兩指,葉玫認得,那是極寒一指的起手式。

此時,尚不知黑衣鬥笠男子是誰的柳萌萌無所畏懼,沒把他的危險看在眼裏。

她一隻手捏著扇子,另一手抓住撲騰著翅膀的無主雪燕,強行捏著它的脖子,把它契約了。

畢竟,女主的精神力也是罕見的多,能契約的幻獸不止一隻,契約這隻沒多大力氣的雪燕,如同呼吸一樣簡單。

她全身被雪燕所帶來的力量環繞,絲絲縷縷的冰藍色從她手心締結處生出,繞著她形成了一種隱約而現的氣霧,她的步伐也隨之加快,達到了比李燕還更縹緲無影的地步。

這逆天的學習能力,這逆天的運用手段,隻能說不愧是天道的親閨女。

她身前的裴羨,一身氣勢忽然鋪開,極寒一指就要點到柳萌萌的額前。

連自信的柳萌萌都感受到了危機,不敢相信這裏竟然有比她六階水平更高的十六歲選手,步伐一轉,疾疾後退,稱呼都添上一層敬意:“閣下是什麽人?我和那位妹妹有話要聊,此事似乎與閣下無關吧——”

裴羨眸光冰冷,對她的示弱置若罔聞,下手就是殺招,向前一步,帶著極寒之力的指尖就已捏上她的咽喉。

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碾壓級的對戰。

柳萌萌睜大雙眸,眸中透出了一絲惶恐:“你不是選手,你是誰?!為什麽要為難我一個弱女子……”

“取你命的人。”

裴羨話語無波無瀾,不為所動。

葉玫悄悄鬆了口氣,甚至默默掏出了自己綠色的小石頭。

可就在裴羨下手之時,卻不知怎麽地,猶豫了一下,鬆開了她。

他的話語顫抖起來,似乎不敢相信:“你,你是……她?”

剛才,他搭上她的脖頸,那有力跳動著的脈搏和一絲雪山的氣息,讓他有一瞬間迷亂。

同樣的觸感,同樣的氣息,救他性命之人,他的仇人……

柳萌萌不知道這個鬥笠男人怎麽回事,不過他本能殺她,那殺意卻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消失了。

她摸了摸她的臉,輕輕歎了口氣。

哎,就算是打扮成這幅模樣,那些有著慧眼的男子,依然能看到她出眾的氣質,與舉世無雙的美麗。

轉而,她看了一眼賽場上的倒計時沙漏,沒時間再顧及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向葉玫走去。

“妹妹,你的‘好哥哥’似乎沒打算幫你呢。”她笑著,“你看賽場上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你拿著這麽多牌子,也是被人搶去的份兒,反正都是同樣結果,不如乖乖交給我。”

葉玫斜了一眼裴羨。

果然天道還是偏袒女主的,不知道關鍵時刻出了什麽差錯……不過她猜,這時候讓裴羨住手的,隻有動搖他的心。

那,什麽能動搖他想報仇的心?

他的心已經不在他死去的白月光上了,他看上了女主這顆朱砂痣,他被女主的女王氣息折服,放走女主的劇情,提前了。

嗬,狗男人。

她還在思考著,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裴羨呢,一方麵覺得他對她太好了,另一方麵又矛盾地以為他對她好完全出於天道影響,而不是他的本心。

是她自作多情了。

“果然真正靠譜的,還是自己。”她麵無表情地看著迎麵而來的柳萌萌,把妖刀召回,從體內喚出了另一把重劍。

無鋒劍!

這把劍將近一人高,不複它原本的鋒利,被層層飛舞的鐵鏈禁錮,需要雙手才能持使。

因為劍主的死亡,它陷入了沉睡狀態,劍身被一層層的鐵鏽附著,幾乎看不清原貌,以至於連柳萌萌也沒認出它來。

她漂浮在半空中,雙手握著劍柄,隨著一股氣流旋身席卷,束起的墨發隨著鼓動的白袍飛舞起來。

其餘人隻知道,這是把比妖刀品階更高的劍。

“看小藥師的樣子,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不簡單,或許比君海天還棘手。”

“本以為那把詭異的刀就是小藥師的底牌了,沒想到還有這麽恐怖的武器!”

“那個藥師肯定是修武技的,藏的東西全是偏門。”

“本來強行用晶核進階,不爆體已經很變態了,再來把這麽強的劍……她不會是哪個隱世家族跑出來玩的大小姐吧?”

“別傻了,真正要注意的,是那個穿戴華麗的大小姐!別以為她帶著兩個護衛就真是個一階的廢物,說不定人家隱藏了氣息!”

隻有賽場外的老者看得明白:“劍是好劍,可惜劍主已亡,發揮不出原本威力。”

“看她女扮男裝,刀法詭異巧妙,多半是哪個偏門的武者世家跑出來的,身上帶了些傳承武器,也不奇怪。”

這些老者都接觸過各自的宗門底蘊,見多識廣,並不意外。

再說,賽場上年年都有意外發生,去年還有個同樣女扮男裝、扮豬吃老虎,一路撈牌子晉級,甚至在賽場上就升了三階的變態女修,鍛煉了他們一顆強大的心髒。

那個女修,好像叫什麽……柳夢夢的?

葉玫此時一門心思呼喚著劍靈,以她淺薄的三階之力尚且無法發揮它的全力,雖然它醒了,但是不能動。

如何幫它剝離這些鐵鏽呢?

“這把劍,我也要了。”柳萌萌眸中露出勢在必得的光芒。

“胃口挺大。”葉玫冷冷道。

她感受到手中重劍的顫抖,想讓它更多地感應到自己的存在,一狠心,劃開手臂一道口子,讓血液滲進劍裏。

重劍忽然散發出微弱的白光。

“錚”地一聲,柳萌萌以雪燕的疾速出現在她身側,一柄匕首就這麽往她腰際招呼,與此同時,她細小的胳膊輕而易舉地揚起那柄重劍,對著柳萌萌的肩膀斜砍下去。

“轟——”

柳萌萌立馬召喚出了她的鳳凰,用鳳凰之火籠罩自己,在麵前形成了一道圓盾。

盡管如此,三階的劍氣也把她整個人打退了幾十米,腳跟所經之處的青石階都被擦出一道越來越深的溝壑,直到她整個人被劍氣斜衝進地裏,煙塵才緩緩散去。

半空中,墨發白衣的纖細女子手持重劍,直指地麵狼狽的柳萌萌。

那一瞬間,她鋒芒畢露,神色冷凝。

“咳、咳咳,”柳萌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對她勾起嘴角,“妹妹真不留情啊,上來就是殺招。”

“這隻雪燕,是有人送給龍家小子的。”

葉玫盯著柳萌萌契約的幻獸,李燕使用它的時候她倒是不記得,等柳萌萌和她對戰的時候,她聞到那一絲雪山的氣息,才記起來這回事。對柳萌萌的憤恨又多了一層。

她去摘雪蓮的時候,無意間遇到一隻雪燕,好不容易捉住,帶在了身上。不過她當時已經有了主幻獸,加上龍家長老一直對她關照有加,她就送過去了。

雪燕這種幻獸難得,可惜不能做主戰獸用,龍家肯定是送給了小輩,給了龍少爺身邊的李燕。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為柳夢夢做嫁妝,還是個用完就丟的,分·身的幻獸。

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葉玫揮劍一撈,直接把受傷的雪燕撈回自己手上。

躺在地上的柳萌萌並未阻止她,還帶著幾分嘲笑:“這東西也就你們寶貝……稀有是稀有,可惜無法作戰。”

“而且……它的用處已經達到了。”

柳萌萌看著即將漏完的沙漏,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帶著幾分炫耀,笑著從袖子裏拎出一串無字牌,“它的速度還真快,快到近身的時候,你根本察覺不到我偷了你的牌子。”

這十張無字牌是從別人手裏搶來的,被她別在右邊的腰間,另一張屬於自己的,掛在脖子上,所以沒動。

但十張無字牌,已經足夠分出這場比賽的勝負了。

時間沙漏,最後一顆沙子漏下。

巨大的賽場上,一束網紋似的白光籠罩了場上的所有人,這一瞬間,每個人所擁有的無字牌上都會出現牌主的姓名,每個人所擁有的牌子數量,也會被這層網紋似的力量檢測到,並送到賽場外最大的屏幕上。

柳萌萌費了點勁兒從地上站了起來,拿出了十一枚無字牌。

雖然她看上去有幾分狼狽,但她最後關頭的戰術無疑是她最大的亮點,她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大家看葉玫的眼神裏,不由多了幾分惋惜。

這戰術未免有點陰險,不過賽場上可不講究什麽光明正大。

此時,可以聽到賽場外的唏噓聲,畢竟這關鍵時刻戰局變化如此劇烈,許多宗門都為各自看好的人才捏了把汗。

“可惜了……”

“柳萌萌前途無量呀。”

“看來這次柳萌萌必進萬獸宗了。”

“本以為是龍少爺和君海天之間決勝負,沒想到這個第一竟然是匹黑馬!”

柳萌萌也斜了她一眼,見她難看的臉色,炫耀般地拿著從她手裏搶來的牌子晃了晃,似乎這樣做能讓她多一些成就感,挽回剛才被打倒在地的狼狽:“不好意思了,妹妹。”

這種事情就像高考,無論前麵多優秀,無論前麵的戰局都有利,都隻看最末尾的檢驗成績。

失敗,就是失敗,而成功者,無人會在意你的手段。

“你真陰險。”葉玫收起劍,麵無表情地往衣服裏摸了摸。

就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她拎起一根串著牌子的紅線兒,就這麽把昨天夜裏拿到的牌子緩緩揪了出來,拎在手裏。

“不過,怪不好意思的。”她掂了掂手裏的十二枚牌子,說道,“我嘛,正好和你一樣,也不喜歡玩得那麽正大光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