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的雲端, 葉劍和七長老兩兄弟互相搭著肩膀,踩著腳下虛浮的雲朵。

此時,他們依然腳底發軟, 感覺像是從鬼門關打了個轉。

葉劍當真以為他是見鬼了。

他莫不是已經死了,才看見這種幻覺?

“小玫……?”

裴羨身上散發的魔氣太強, 十分遮擋視線, 他看不真切,不敢確定剛才的一瞥究竟是不是他女兒。

但無論真假,毫無疑問, “葉玫”的出現, 對他們而言就是救世主降臨!

神宗究竟會不會有滅宗之災,他三百年的心血會不會毀於一旦,甚至……這樣強大的力量會不會讓神州崩毀,都在於她所帶來的轉機!

葉玫已經死了,他比誰都清楚, 這世上沒有能讓人死而複生的法術。

他更傾向於, 這是個“靈機一動”的人,在知道裴羨的軟肋後, 特意變化成了他女兒的形象。

七長老縮了縮脖子, 拍了一下葉劍後腦勺。

“還不快跑!”他擠眉弄眼,小聲說道。

葉劍最後狐疑地看了一眼魔氣環繞的方向,腳下沒動。

七長老一臉恨鐵不成鋼, 直接拽著他就逃命似的駕著飛行幻獸向西而去, 頭也不敢回。

所有生物, 都是趨利避害的。

就算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靈智稍低些的幻獸, 都感受到那森森魔氣帶來的威脅, 紛紛四散而走。

隻有一個蒼白著病顏的女人, 淺笑依舊,倚靠在修羅般的男人身旁,渾然無懼。

那一縷幽幽的白月光,重新照進了魔尊心頭。

仿佛隨著她的出現,連他周身的魔氣也淡了些,紛紛退散。

她一如當年,笑得溫柔而幹淨。

在感受到她真實的體溫後,他渾身的冰冷仿佛化開,伸出僵硬的手,重重攬上她的肩膀。

“玫……”

他埋首於她的頸邊,呼吸有幾分淩亂。

理智,在一絲絲地回籠,周身暴動的戾氣,隨著她的到來而平靜,逐漸溫和下去。

她是他最好的安撫劑,就算是幻覺,也沒有關係。

反倒,這個“真實”的葉玫,成全了他不少……往日想做而又不敢做的妄念。

理智微弱時,略帶邪惡的欲念便無法壓抑,悄悄從心頭鑽出。

魔,在心頭滋長。

他大膽地撫弄著她的柔唇,眸中眯著一絲難辨的妖紅,心緒莫測。

葉玫被他掰正了臉,愣愣地看著他,心裏卻在打鼓。

——這是怎麽回事?他以前可乖了,怎會這麽對她?

還、還摸她的臉!

大……大膽!

可是,這話她也沒膽子說出來。

在他看來,她依然是那副睜著雙無辜的眸子,愣愣的模樣。

帶著幾分傻氣,意外地惹人憐愛。

他的手肆意地往下,嘴唇也輕輕湊了上來。

葉玫僵硬著身體,不敢相信他原來是這種性子。

住、住手!

“看在你的麵子……當然是你想保誰就保誰,神宗,我自然也可以不滅。”他在她臉頰落下一個個細碎的吻,眸中迷人的妖紅閃爍間帶著幾分冰冷與危險,“我自願成為你最鋒利的刃,替你掃除一切障礙,包括柳夢夢……

以前我瞞著你這些,你萬事都想著自己解決,才會著了她的道。

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嗎……”

“沒事,我還活著。”她握住了他不安分的那隻手,心頭惶惶地看了一眼天色。

還好,天道沒安排一道雷直接劈死她。

“不騙我?”他輕輕勾唇,難得露出幾分溫和之色。

葉玫抬手,指尖穿過他銀黑交織的發絲:“你是不是還以為這是幻覺?”

“不是麽。”他笑道。

她是他的心魔,他一生中難以逃避的執念。

又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葉玫一愣。

沒想到平日裏不聲不響的,安靜的白衣小少年,心裏竟然一直想對她做、做剛才那種事!

看他眸中的妖紅還沒褪去,顯然是被魔氣操控了心智。

聽說凡人入魔後,不僅力量急劇提升,還會做出不少喪心病狂之事,不知這魔族入魔是什麽情況,但顯然也很不妙的樣子……

她警覺後退一步。

沒想到,就連這個反應也被他掌握於心,在她倉皇逃離前,他長臂一攬,把她重新擁回了懷中,還略帶懲罰性地,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尖。

能感受到,雖然他的動作一如既往地溫柔,但周身的魔氣忽然湧動,變得更陰森可怖了。

“不許走。不可以離開我。”

輕語呢喃間,帶著無盡落寞,與一絲喑啞的陰沉。

葉玫對上他的眸子,那一絲妖紅的顏色還未褪去,讓她始終不能放下心。

她心下一狠,喚出了體內的無鋒劍。

隨著一聲錚鳴,一柄巨大的寬刃重劍從她體內拔出,掛著層層鎖鏈,懸浮在她背後的空中!

那一日,在末日般的恐慌中遙遙遠眺的人們,在濃厚得看不清實質的如霧魔氣中,看見了一柄徐徐升起的巨劍!

“那是什麽?!”

“地震……停止了!”

“神宗什麽時候出了如此恐怖的大能,竟能與他打成平手!”

“無論您是誰,都是我們全神宗的希望。”

在眾人敬畏的眼神中,那柄巨劍忽然一動,指向了魔氣環繞的最中心!

眾皆倒吸一口涼氣。

這位大能……好囂張!

神州大陸上,有誰敢直接用劍指著魔尊的臉?!當年的封天神尊都沒這麽霸道!

而懸浮在他身前葉玫,用力握著手中的無鋒劍,麵無表情地往前一揮,冷冰冰的劍刃貼在他的肩膀,劍尖直抵他的下巴。

“那麽這樣……你總該信了?”她輕挑起眉,問道。

裴羨撫上了劍刃。

這一個動作,看得場外不明真相的人們心頭一緊。

魔尊向來習慣以最小的動作出最恐怖的招,比如他的極寒一指。

這……魔尊剛才原來在蓄力?

現在,他終於要對這個不客氣的大能動手了!

眾人的心都揪到了頂點,大家卻又因為惜命,不敢靠近魔氣的範圍,隻能看清個大概。

尤其是幾位神宗長老,急得頭發都白了,生怕連這位唯一能與魔尊一戰的大能,也死於魔尊的暴怒之下!

那神宗真就無人可救,甚至神州整個位麵,都要生靈塗炭!

突然——

魔尊猛地推脖上的劍刃,向著那位立在黑暗魔霧中的大能跪了下去!

他死死抓著那位的衣角,身體顫抖,不知在說些什麽。

本來七嘴八舌猜測著的眾人突然安靜。為首的神宗長老更是瞪大了眼睛,肺部急劇縮張著,需要更多空氣讓自己的腦子冷靜。

還有的老人家經不住嚇,早就雙腿發軟地從站在幻獸上的姿勢,變成了趴著。

對方可是心態高傲甚至狂妄、手段陰險甚至殘忍的魔尊啊!!

究竟是何等實力的大能,才能讓魔尊不惜折煞作為大能尊者的尊嚴,以如此大禮相待?莫非是上麵下來的人?

可他們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都告訴著他們,這不可能。

所有飛升到上麵的位麵的尊者,都沒有回來的一天!

這時,七長老扶著葉劍逃也似的向他們趕來,看見各個長老紮堆,仿佛看見了希望:“呼——嚇死老夫了,還好跑了出來!”

“老七,葉弟,你們還活著?!”六長老驚喜地大喊道。

就以剛才地動山搖的力量強度,沒人覺得他們能回來。

想不到吉人天相,神宗之災並未發生,他們也回來了!

“怎麽說?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大長老嚴肅道。

“呼——呼——可累死我了,我這輩子還沒這麽趕過路。”七長老本就出名的膽小,座下幻獸也是以逃跑速度著稱的風鳥。到了長老聚集的雲台,就立刻收了幻獸,往雲台一坐。

“你們絕對想不到,裏麵那個超級大能,其實是個女人!”

順勢給七長老遞水的二長老,驚得差點把茶杯打翻在地:“啥子?神州出女大能了?!你知道她哪路的不?”

“這就不知道了。”七長老搖搖頭,“你還記得葉玫嗎?”

“葉玫,老五那個小女兒?”

“對,她幻化成了我女兒的模樣,表麵上的實力隻是中階禦獸師。”葉劍撓撓頭,“但她的真實實力,深不可測,竟然可以在魔尊無法發覺之下近他的身,還悄無聲息地化解了他的指法,甚至她在的時候,魔氣都被她壓製住了。

如果不是她,我們能不能活著回來,都很難說。”

“……”二長老抬頭,表情凝滯,“等等……

你看背後,你說的那位大能手裏的劍……像不像你女兒使的‘無鋒’?”

葉劍莫名其妙回頭望去。

然後,也和眾人一樣,緩緩張大了嘴巴。

而在他們視線被阻擋的部分,森森魔氣的最中央——

“你還活著……還活著就好……”裴羨死死抱著葉玫的雙腿,貼著她寬大的弟子服,仿佛隻要鬆手,她便會就此消失一般。

葉玫看著滿目瘡痍的土地,幽幽垂眸:“還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麽?”

“我沒做到。”他眸中的妖紅逐漸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而複得的極喜,與未遵守諾言的小心翼翼。

她以身護著的神宗,被他毀成這個樣子……

“對不起。”

他在她麵前發過誓,不會殺人的。

她會不要他嗎?

如若她不要他……

她的臉色好冷淡,是要棄他而去了嗎?

裴羨仔細觀察著她的臉,周身的魔氣無聲無息收斂,卻壓縮凝結,化為更恐怖的一條條繩索,以他為中心,一根根向著葉玫纏去。

當她反應過來,發現手足被纏時,竟見裴羨攀上了她的腰,一路采擷著她的氣息。

這個男人已脫離了她的掌控,變得更加瘋狂!

他閉目,隔著薄薄的衣料親吻著她,一路向上遊移,來到她的耳邊:“聽聞你們人類,需要做一件事才能傳達自己的愛意。

不如,我們試試?”

作者有話說:

卡文了,對不起,這章我花了好久時間才寫完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