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陸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大域,葉玫前身所在的就是中原赫赫有名的第一宗派,神宗。

至於道宗是什麽……反正她沒聽過,原書也沒提起。

但她隱約有印象,神州中各大宗門每年都會向各地征收能夠修煉的弟子,所有報名的人都要參與考核,最後各大宗門從通過考核的人裏篩選出他們滿意的弟子。

其中,排名前十的弟子擁有主動選擇宗門的特權。

即便道宗不知道是哪個犄角旮旯裏的小宗派,隻要她能衝進前十,就百分百可以選中道宗。

但是——千萬人裏的前十名,這可太看得起她了。

她前世就是個修二代,壓根沒參加過考核,全憑自己老爹給力,拿資源堆到戰鬥力滿格的!

葉玫背著包袱,麵帶憂鬱地望著前麵枝椏橫生的黑色森林,鼓起勇氣鑽了進去。

祖爺爺喲,保佑她別遇到什麽兩階三階的幻獸。

她走了一陣子,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這片森林在夜色下顯得格外荒涼寂靜,沒有一絲生氣,甚至連烏鴉的叫聲都聽不見。幽窄的小徑像是被什麽東西燒過一般,有些焦黑。她又一摸身邊黑漆漆的木頭,發現這顯然是被雷劈過!

天哪!

方圓幾公裏的雷劈痕跡,還沒有止境!

她在書中最多也隻看到過兩人合抱粗細的雷電,按照這個損毀範圍,得是什麽樣的大佬渡劫後的痕跡啊……那個大佬是不是不小心戳天道肺管子了?

咳,帶著瞻仰大佬遺容……或者骨灰的美好心態,葉玫往焦黑深處走去。

越往中心走,連雷劈木都沒剩下,隻有一片光禿禿的焦土,融在暗無天際的夜色中。不過這也方便了她的視野,一眼望去,就看到一個焦黑的人形無聲無息躺在巨大的黑坑中,似乎早就咽了氣。

“誒?”葉玫有點意外,“竟然能留全屍?!”

能在這麽恐怖的天雷下留全屍,就算被劈焦了,也絕對是人類裏史無前例的存在!

“本來打算看一眼,長長見識的,算了算了……既然你還留了屍骨,我就做回好人,大慈大悲地把你埋了吧。”

她可真是個樂於助人的小天使!

葉玫沒發現的是,那焦黑的屍體,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裴羨自打出生以來,從未如此憋屈過!

他實力不穩,魔氣外泄,又欲逆天而行,遭到有史以來最強的雷罰,即便以強悍的體魄撐了過去,他也無力在短時間內爬起,甚至連動一下都是奢望。

但他的腦子還很清醒。

這個該死的女人想幹什麽?埋他?她知不知道,在他麵前揚言給他收屍是什麽後果?!!

“哎?”葉玫在靠近的時候,突然發現那黑乎乎的人形煤渣裏還藏著什麽東西。

他生前似乎抱著一把劍,而且那劍柄,怎麽看怎麽眼熟的樣子。

她連忙跑了過去,把他懷裏的劍猛然一抽。“嘩啦”一聲,一柄寒光碩碩的重劍卷著鐵鏈,被她拿在了手裏。

“無鋒!”她看著劍上的刻字,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她的劍嗎,那這地下的黑煤渣是……大魔頭裴羨?!

地上的黑煤球:……

很好,一次又一次地挑釁了他的底線。

想挖個坑埋他,還勉強可以說是大發善心,打這把劍的主意的人,別想活在這世上。

等他恢複力量,第一個點名殺她。

無鋒劍欣喜地在她手裏顫抖著,封印它力量的鐵索也因此嘩啦啦地響,這輩子又能摸到這把劍,她的心情還挺複雜。

上手時那觸及靈魂的熟悉感,那宛若控製四肢般自如和諧的使用感……都完爆了她這把妖刀!

葉玫屏氣凝息,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下裴羨的呼吸。

活著,吊著一口氣。

很好。

夜黑風高,無人看著,她完全可以悄悄把這劍偷走,反正這廝一時半會肯定醒不來。再說,這劍本來就是她的東西。

裴羨感受到,那個不怕死的女人奪了他的劍後,身上散發出了一絲殺氣。

殺人奪寶,在神州大陸裏算不得什麽稀奇的事。

嗬,愚蠢的女人,她不知道,即便他氣若遊絲,也不是一個見習一階、還沒契約幻獸的馭獸師能殺的。

他定要她為此付出代價!

“害,你也是個可憐人。”葉玫抹了抹他臉上的黑灰,撫到幹涸的唇瓣,略微一頓,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水袋。

她和這大魔頭早一百年前就認識了,從他還是個純純潔潔,白白淨淨的小少年時,她看到他倒在雪山山頂,就隨手把新摘的雪蓮子掰了一半,送他療傷了。回去之後自然被父親一通怒罵,那雪蓮還是個稀罕東西呢。

可惜那並不是書中出現的場景,那時候裴羨也根本不知道是她,他還在運功打坐,她就已經偷偷離開了。

——主要是那時候慫,怕影響太多劇情,提前被女主拉出來鞭屍。

其實拋去立場問題不說,她後來也承了他挺多照顧,所以心安理得。

葉玫打開水袋,輕輕扶起他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麵撬開他的嘴,往裏喂了點水。

沒想到大半灑在了地上。

“這是我最後半壺水了……”毫無野外求生經驗的修二代猛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陷入沉思。

她沒看到,裴羨已恢複一絲力氣的手指輕輕掐了起來,那是捏訣的姿勢。

他殺人從不需要露出半點殺氣,能在不經意之間取人首級。

可這時候,卻猶豫了。

這種感覺,有點像……

像雪山上那個他看不清的女人。

但她肯定不是她,隻是讓他又一次回憶到從前罷了。

哎……算了。

裴羨甚至想到,如果這女人識相,認出他的尊貴不凡,誠惶誠恐地對著他拜一拜,把之前說過的大逆不道的話吞回去,再親自背著他去城裏醫治,好聲好氣求他不要殺自己,匍匐在他腳邊哭著說願意為他做一切事換取他的原諒——

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大發慈悲地原諒她這麽一回。

就在他這麽想著時,葉玫喂完了水,把空著的水袋隨手一丟,繼續把他晾在西北風裏,提著袋子繼續趕路去了:“好了,這樣應該死不了,那就……拜拜了您內!”

絲毫沒管地上的某人。

裴羨:“……”

他的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