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葉玫來到了中原最繁榮的華城。

剛好,趕上了各大宗派秋招的最後一天。

葉玫擠入人群,看見報名席前排著長龍似的隊伍,有點驚訝。

這裏的人不乏年紀輕輕就自主覺醒力量的禦獸師,有的甚至達到了見習二階!要知道宗門挑弟子可是很嚴苛的,年齡30歲以下者不收,沒天賦的不收,沒錢的……也不收。

“報名費,10個銅板。”坐在報名台上的青年男子懶洋洋地伸手。

對麵的大胖小子看上去才七八歲,一臉稚嫩,聽到這話,連忙恭恭敬敬把銅板兒送上。

“手,拿來。”負責登記報名者的青年男子頭都沒抬一下,輕輕搭上那胖小子的手,忽然眸中一道怒意閃過,一把將他連人帶凳子掀翻在地,“三十一歲的骨齡,裝什麽嫩?趕緊滾,下一個!”

胖小子連喘都不敢喘,趕緊縮著腦袋走了。

像他這樣裝嫩的,還不在少數,都一一被青年男子揪了出來。

葉玫縮了縮腦袋。

好凶哦,這大叔。

別的其他兩個限製她倒是不擔心,不過現在她兜兒裏比臉還幹淨,得先去搞十個銅子兒的報名費。

她轉頭紮進了華城最繁華的大街,感受了一下人擠人的煙火氣。

隻剩不到一天的時間,幹什麽來錢快?

賭?女主就是靠地下比武場押注,從1枚金幣直接變成富婆的。

但她現在連1個銅板的本金都沒有,舉目四望,也沒一個熟人。她總不能扛著把妖刀上街賣藝去吧?

抵押?

她伸手到後背,撫著無鋒的劍柄,這把劍微微震動了一下,親昵地貼上她的手,仿佛在撒嬌。

她怎麽能把她的小寶貝當掉呢!

這時,妖刀仿佛吃醋了,還沒等她摸過去,就主動把刀柄靠在了她手掌心。

葉玫:……你們都是我的小寶貝好吧?

仿佛感受到了這一刀一劍暗戳戳的攀比。

既然這些路暫時走不通……要不還是隨便找家茶樓酒肆給他們端端盤子?

葉玫覺得十個銅幣也不過如此,隨便跨進了一家茶樓,一問之下才知道,現在這魔幻年代,連洗碗工都不招普通人了。

老板帶著她去後廚,隻見一個見習一階的禦獸師正操控著他並沒有什麽攻擊力的水係小魚,往盤子上噴水槍。

專業水槍,流水作業,刷出來的盤子又白又亮,效率是一般洗碗工的十倍!

葉玫:“……”行吧,她還是見識少了。

問了一圈後,她發現,現在的神州大陸的禦獸師滿地跑,雖然年紀可能大點兒,但普通人的比利比她剛穿越來的時候更少了,如果說以前是五五開,那現在就是三七分。

禦獸師多,厲害的攻擊性幻獸少之又少,多半是像刷盤子的那隻小魚一樣溫柔無害的。而這部分幻獸,就在資本家無情的壓榨下淪為了工具獸。

她這連幻獸都沒有的見習一階禦獸師,就算想被壓榨都沒這個機會……

憋了半天,她都沒想到自己這個修二代能勝任什麽崗位,忽然眼珠一轉,笑眯眯問道:

“老板,您看我嘴皮子利索不?”

她人長得不差,笑起來憨甜憨甜的,又熱情有禮貌,會招呼客人,當個店小二總可以吧?

“……”

老板盯了她一會兒,就在她以為自己陽光燦爛的笑容贏得了他的肯定是,他點點頭,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肩。

然後,給了她一根驚堂木和一把折扇,還有一破碗。

“今兒的工錢,一枚銅幣。”老板往她碗裏丟了一枚銅幣,指了指店裏的其他客人,“至於更多……能不能賺到,就看你口才了。”

葉玫:?

雖然吧,和她想的店小二有點偏差,但重點是,一枚銅幣?就一枚?真的就給一枚??!就算在妖城那麽貧窮的地方,人家半熊大叔也能隨便給她的!這一枚銅板的價,就好比她那世界裏打發乞丐用的小鋼鏰兒!

果然黑心的資本家無處不在!

雖然這麽吐槽,但畢竟她不想偷不想搶,也不想撞上撈偏財的女主,那就隻有自己打工了。

就這樣,一個看似涉世未深的小蘿莉故作老成的負手走到了講桌邊,一拍驚堂木,下定決心:“我今天要講的故事,發生在神宗。”

她剛才就注意到,樓裏這些幾乎都是普通人,和一些低階禦獸師,平常的故事想來他們也聽膩了。而神宗剛好是一個讓他們敬畏又向往的神秘存在。

就講她自己聽過的八卦吧。

以她在神宗混的這一百年的經驗,肯定能講得繪聲繪色。

葉玫沒注意到的是,在二樓的天子一號包間裏,一個披散著黑發的美男子正斜倚在貴妃榻上,眯著眼睛小嘬一口煙槍,那煙槍裏吐出的卻不是雲霧,而是一團邪氣。

“找到你了。”裴羨幽幽地盯著一樓的人影,陰森森地自言自語。

他在想,他要在什麽時候恰到好處地出現,給她一個“驚喜”?

然後葉玫講了一個時辰的神宗八卦。

比如第一峰首席弟子竟是男同,比如第二峰遠近聞名的美人兒其實暗戀自己的人形幻器,再比如第五峰的老頭兒平時裝瘋賣傻,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大能……

葉玫望著碗裏的五枚銅幣,決定再努力一把,爆個大的。

“……說回那黃毛師兄搶道侶的事,神宗第一美人柳夢夢你們應該略有耳聞,她原是第二峰那個清冷尊者齊無垢的徒弟,剛與師尊捅破窗戶紙,就又淪陷在了金發師兄的告白之下。”希望天道別跳出來一道雷把她霹了。

不過柳夢夢本來就招桃花,她說的都是事實。

“原本他倆在禁閉穀卿卿我我,也不會被撞破,畢竟禁閉穀除了犯錯的弟子,根本不會有人來那兒——然而剛巧不巧,有個小弟子因為沒采到萬年雪蓮,被罰到了此處……”葉玫聲音突然一抖。

是錯覺嗎?

剛才似乎有一道極其冰冷的視線,突然鎖定了她,驚得她汗毛乍起,本能地腿一軟。

不知道是不是妖族血統的緣故,她對危險的感知,比人類敏銳很多。這些人還無所察覺,她卻隻能強撐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有大能,肯定有大能!

說不定是上三宗的哪路強者,為了自己的後輩在接下來的淘汰賽中晉級,特意來打壓有天賦的小輩,專門蹲點在各大茶樓酒肆,遇到對自己的兒孫有威脅的,直接掐死。

她以前聽父親說過這種手段。

如果被這種不懷好意的大能發現她和普通人不一樣,她的下場肯定很悲慘。

“繼續。”從二樓飄出一道辨不清男女的聲音,仿佛特意用靈力加密過。

同時,她眼角餘光晃到閃爍的珠簾微微一動,一枚金幣從中飛出,穩穩當當落在了她碗裏!

珠簾後的裴羨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這女人所說的看似誇張,其實卻真正暗合了神宗的內幕。不過這些他都不在意,他想聽的是,那個采集萬年雪蓮的弟子。

她應該慶幸才是。

接下來她說的東西,如若能讓他滿意,那麽放她一馬……倒也無妨。

葉玫兩隻眼睛除了金幣以外,什麽都裝不下了。

是金的,金的!!碗裏打著旋兒的,那位情緒激動而不小心釋放出威壓的大能給的,是她一年的花銷!

一枚金幣能換100銀幣,而1銀幣能換100銅幣,這麽算下來……那她不用打工了!

她壓根沒奢望更多金幣,立馬露出了狗腿的微笑,對著二樓鞠了一躬。

原來這位爺喜歡聽八卦。

了解!那就給他一個最勁爆的。

“柳夢夢和金發男子被撞破後,清冷師尊大怒,卻又不知找誰發泄。你們以為這就完了?不,柳夢夢的騷操作你們絕對想不到,她往自己大腿根上劃了一刀,跌跌撞撞去找師尊哭訴,還要師尊給她上藥。”

“傷的位置簡直絕了,剛好在大腿根!師尊哪裏經得起這種**……”其實連她都很佩服柳夢夢的騷操作。

學不來,根本學不來,就算有看了劇本的女配,也不一定能和她打成平手。

說到這裏,葉玫十分滿意地結束了神宗的故事,對著上麵鞠了個躬。

這綠茶都不敢想的新奇思路,這小說都不敢寫的跌宕起伏,這渣女防騙的教育意義……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都一定能讓顧客老爺滿意!

“好,神宗的故事已經說完了,欲知後續有關萬獸宗的八卦,且聽明日分解。”她站直了身,飛速拾起碗裏的一金五銅往兜兒裏一揣,對著其他人抱了抱拳,在一片歡呼聲中揮揮衣袖,離開了酒樓。

二樓,裴羨本來是一愣,故事的走向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樣。

這女人腦回路有問題?以為誰都會關心柳夢夢幹什麽了?他想問的是那個女弟子,那個采雪蓮的女弟子!

當年他也很疑問,自己為何能在短時間內恢複魔力,後來仔細一回想,這段模糊的記憶裏,確實有個女人喂了他一些東西。

那一定是很珍貴的靈藥,而整座雪山裏,值得她這麽冒險一探的,隻有萬年雪蓮。

而雪蓮凝聚雪山之靈氣而生,萬年隻開一朵。

所以,真相是……那個不留名的女弟子,為了搭救他這個陌生的異類,不僅把她冒著千辛萬苦摘來的雪蓮送他喂下,還為此受到了宗門的懲罰,打入禁閉穀思過?

原來她也是神宗中人?她在思過的時候,他在幹什麽?

裴羨輕輕擰起了眉。

不過那死女人提到了柳夢夢,這倒讓他想起一件事——

柳夢夢割傷大腿根後,第一個來找的人不是師尊,而是他!

那夜,她滿眸哀涼,用乞求的眼神看著他,似乎是不小心誤入他的院子裏,禮貌地敲門問他有沒有療傷藥。

他一心掛念著不知所蹤的葉玫,直接把柳夢夢掃出了院子,當著她的麵關上了門。

門關之前,他還在那道縫隙中瞥見柳夢夢突然尷尬的臉。

合著這看似不諳世事的柳夢夢,心機如此深重,早在那時就對他有所企圖?

裴羨收起眼底的戲謔,手裏的煙槍打了個旋兒,逐漸變小,收入掌心。

他看了一眼那個說書人打扮的女人離開的街道,跟了上去,眸中浮現出一抹認真。

他要從她嘴裏挖出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