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

“那日在皇後宴上朕沒看清楚,現在這麽一瞧,你還真是生了副好皮囊,怪不得朕那侄兒會被你迷的神魂顛倒。”

白銀揚起臉勉強笑了笑,身上每一處傷口都在疼,就算是野草轉世白大仙也活躍不起來了。

洛懷遠親自問了這大仙整整兩個時辰他究竟將常湘藏在何處,可他的嘴比洛紫華硬百倍,被獄卒折騰的遍體鱗傷,卻還是一口咬定不知公主下落。

“有幸被九五之尊的皇上審問……真是白銀前世修來的福分。”

洛懷遠再無耐心與他周旋,轉身坐了下來,命左右捧出一隻翡翠盒子:“這白玉鴛鴦耳環是洛老王爺洛陽交給朕保管,讓朕送他未來兒媳的,現在朕將它賜給你,你可得好生保管。”

最後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付顏眼神中多了幾分殺意,低眉請命道:“微臣願為君分憂。”

洛懷遠擺擺手算是同意:“那就由付卿家審吧。”

白銀瞳仁一縮,眼看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不由開始冒冷汗。

“付大人……”

“手下留情”四個字還沒說出口,一股辛辣的水柱便從頭上澆了下來,付顏拿著酒壺,慢騰騰向下倒著,甘醇的**一滴滴灌進他領口,將斑駁的傷痕漬成玫瑰紅色,簡直慘不忍睹。

白銀在心裏默默數著羊,好不容易熬到酒壺空了,可付顏並不準備就此放過他。

“這白玉鴛鴦還真是純潔如雪,正配白公子性格。”付顏眯起眼,輕輕撚起他單薄的耳垂,惋惜道:“可洛老王爺不知道,他兒子好男色,喜歡的人偏偏沒有紮過耳孔,不過不打緊,我來幫你。”說著他將那對雕刻成鴛鴦模樣耳環從翡翠盒子裏取出,捏住尖銳的針頭狠狠刺進白銀耳垂,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流了出來,將那無瑕的白玉染的殷紅。

“你是不是喜歡洛紫華?”

“王爺風流俊賞玉樹臨風,在下自然喜歡的緊。”

付顏伸出食指勾起他下巴,對上那含笑的桃花眼,聲音冷冽如冰:“可他不會愛你。下九流的賤胚子,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所以在下有自知之明,從不給王爺提鞋,隻——侍寢……”

“來人,來人!”付顏惱羞成怒,一把將那酒壺摔到地上:“他喜歡你什麽,是不是這把琴技?給我夾斷他的手指,我看他拿什麽彈琴!”

夾板扣到他手上時,白銀還教那初出茅廬的小獄卒:“你這樣用力太快,要慢慢來,不然那刺進骨頭裏的疼痛和恐懼都會減上幾分,就你這樣也能在付大人手下幹活?”

瘋子,這簡直是瘋子。

付顏一把推開那獄卒,衝上前去,一手拽過白銀頭發,一手撕裂他身上單薄的衣衫,將他褲子褪到腳踝,握住他敏感部位:“我真沒想到洛紫華會喜歡你這種貨色,你用什麽勾引了他,是這身下功夫?你在這副殘破不堪的身體,也配的上他金枝玉葉?”

白銀臉頰蔓上一層曖昧的紅暈,喉嚨裏也悶哼起來,兩道秀眉擰在一起,身子卻不由自主往前傾,那摸樣簡直撩的人難以自製。

付顏一貫我行我素,全不把皇上放在眼裏,此時更是自作主張解了白銀手上的繩子,將他一把扔到地上,雙腿分到了最大限度,“我們談正事,常湘到底在哪?”

“給、給我……”

身後猛然刺入了一根手指,還帶著些冰涼的藥膏,白銀清楚那是什麽,慌忙撐著身子想要逃開,可無奈雙腿動不得,隻能扒著地麵慢慢向前爬。付顏也不著急,等他挪出一截,又突然捏住他肩膀將他拉回來,手指狠狠刺進最深處,仔細的將那藥膏塗抹開。

“這是西域最烈的**,折騰你一天一夜不成問題,你說了,咱們一切好辦。”

冰涼的膏體漸漸融化開,像是點了一把火在他體內,又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無休無止的折磨簡直要將他燒成灰燼。

“不要……啊……”

身下被毫不留情的貫穿,付顏將他雙手扳上頭頂,肆意玩弄著他胸前兩點嫣紅,聲音比鬼魅更殘毒:“說出來,我們可以換個舒服的姿勢。”

“我不知道……”

一波一波的浪潮幾乎將他吞噬,付顏猛地狠狠一記將他頂起,滿意的聽著他痛不欲生的喘息,又用力扳過他臉頰吻了上去,肆無忌憚地噬咬著他的舌尖牙床,鮮血順著他唇角緩緩滑落,在瓷白的頸上繪出一幅絕美的畫卷。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為什麽還擺著一副死人臉,給我笑!”

白銀隻好裝出一個很假的笑,卻見付顏一耳光摑了過來,冷不丁點了他笑穴:“你這種人不是應該最擅長虛情假意麽,還用得著我教?”

朗朗的笑聲頓時響徹刑房,看人臉色過日子的白銀很少笑得如此放肆過,一時竟岔了氣,生生嘔出一口鮮血,但還是停不下來,笑的前仰後合樂不可支,碩大的鴛鴦墜子扯著他耳垂,搖搖欲墜。

“我……哈哈付大人饒命……”

付顏不管他,腰下動的更快,最後幹脆將他按在桌角,每一下都頂到最深處。

“我恨你。”

恍惚間付顏竟脫口而出這麽一句,他恨他什麽呢,卑微,墮落,還是不知廉恥?

他隻恨他,敢告訴洛紫華自己的心。

完成了最後一記貫穿,付顏將風流過後的濁液留在他體內,穿戴整齊後向左右揮了揮手:“這麽個國色天香的尤物,你們不想試試?”

白銀依然笑著,青絲飛散狼狽至極,那對澄澈如水的瞳仁裏映著一張張獰笑的麵孔,他們將他高高架起,貪婪而殘忍的向他索取更多,他們不是人,是野獸,是厲鬼,來奪走他最後一點可憐的尊嚴。

“依朕來看,你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什麽都不會說的。”洛懷遠揉揉眉心,如夢初醒般說道:“洛陽雖死,可洛紫華的母親卻還在京城,隻要封了城門,挨家挨戶的搜,不信找不出她。到那時以此威脅,不信洛紫華不讓他招。”

“不用挨家挨戶。”付顏眉峰一沉,意味深長道:“難道皇上真以為,煙雨樓的水會比他王爺府的好喝?”

鄒老板,鄒月如,本就是揚名天下的易容師。

“洛紫華,若你把常公主帶回來,朕不殺你娘,婚禮重辦,一切既往不咎。”皇上站在牢門口,悠悠然道:“現下煙雨樓已是重兵把守,但你放心,你回來之前沒人敢讓你娘受委屈。”

洛紫華從草墊上下來,長長打了個嗬欠,邁著大步走到皇上麵前,淺淺笑道:“本王那男寵怎麽樣了?你們玩他時可別太過分,他在白水一戰中已經留了病根,萬一被你們玩死了,又連個收骨的盒子也沒有,三更半夜覺得冤屈找我怎麽辦?”

洛懷遠眉頭一緊,厲聲嗔怪起來:“你是洛家的人,是皇親國戚,和那種市井無賴廝混,傳出去豈不是丟我皇室的人?”

洛紫華笑彎了腰,指著自己鼻子問道:“我?皇親國戚?得了吧,我也就是個地痞流氓,隻是流氓也有向善的時候,怎麽也得趁我還活著,給那小王八戲子找個棺材住住。”說著他還嘲諷般朝上行了個佛禮,滿口善哉善哉裝的像模像樣。

“你……”

“罷了罷了,我會去找公主,馬上就去。”洛紫華擺擺手,整了整身上揉皺的螭紋錦服,一副勢在必得的氣概。

其實他也不知道姓白的那混帳把公主藏在什麽地方,帶著君尋都快把卞梁城翻了個底朝天,卻還是不見公主蹤影。正在他心灰意冷之際,宮裏來了個小太監,說是收了白銀的錢財,替他捎個口信。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話音剛落空****的褲襠就挨了洛紫華一腳,那小太監羞的麵色通紅卻不敢還手,隻得聽他大發雷霆。

“簡直混帳到家!什麽時候了那兔崽子還說這種話,要我陪他摘菜玩嗎?”罵到一半洛紫華突然停了下來,慌忙翻身上馬:“君尋,我們走!”

窈窕淑女,關雎,好個關雎。

關雎者,魚鷹也,正巧那江南來的餛飩鋪老板,名字就叫餘應。

白銀有幸在公主婚前見了她一麵,就在這小小的餛飩鋪子。常湘雖貴為公主,卻半點架子也沒有,平易近人溫柔嫻淑,和那前來招呼的年輕老板餘應一見如故,談了幾句竟生了感情,硬是求白銀將她藏在這裏,說什麽也不肯走。

“不論出了什麽事我都願意一個人承擔,白公子,你也莫要笑我,愛情這東西,不論門當戶對,不論相識年月,愛上了便是愛上了,無因無由,不問終果。”

白銀是在意識恍惚間想起她說的這麽一段話的,劇烈的疼痛侵蝕著他所有的自尊,不知身在誰的懷抱裏,也不知自己是在人間還是地獄,可眼前就是反反複複重現著當日倔強單純的女子那一襲紅裝,像一團焚林的烈火,燃盡了一生執著與堅貞。

想著想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化作了幻影,一滴清澈的淚珠從他眼角緩緩滑落,不知是為自己命運的顛沛流離,還是為那異國女子悲哀的一往情深。

可洛紫華到底還是沒有救得了她。

他推開門的一刹那,餘應竟揮著大刀看了過來,洛紫華猝不及防肩上正中一刀,血頃刻間噴薄而出,悉數濺在年輕老板早已失了神采的臉上,比地獄走出的厲鬼還要猙獰。

“狗官!昏官!她有什麽錯,你殺了她,她有什麽錯!”

尖銳的指甲摳得自己滿臉血痕,最後竟將眼珠都生生摳了出來,血淋淋掉在地上,直瞪著洛紫華,“我要你償命,要你償命!”

說著又一刀劈來,洛紫華一把奪過鋒芒,反手刺入他腹中,鮮血迸的三尺高,將地麵染得一片猩紅。

“多年不見,撫成王長進頗快。”

背後俄然傳來陣陣掌聲,洛紫華回頭望去,隻見付顏一身翠色長衫,折扇輕搖無比悠哉:“不知王爺殺公主時,也這麽幹脆利落。”

洛紫華一怔,隨即向屋內望去,隻見常湘倒在一片血泊中,頸上一記刀傷已經發黑,想必是有人暗殺了她嫁禍給洛王爺,想借餘應之手除掉他。

“付顏……”

“常湘一死,月氏來犯,那時天下大亂,龍椅不一定就屬於你洛家。”

“娘……我娘!”洛紫華驚慌失措的衝出門,“君尋,去煙雨樓,快去救我娘!”

城中早已是一片混亂,條條街上都貼著通緝撫成王洛紫華的告示,在人間打馬而過,那感覺像是經曆了幾百個輪回,王府陷在一片火海之中,貪婪的火舌舔上門口的鎏金大字,滿身是血的屍體被肆意堆在台階上,洛紫華還能依稀辨認出,那是老管家孫楊,自己小時候還嘲笑過他的光頭,那是廚子寶源,自己吃他做的飯已經十幾年了,還有奶娘,寶丫頭,孟先生……以前個個都是微笑的模樣,現在沾了血,被裹在重重疊疊的昏腥中,簡直慘不忍睹。

煙雨樓已經空了,滿地焦灰鋪了他一臉,坍塌的廢墟下壓著一個熟悉的身形,洛紫華一步一駐走上前去,膝下一軟跪在了她麵前。

“娘……”

滿是血汙的□□已經被撕去,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展現在他眼前,琥珀色的眸子還大睜著,望向廳堂入口的方向,仿佛在等她心愛的兒子來,搖扇說上一句:“老板,上壺開水。”

洛紫華將她抱在懷裏,傷到深處竟一滴淚也落不下,隻能輕輕合了她的眼,就這麽久久的望著,一言不發。

鄒月如一生愛清清淡,即使是嫁給了家財萬貫的洛老王爺,也不願與他一起

享那份榮華富貴。她一個人接手了煙雨樓,喬裝打扮,過自己原本的平靜生活。可洛紫華那是年歲尚小,舍不得娘親,便天天來這樓裏見她一麵,對他來說鄒月如是一寸難舍的依戀,更是他與老王爺一生都無法償還的虧欠。

“洛大人,您那手下君尋還真是個榆木腦袋。”

身後響起一個戲謔的聲音,這次月汝楓隻穿了一身輕便的男裝,青絲高束在腦後,雖然未施脂粉卻仍是一副傾城之容。她將一隻信鴿放在洛紫華身邊,抱怨道:“都勸過他了,洛懷遠特派把手煙雨樓的精兵,他敵不過,可那木頭不停,被打的隻剩下一口氣,要不是我救他,他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還有君城,大人,您要他去江南查白公子的破事,他就隻帶了這隻鴿子去,如今鴿子回來了,他卻杳無音信,你倒是給民女個交代。”

“銀呢。”

“他?我可是拚了這條小命才從牢裏把他救出來,可他被點了笑穴,我又不會解,在這麽笑下去,真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月汝楓卸下腰間的佩劍遞給他:“所以你也別再這兒女情長了,現在局勢雖不利,但也不算全無生路,我在城門口備了兩輛馬車,你帶白銀走上路,我帶君尋走下路,我們賭一把,去赤練找個安身之地。”

“我不去,哪都不去。”洛紫華低下頭來,如情人般溫柔的替鄒月如整理著已經散亂的青絲,“我不能讓她再一個人了。”

“撫成王,撫成王在那!”

坍塌的門樓下衝進幾個商販模樣的年輕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上還沾著豬油,映上幾人獰笑的臉,讓本來就晦暗的廢墟多了幾分陰森鬼氣。

聽他這麽一喊,樓下湧入的人多了起來,月汝楓恨鐵不成鋼,翻身跳上窗子,回過頭喊道:“要死你就拉著你那倒黴的男寵下地獄吧,本姑娘不奉陪了!”

走到這一步他倒也坦然,默跪在地上仰麵朝天,雲淡風輕的笑著,笑自己作惡多端人心所背,笑這十丈軟紅人心欲壑,笑凡夫俗子為名為利為錢為權去貪去嗔去癡去恨,而這一切,都不再與他相關。

刀鋒就在眼前,差一寸,差一寸就結束了。

驟然鮮血飛濺,洛紫華拔刀,見血封喉,動作利落決絕。

死亡並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名詞,真正的可怕,是再不能擁他,說這三千繁華錦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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