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

東安王黎澤昌本是與南玄王並駕齊驅的朝廷虎將,如今他也戰敗而歸,月氏和靺鞨的聯軍果真不容輕視。

本以為皇上會因此焦頭爛額,可出乎意料,他率殘兵進入卞梁城門時,舉城正籠罩在一片笙歌豔舞之中,仔細算來,還有三天便是皇後誕辰,這節骨眼上還有心情辦壽宴,傳到後世倒也是個不愛天下愛美人的癡情君主。

黎澤昌氣急敗壞,世人皆知付顏在朝中已是無冕之王,群臣拜他不拜皇上,可他也縱洛懷遠驕奢**逸,難不成這大靖真像前朝末代國君預言,將要傾覆了嗎?

付顏很快便收到了東安王府的暗線發來的密函,也無非是用寫奏折似的口吻勸他告誡皇上勤儉節約,一切等退敵後再辦。

“大人,屬下鬥膽,也替東安王說句話,這天下若傾,大人也會受到拖累啊。”

付顏看了眼一副憂國憂民的老管家,冷冷一笑將那密函放在燭焰上燒了:“那我問上一句,這天下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付顏才是朝中主力,但現下洛懷遠無心朝政刮盡民脂民膏,百姓罵的又可是我?”

“是……是皇上。”

“你懂得這個就好,洛懷遠的命雖已在我手中,但若我想廢他,又不等到民心皆背的時候,恐怕或多或少都會有所折損。”付顏抿了口茶,一襲白衣正似是他當年剛中狀元的時候,單純到讓人憐惜。

國母誕辰,慶典自是由付顏全權操辦,地點也不在宮裏,而設在城外的天藍寺下。

群臣提出說這未免太擾出家人清淨,可付顏不聽,一個眼神瞪回去,再無人敢有半句異議。

此消息放出去更是換來一片民聲載道,佛門人士有的竟圍到宮門口打坐抗議,可付顏對此置若罔聞,依舊按照原計劃操辦。

埋怨也好,咒罵也罷,反正這壽宴還是如期而至,一切都布置的熱熱鬧鬧,甚至比以往更要奢華幾分。

節目演到一半,一身正裝的皇後突然歎了口氣,有意無意念叨起白銀來:“那個琴師,哀家還真沒聽過那麽好聽的琴音。”

國難當頭竟盼起反賊,洛懷遠到底還是皇上,剛要嗔怪幾句,卻見付顏搶先走下座來,草草比劃兩下算行了禮,“娘娘說的是,凡夫俗子的琴音自然無法與白琴師相提並論,但這聲雖聽不成,但色微臣還是準備好了的。”

話音剛落,驟然一聲銳響,接著天際躥出千萬道七彩霞光,似是萬鳥齊鳴,共赴夜空,接著又一聲霹靂響起,那霞光之中緩緩升騰出一團嫣紅色火球,“砰”的爆裂在天際,灑下萬頃璀璨的亮雨,照的天際通明如晝。

“這煙花叫‘百鳥朝鳳’,娘娘自是那萬花叢中的至尊鳳凰,豔絕天下舉世無雙。”

幾句誇的皇後樂不可支,剛要命左右重重賜賞,卻不料那打扇的小宮女猛地從腰際抽出一把匕首,不偏不倚正中皇上心口。

皇後嚇得麵如土色,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顫顫巍巍喊道:“護、護駕!來人啊,護駕!”

不說不要緊,這一說園外憤然的百姓紛紛擠開守衛衝了進來,咒罵聲頓時響成一片。

東安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剛要問付顏怎麽回事,卻見一路黑衣死士踏著焰火光芒衝上前來,頓時萬箭齊發,不消片刻皇後便倒在血泊之中,洛懷遠心口刺著匕首,更是血如泉湧,連話都說不流利:“你……你們……付顏,你、你好大的膽子……”

付顏冷冷一笑,朝那對死士揮手道:“把皇上押下去,讓他擬聖旨昭告天下,說他自願將皇位讓予付丞相。”

第二日一貫對戰事冷淡的付顏便皇袍加身,下令大肆征伐,將原本用於建設園林的款子統統撥給軍隊,全力圍剿月氏靺鞨聯軍。

這一消息傳至赤練軍中,倒也提起洛紫華幾分興趣:“本王早知會有這麽一天,付顏啊付顏,你到底還是個野心勃勃的陰謀家。”

白銀勸洛紫華趁著朝廷無暇顧及赤練,攻城略地一路伐上,可他卻對此嗤之以鼻,滿口“國難當頭,攘外為重”的狗血君子臉派和清前去攻打羯鼓蠻夷,可白銀卻知他心思,不就是想借此機會偷懶麽,裝什麽義正言辭。

本以為將蠻夷一舉拿下隻是朝暮之事,可不料此戰一直拖到正月,也算是他們逃出卞梁後第一次有心思想著過個年。

帝嚳之家的年自然和百姓不同,洛紫華也對這熱熱鬧鬧的節沒什麽興趣,可白銀卻好這個,死乞白賴非要拉洛紫華去城裏瞎逛。

天下了雪,白銀一身狐裘裹的比誰都厚,還不忘把帽兜扣上生怕灌進一絲西北風,這讓洛紫華不免想評頭論足一番。

“我說白大美人,你就不怕你把衣服裹厚了,沒人看出你那窈窕動人的身材,也斷了半條財路?”

白銀想想也是,當街就脫,惹得回頭率增添一倍。洛紫華丟人丟的就差抽自己巴掌了,趕緊攔住他一件件給他裹回來:“你是腦子進水還是神經短路,要脫你回去脫給我看,不也一樣?”

正說著話,卻見個年輕人穿著一身紅袍子湊了過來:“王爺,白公子,過年好!”

洛紫華千混蛋萬混蛋,就這一點不混蛋,隻要是他見過的將士,沒有一個不記得名字。

“肖陽!”

那年輕人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忙拉著洛紫華就要往家走:“王爺,公子,一起來吃年夜飯吧,我娘包的餃子,可是一頂一的好吃!”

“不……”

“謝謝肖公子!”對於好處,白銀從來不拒絕,立馬倒戈和那年輕人成為統一戰線:“王爺,反正你也沒吃過尋常人家的年夜飯,來嚐嚐嘛。”

洛紫華拗不過,隻好咬牙切齒的瞪了白銀一眼,一副有帳回家算的模樣答應了他。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