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到此為止,紀嶼除了那幾個字沒有得到任何其他有用的信息。

如果他猜測的沒錯,危險者號在形式過程中被太空流浪者所攔截,萊默斯少將現在正陷入困境。

不過紀嶼什麽都做不了,他被困在屋裏,所能連通外界的不過是兩個按鈕。

藍色按鈕,危險者號的人工智能。

紀嶼按下了藍色按鈕,地板上出現幾道光粒子流,互相交疊組成了一個圓球。圓球一個拳頭大小,渾身雪白,中間鑲嵌了兩個滴溜圓的小黑眼珠子。

看起來十分可愛。

不過發出的聲音卻十分機械,“你好,紀嶼大人,歡迎搭坐危險者號。我是人工智能圓球,請問我能為你做些什麽嗎?”

“危險者號受到了攻擊?”

圓球靜默了一秒,從龐大的數據庫中調出了紀嶼的權限,這個問題能夠回答。

“是的,在危險者號接近通道第一躍遷點時,太空流浪者對我們發起了進攻。”

紀嶼看著圓球,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損失如何?”

果不其然遭受到了拒絕,“抱歉,以你目前的權限,無法得知飛船的具體損失。”

紀嶼換了個問題,“萊默斯情況怎麽樣。”

這好像並不涉及飛船的機密,圓球如實回答,“萊默斯少將目前心跳偏快,身體健康,但情緒不穩。”

那應該沒事。

底下,紀嶼想到了這個詞,之前那支雌蟲小隊從門前跑過去時,語氣十分焦急。

而底下裝的,全是罪犯。

突如其來的太空流浪者和罪犯的暴動,一切都來得太巧了。

他想了想,問,“我想出去進餐。”

他在試探。

圓球機械的聲音當場駁回,“抱歉,你沒有出入這個房間的權利。”

果然。

犯人的身份真麻煩。

紀嶼捏了捏手心,難得有點不安。

*

危險者號的下艙,與上層的溫暖光亮完全不同,這裏陰冷森然,數座精鐵支架將它分割為無數方形空間,其中關押著蟲族聞風喪膽的罪犯。

探照燈白熾的燈光掃過鐵柵欄,一條遍布青紫淤痕的腿不小心暴露在了燈光下麵,被探照燈照到後,立馬縮回了暗處。

陰影處一雙充滿血絲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尤其是頭頂跟複眼似的紅光監控器,罪犯緊張地看了兩眼,將自己裹得更緊了。

“撲哧。”

他的隔壁傳來雌蟲懶洋洋的笑聲。

罪犯渾身顫抖得跟個鵪鶉似的,頭也不敢抬,埋得更低了。

那隻雌蟲笑得更愉悅更惡劣了。

罪犯埋著頭,手指掐進了手心,身上很痛。他抽抽鼻子,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

他隻是一個弱小的亞雌,除了長相,他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可取的地方。他不能像其他雌蟲一樣,被打後被嘲笑後,立馬使用能力將對方揍得鼻青臉腫。

他的精神力如此的弱小,最低的等級E級。比他高等級的雌蟲手指用力一彈,他就會連人帶馬飛出去。

亞雌抽噎著,為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感到悲傷。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應該為了討好一個才D級的雄蟲,惹怒到對方的雌君,被隨便找了個理由流放了。

想到這裏,亞雌好不容易幹了的眼睛又湧出了大滴的淚水。

他正在為以後昏天黑地的未來而感到悲痛時,飛船突然猛烈地抖動起來。警報聲立馬拉響,頭頂上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飛船遭受了襲擊!

幾乎在受到撞擊的瞬間,所有罪犯都不由自主地渾身一動。這一刻,他們眼睛如狼似地閃過厲光,好機會!

亞雌顯然沒有意識到周圍發生的變化,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裏麵。

突然他聽到一聲叫喊,“喂,膽小鬼。”

是隔壁那隻討厭的雌蟲。

心底沒有來地湧上一陣憤怒,亞雌猛地抬頭,衝他憤憤道:“你才是膽小鬼,我叫....。”

亞雌透過鐵柵欄,看到了另一邊的雌蟲。

雌蟲半隱在陰影裏,單腿屈起,靠在牆壁。

雌蟲透過柵欄看過來,陰影下一雙碧綠的眸子像極了爬行動物的豎瞳,正在懶洋洋地玩弄爪下逃不掉的獵物,滿是趣味地盯著你。

“....安南。”安南在雌蟲的注視下,用盡了畢生的勇氣,才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安南~。”雌蟲語調上揚地複述了一遍,嘴角微彎,看起來非常歡快。

而在安南視角下,卻一個犯罪分子正在對他變態地微笑!

救命,你還是喊我膽小鬼吧,我覺得被你一喊,都要折壽十年。

安南痛苦地想拒絕,可麵上卻不敢露出絲毫情緒,他警惕地看著對麵的雌蟲。

“放輕鬆,小蟲子。”對方戲謔地說,“你太緊張了,我隻是想要和你做一個交易。”

莫名其妙又被安上一個外號的安南並不相信他的鬼話。

交易?自己幾斤幾兩他自己清楚,能有什麽交易價值呢。

都是鬼話。

“我想,你會很心動的。”雌蟲還在那邊不斷蠱惑。

警惕,你要警惕。安南閉上眼睛,拒絕他的催眠。

和這種雌蟲做交易,隻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到頭來還傻嗬嗬地幫他數錢。

“我可以幫你出去哦,小蟲子~。”

“出去?!”

聽到這兩個字,安南猛地睜開眼睛,吞咽了口口水。

出去,逃離厄裏斯,他完全可以再找一個地方隱姓埋名開始新的生活,而不是在流放行星被關押一輩子。

安南心砰砰砰地開始跳動,陡然出現在麵前的希望彷佛一扇大門被打開,他原本馬上就要死水般的蟲生突然出現另一種可能。

安南心動了。

他覺得自己最起碼聽一聽雌蟲的意見,如果...真的能呢,光是想一想結果,安南就抑製不住地心跳加速。

像是預料到了他的想法,雌蟲笑意擴大,隱藏在陰影裏的手指一勾,安南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兩人的身影被黑暗完全吞噬。

飛船受到了太空流浪者的襲擊,在片刻後由於磁幹擾,底下艙的監控視頻全被切斷。

大部分的雌蟲都被分到了前艙,太空流浪者磁幹擾後就是直接上門掠奪,萊默斯上將吩咐所有士兵做好戰鬥準備。

隻有他,倒黴地被分去查看罪犯如何。

裘恩是一位下士,心不甘情不願地帶上電擊棍,乘坐電梯下艙。他想起了他身邊的戰友,分配之前還幸災樂禍地錘了一下他的肩膀,為他的運氣表示默哀。

剿滅太空流浪者萬一立了功,就會加貢獻點。貢獻點可以買雄蟲的信息素兌換液,可是看囚犯就別想貢獻點了。

裘恩鬱悶地歎了一口氣,經過瞳孔識別和臉部識別,沉重的艙門在眼前打開。

和以前沒有什麽兩樣,精鐵製作的柵欄腕子般粗,表麵還有防腐蝕的膜。囚犯的手上還帶著特製的鐐銬,這種鐐銬會抑製他們的能力,無法使出。

裘恩拿著電擊棒,走進去,還打了個哈欠,心裏戀戀不忘他的雄蟲信息素兌換劑。

麵前出現的是精鐵製的牢籠,罪犯個個蹲在裏麵,裘恩感覺自己像是走在狼群中,不過他並不害怕。

他耀武揚威地揮舞著手中電擊棍,嘿,來一個打一個,看他們那副屁滾尿流的樣子。

裘恩掃過一個個囚室,根本沒發現任何問題,他又埋怨起了小隊長的謹慎。

突然,他抽抽鼻子,神經質地顫了顫。

等等,這個地方怎麽這麽香,好香。

裘恩近乎癡迷地扇動著鼻翼,精神上仿佛電流過,舒適極了。

一道白光劃過裘恩的腦海,他一下清醒過來,這是雄蟲的信息素!

他大駭,隔著柵欄一看,一個黑發的雄蟲倒在地上,露出一截小腿,上麵布滿淤青,信息素的味道就來自於他身上。

來不及想這麽多,裘恩立馬跑過去,雙手透過間隙,焦急地呼喊,“喂,醒醒,你沒事吧。”

這可是一隻雄蟲,而且他還受傷了。

裘恩很焦急,幸好此時地上的雄蟲慢悠悠地醒過來,睜開眼睛,麵容柔美,唇色蒼白。

他一醒來就咳嗽,“我為什麽在這裏?”

他接著眼睛帶淚,委屈極了,舉起手腕,上麵是一副鐐銬,勒得他手腕血紅。

“這是什麽,勒得我好痛。”

雄蟲眼角含淚,看起來痛極了。

“你能不能幫我解開。”

裘恩聞著香甜的信息素,簡直找不到北。雄蟲被流放的案例幾乎沒有,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這隻雄蟲被錯關了進來,但現在可是奪取他芳心的大好時機。

可是他現在手裏沒有鑰匙,裘恩有點為難。

柵欄中雄蟲的臉有點落寞,“我不知道為什麽我被關到了這裏,隻是一醒來就在。”

裘恩有點想罵蟲,不知道監管局咋搞的,一隻雄蟲還能搞錯,真就離譜?!

雄蟲默默流淚,“我現在不乞求出去,就想把它解開,它勒得我好痛。”

裘恩看著那副鐐銬,突然想到,特製手銬能夠壓製他們的能力。但是,不一定禁得住腐蝕。

裘恩溫聲對雄蟲說,“你把手伸過來。”

雄蟲很疑惑,但還是乖巧地照做了。

裘恩兩隻手指並攏,精神集中,不一會兒,腐蝕性**從他手指上冒出,跌落在鐐銬上。

一陣滋滋滋的響聲後,鐐銬被腐蝕斷裂,跌落在了地上。

裘恩得意地看著雄蟲,沒想到吧,他雖然精神等級不高,但好歹覺醒了軟屬性的能力,這也很稀少了。

雄蟲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紅著臉小聲地說著什麽。

因為他坐在地上,裘恩聽不清。手中的電擊棍礙事,他把它放在一邊,也蹲下來,想聽請雄蟲在說什麽。

就在他蹲下來的那一秒,耳側邊突然刮過一陣風,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從旁邊的縫隙中伸出,鐐銬中間的鏈子措不及防直接套在了裘恩的脖子上,將他猛地拉向欄杆。

“彭——”

裘恩的身體撞在欄杆上,臉色漲紅,他死命地擺著腿,雙手直摳脖子上纏繞的鐐銬,像溺水一樣。

鎖鏈被拉緊,綠眸雌蟲慢悠悠地出現在他身後。

透過欄杆,他雙手猛然用力,裘恩抖得更加劇烈。

雌蟲碧綠的眼眸饜足地眯了眯,像是在享受蟲子掙紮的快感,還嫌不夠似的。他湊在了裘恩耳邊,致命地補刀,接下了雄蟲未說的話。

“他要說的是,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