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抹夕陽照射雄蟲如蝶般的長睫上, 他的眼皮才顫了顫,露出一雙漂亮的鴿子血般的眼眸。

全身酸痛。

這是紀嶼醒來的第一個感受,他忍不住捏捏脖子, 因為早起渾身都充滿了低氣壓。

站起身來, 紀嶼才發現自己現在饑腸轆轆。

昨天晚上,在山坡上調查完所有的線索後。他們便往回走,直到找到一個接近南盟會卻又不易被發現的地方, 打算簡單地渡過今晚。

葉鞘隨意掃了掃地麵, 拈起幾枚細石頭打下幾隻飛鳥。

幸好以前也有過露營的經驗,紀嶼沒過多久就把火給生好了。他們找了個避風口, 拿著在附近的半厄河洗淨的飛鳥便在火上烤, 算是晚餐。

倆人收拾起來看動作還算利索, 這幾隻飛鳥個頭也足, 肥肥胖胖的,烤了沒多久表麵就浮了一層金黃的油光。

紀嶼難得期待,倆人便一人一隻鳥腿, 趁著熱乎勁往嘴裏塞。

本以為味道會不錯,誰知道一進口的滋味就讓紀嶼沉默著拿了出來。

他看著手上的鳥腿, 再看看旁邊狠狠皺眉的葉鞘,默默地擱置在旁邊, “...你做的?”

葉鞘眉頭一挑, “明明是你。”

“是你, 我烤的這隻。”紀嶼指了指旁邊那隻還在火上烤的。

“是麽。”葉鞘撕了一點放在嘴裏, 半響, 抬頭微笑, “看來, 我們都沒有廚藝天賦呢。”

紀嶼, “。”

結果就是他倆什麽也沒吃,直到現在。

半厄河旁,紀嶼一把水澆到臉上,輕輕拍了拍,終於清醒過來。他合理懷疑,一直這樣下去,南盟會還沒來得及跟蹤,自己就會餓死在這裏。

還好,這個想法隨著葉鞘的出現被扼殺在了萌芽階段。

葉鞘笑吟吟地一邊說,“早上好。”一邊將手裏的果子扔了過來。

“剛摘的,味道不錯,試試?”

紀嶼接過,發現一隻手竟然還握不住。果子紅彤彤的,一捏一個印子,一口咬下去汁水飽滿,也不知道葉鞘從哪兒找到的。

他朝葉鞘揚了揚手中的果子,示意謝過。接著走過去把火堆給遮蓋住,把所有痕跡消滅的一幹二淨。

這是第三天,按理說,按照南盟會的行程,最多今天下午便可到達裂穀。

紀嶼和葉鞘一走一右地跟在南盟會後麵不遠處的樹木上。

看著前麵正在前進的車隊,紀嶼發現車上少了不少雌蟲,細想之下便覺得這些雌蟲很可能被派去找他了。

但是,有一點疑惑始終困擾在紀嶼的心裏。

看莫蘭對他那樣恨之入骨的樣子,竟然選擇了繼續前進而不是親自去找紀嶼。也就是說,莫蘭必須要去赴阿瑞斯聯邦的約,而這個約,遠比找到紀嶼更重要。

這越發勾起了紀嶼的好奇。

一路行程緊趕慢趕,南盟會看起來都沒有任何變化,一直隨著路線前進。

紀嶼看了看天時,太陽已經開始昏黃了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到達裂穀。

難道他們真要前去做完A級任務,或者說,阿瑞斯聯邦就紮根在裂穀?

紀嶼捏捏手指,不急,再等等看。

隨著太陽西落,南盟會離目的地越來越近,裂穀的真實樣貌逐漸顯露出來。

隻見不遠處山石聳立,中間是一條仿佛被斧頭鑿出來的巨大縫隙,兩邊山崖怪石嶙峋,無數草木長於其上。

半厄河從中間流過,又將這巨大的裂穀分割成兩部分,不過河道並不算寬,水流也不急。

裂穀最初的入口比較狹隘,之後才是一片開闊的地勢。

兩岸坡度由低拔高,河水潺潺,中間是半厄河所形成的巨大湖泊,倒映著天光雲影。

無數星獸在岸邊低頭喝水,聽到聲響才瞪著一雙雙黑亮的眼睛四散逃離。

此時天色已晚,南盟會就地停了車,倒還真有模有樣地做起了A級任務。

隻見南盟會的小兵雌蟲一前一後來到湖泊旁邊,向前一拋,撒下一張巨大的網。不多時拖上來,裏麵就有幾條新星鱷魚不斷掙紮。

麵上看起來真還在做任務,沒有什麽異常。

直到一個雌蟲麵目凝重地從車上下來,他有著一雙白目,臉色漠然,正是臨冷。

在他身後,是一臉凶狠的莫蘭。

莫蘭旁邊還有一個紅發雌蟲,是薩斯。

紀嶼和葉鞘對視了一眼,來了。

莫蘭下車,看了看旁邊的恭敬低頭的薩斯,甚是滿意,他像拍狗一樣拍了拍薩斯的頭,“我說過,隻要你表現的好,這一次,我一定會多賞你一瓶。”

薩斯溫順地將頭埋得更低,嘴上列出一個貪婪的笑,“為大人效力,萬死不辭。”

莫蘭哈哈大笑,很顯然十分受用。他又想起什麽,拍了拍旁邊一臉麵無表情的臨冷的肩膀,“怎麽,這次還不要?”

他陰陽怪氣地笑了笑,“臨冷,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有一天會被下麵的雌蟲超越的。”

臨冷打下他的手,冷冷地說,“不。”

莫蘭眼睛中閃過一絲狠厲,沒有說話。

和往常一樣,他們從一條隻有南盟會的重要人員才知道的小路穿過,經過一係列的左拐右拐。

有一位帶著黑色兜帽的眉眼深邃的人正站在路的盡頭。

見到他們到來,那人彎了彎腰,用一口怪異的蟲族語言說道:“莫蘭大人,臨冷大人,還有這位...\"

“薩斯。”

“...薩斯大人,容在下唐突,是隻有三位嗎?”

一向暴躁的莫蘭竟然在這人麵前罕見的沒有生氣,隻見他點點頭,“是的,隻有三位。”

那人得到答複後,便做了個手勢,“這邊請。”

往前是一處山洞,但又不僅僅是一處山洞,儼然山洞裏麵已經被改造成了建築物。

山洞門口,是兩列把守的阿瑞斯聯邦的軍隊,他們都帶著兜帽,眉眼深邃。

往裏走,就見裏麵過道兩旁全是一間間上鎖的監牢。

薩斯從來沒有來過,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就見透過森冷的鋼鐵柱,裏麵赫然是一隻全身泛著異樣紋路的人。

他神色痛苦,不斷發出哀嚎,可是他嘴裏吐出來的卻不是舌頭,而是一條分叉的蛇信。再看那紋路,明明就是蛇的花紋!

這是什麽!?

薩斯後退一步,大受震撼,但緊接著一陣反胃的感覺湧上來。

“嗬嗬。”前方發出一陣暗啞的笑聲,是那個在最前方領路的帶兜帽的人,“薩斯大人真是年輕,才這點程度就想要嘔吐了嗎?”

莫蘭直覺丟了臉,回頭狠狠剜了薩斯一眼,“閉嘴。”

薩斯緊閉著嘴,不再去看四周,可是哀嚎聲避無可避,鑽進他的耳孔裏。

甬道狹長,明明點著燈,卻感覺可以把影子吞沒。

終於,甬道的盡頭到了,兜帽又帶著他們右拐,直到停到一扇緊閉的大門麵前。

他恭敬地敲了敲門,“大人,他們到了。”

隻聽見裏麵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進來。”

“是。”兜帽頭埋得更低,在得到命令後,打開了房門。

最高處的座位上坐著一個男人,他沒帶兜帽,可以清楚地看見他深邃的眉骨下,一對橙黃色的眼珠。他的臉龐並不是正常膚色,而是隨著走動隱隱浮現出斑紋,那是豹子的紋路。

再看他的腳掌,已經成了一雙矯健的豹腿。

這是一個接受過獸化改造的人,但是改造程度並不算高。

隨著莫蘭進來,他拍了拍手掌,哈哈大笑,“莫蘭,好久不見,和巴薩還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你,每一次都派你前來。”

莫蘭也笑出聲,“你也好久不見,桑德大人。”他眉目驕傲,“那是自然,我可是和巴薩大人最得力的屬下。”

莫蘭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桑德大人,請問我們的東西在哪兒呢。”

“不急,陪我說說話。”桑德意味不明地笑出聲,“我可是才從阿波羅之星趕來,期間差點被第二軍區給發現。”

莫蘭聞言皺了眉,心中泛起一絲不想的預感,果不其然就見桑德接著說下去,“所以,你們難道不應該表示一下對遠來貴賓的感謝之情嗎。”

莫蘭不動聲色,“哦,桑德大人是想要怎樣的感謝之情?”

桑德緩緩地伸出了三根手指,“再加三倍怎麽樣?”

看著這個手勢,莫蘭得神色一下冷了下來,“三倍?!桑德大人莫不是在說笑,厄裏斯之星平白無故少了這麽多人,上頭會懷疑下來的。”

更何況,莫蘭想到了那個綠眸的雌蟲,捏緊手心,王族斯圖亞特已經察覺到了異樣了嗎。不行,拿到貨物之後得趕緊回去通知的巴薩大人。

至於紀嶼,莫蘭在心中冷哼一聲,厄裏斯就這麽大,反正你再怎麽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桑德不甚在意地搖頭,“就按你們之前的說辭不就好了,D級以下的敗類雌蟲,因為獸潮期的緣故,被凶悍的星獸給吞噬了。”

他露出一個**的笑容,他拍拍手,三個帶著兜帽的人出現,在他們的手上分別提著一個箱子。

“作為條件,我這次給你們三倍的計量怎麽樣。”

桑德冷笑一聲,“你可想好,那些低劣的雌蟲能跟完美適配的雄蟲信息素相比?”

桑德走過去,打開其中一個箱子,從中取出一管,裏麵是綠色的**。他拔開塞子,頓時,在場的三個雌蟲臉上都露出了接近癡迷的神色。

桑德眼中滑過一絲輕蔑,“你覺得呢,莫蘭大人?”

莫蘭捏緊手心,半響才皮笑肉不笑地說,“成交。”

達成交易,薩斯手中提著箱子,再經過甬道時,光亮照進了之前的那間監牢裏。

薩斯又看見了那個蛇形的改造人,這次他沒有嚎叫,而是雙目空洞,一行淚從眼中緩緩流了下來。

他的眉目並不深遂,薩斯恍惚發現,這原來是一個和他一樣體貌特征的雌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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