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屋內。

裘餘躺在**, 和往常別無二致,麵容靜謐,但是毫無血色。

裘墨焦慮地圍著他走來走去, 盡管聲音壓得很低, 也不能掩蓋住他的焦躁,“怎麽還沒來?!”

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裘墨立馬跳起來, 上前一步打開,抱怨道:“這麽晚。”

裘兆站在門外, 對他舉了舉手上的綠色管子, 語氣是壓抑不住的喜悅, “成了。”

在他身後, 紀嶼摘下黑色的兜帽。

裘墨見了他一愣,隨即低聲叫道:“你不知道南盟會滿大街都在找你嗎,這個時候出來?!”

自從那日兩人在林間目睹了南盟會和阿瑞斯聯邦的交易後, 便明白了南盟會手中的完美適配信息素原來來自於阿瑞斯聯邦。

由於南盟會他們深入裏麵,紀嶼不能跟進去, 不知道裏麵具體發生了什麽。

不過在等待的過程中,紀嶼圍著附近打探了一下, 倒讓他們發現了阿瑞斯聯邦的星艦。

星艦上麵由於炮火攻擊留下了不少擦痕, 在它附近的地麵上, 還有著不少星源石。

這隻星艦來自於阿波羅星。

沒有了其他的發現, 紀嶼有點失望。

隻是在完成任務, 回到半厄城後, 莫蘭便對他們展開了全城通緝, 通緝對象主要是紀嶼。

一連被騷擾了好多天, 紀嶼的精神看不去並不是太好,要不是今天有關裘餘,可能才不會出來。

比如說葉鞘,此時就呆在家裏睡懶覺。

紀嶼對他點點頭,裘墨不好說些什麽,偏過身子給紀嶼讓了路。

霜遞給裘兆一個注射器,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雌父蒼白的臉,最終狠下心。

賭一把。

他一把把注射器插入綠色**的管子裏,拔高塞子,將綠色**注入到注射器裏。

裘墨則在一旁撩開裘餘的衣袖,他的手臂蒼白,上麵青色的血管丘起。

裘兆手有些發抖,最終還是紮了進去,推動注射器將綠色**注射到了裘餘的手臂中。

做完這些,一屋子的蟲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著奇跡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裘餘沒有絲毫變化,裘家兄弟的雙眼中的希冀也漸漸地暗淡下去。

裘墨控製不住自己悲憤的表情,錘了一下床,嘴裏彪出一句髒話。

“沒用沒用,怎麽都沒用!!”

他低垂著頭,像隻野獸一樣低吼著。

屋內靜默良久。

一滴淚突然砸到屋子的地板上。

裘墨擦了擦眼睛,卻感覺到這時,一隻溫暖的手輕柔地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裘墨渾身僵硬。

“雌父....”不遠處的裘兆也頓時愣住。

在他們麵前,沉睡許久的裘餘終於睜開了眼眸,他一隻手撫摸著裘墨的腦袋,剛剛醒過來的臉上帶了一絲沉沉的笑意。

在裘餘醒來後,裘兆終於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裘餘安慰了他倆好一會,終於注意到了身後站著的一個亞雌。

他怔怔地看著那個亞雌,撫摸著裘墨的手力道漸漸小了下來。

“阿嶼?”

他的雙眼猛然睜大,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明亮笑容,他看起來想要下床,卻由於昏迷太久,而猛地跌倒在地。

紀嶼瞳孔一縮,忙走過來扶起他。

裘餘撫摸著他的雙臂,略帶急切地問,“是你嗎,阿嶼?”

“是我。”紀嶼一把抓住了裘餘的手,連說兩遍,“是我。”

他張張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非常沙啞,“這些年....您還好嗎?”

裘餘在他的攙扶下重新坐回**,他靜靜地看著紀嶼,眼前這個青年已經褪去了所有青澀,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幼蟲期的小孩子了。

他輕柔地揉了揉紀嶼的頭發,語氣寵溺,“都長這麽大了。”

不過片刻後,裘餘才回想起眼前這個地方並不是帝都,而是流放之星,紀嶼出現在這裏,就代表著他被流放了。

裘餘下意識地抓緊紀嶼的手臂,急切地問,“發生了什麽,阿嶼你為什麽在這裏,紀釗呢?”

“我....”紀嶼張口,卻發現喉嚨像被什麽給堵住了一樣。

他突然不敢抬頭,不敢麵對眼前的雌蟲。他該怎麽說,說第三軍區早已覆滅,紀釗也背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

而他,紀嶼,作為罪臣之子,苟延殘喘地活著,直到現在,連真相是什麽都還沒找到。

苦澀狠狠地堵在紀嶼的咽喉,他並不是一個脆弱的人,可知道現在,他卻隻想逃避。

他不想把這個事實告訴裘餘,因為第三軍區,可是裘餘和紀釗的所有心血啊。

裘餘從一個平民雌蟲爬到中將,為第三軍區付出了大半輩子。他怎麽忍心說出口,在裘餘失去了軍銜,失去了所有一切甚至健康的時候,告訴他,他唯一的第三軍區也失去了。

紀嶼把頭深深地埋進了裘餘的手掌心,在那上麵,他嗅到了小時候的溫暖。

紀嶼的沉默讓裘餘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手在空中微微顫抖。

裘墨在旁邊擔心地喊,“雌父.....”

裘餘衝他搖了搖頭,他看著手中亞雌的後腦勺,強忍心中悲痛,將空中顫抖的手穩住。

然後,輕柔地摸上了紀嶼的頭上,他沒再發問,而是像小時候哄紀嶼的那個樣子,用最溫柔的語氣說道:“乖孩子,你辛苦了。”

裘餘感到手中的腦袋狠狠地搖晃了幾下,然後,傳來一股濕意。

*

紀嶼一路躲避著南盟會的搜查回到家中,他推開門,葉鞘正在洗澡,水汽夾帶著雌蟲信息素的味道彌漫了整個屋子。

他沒有在意,而是直直走向院中的座椅,坐下,靜默片刻,紀嶼摸了一把臉。

將整張臉都埋在手裏。

糟透了,他剛才在幹什麽,他竟然在一個才蘇醒的長輩麵前哭了出來。

盡管隻是一瞬,但是一想到那樣的場景,紀嶼便忍不住扶額,“我在幹嘛。”

葉鞘一出來就看見這樣的場景,雄蟲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月光下的臉由於懊惱而染上一層薄紅。

葉鞘挑眉,這個表情可真是稀奇,沒想到紀嶼的臉上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xy他隨意用毛巾擦拭了一下頭發,就放任不管了。葉鞘走上前,將手上剛接的溫水遞過去。

ycc“在想什麽?”他坐在扶手上,隨意地問道。

紀嶼接過水,放在唇邊喝了一口,他並不想把這件丟人的事情告訴葉鞘,神情罕見地猶豫起來了。

“沒什麽。”最終紀嶼張張口,憋出了這幾個字。

“哦。”葉鞘點點頭,頭發淩亂地散在額頭上,他悠閑地轉著水杯,也沒喝,隻是看看月亮。

以為他不會再問下去了,紀嶼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喝一口水。誰知道杯子都碰到嘴唇了,葉鞘突然轉過頭來,綠眸彎了彎,帶著點笑意地說,“不會是哭了吧。”

“...”幸好還沒開始喝,不然指定得嗆住。

紀嶼故作淡定,“沒有。”

葉鞘笑了笑,“是麽。”

他抬了抬手指,摸上紀嶼的眼尾,“這怎麽紅了?”

紀嶼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玻璃杯,用懷疑的眼神看向葉鞘,這家夥是故意的?

葉鞘好似猜出了紀嶼的想法,短促地笑了一聲,卻沒再說話,而是一隻手撐在椅背上,俯下身輕輕地在對方泛紅的眼尾落下一吻。

一觸即離。

隨即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他低下頭道了一聲晚安,便向裏走去。

原地。

紀嶼又坐了半響,走之前,不由自主地摸上眼尾,隨即又放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剩下的幾天,由於南盟會鋪天蓋地的尋找,讓紀嶼覺得煩不勝煩,幹脆和葉鞘披上黑鬥篷,悄無聲息地領了任務出城去。

任務是A級,在沙漠,這次是要尋找一種特別善於躲藏的沙星蛇。

因為有霜,物資之類的倒是可以在不驚動南盟會的情況下得到,他們便立刻出城去。

出城立馬就感覺沒了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監察。

何況這個任務並不難,隻是由於地點在沙漠,讓有潔癖的紀嶼和葉鞘忍得夠嗆。

沙星蛇是一種非常狡猾的星獸,特點非常膽小,但是聞著血就會出來。

葉鞘捕了一隻兔子,割了喉管放在沙星蛇巢穴小小的洞口上,他們二人就在附近樹下陰涼的地方喝水。

血很快就順著沙子沁了進去,這種行為就像拿著肉腸在狗鼻子上狂蹭,沒過幾秒,沙星蛇就忍不住了,一條一條地往外竄。

紀嶼一手一條,很快就達到了任務量。

處理幹淨後,時間也過了五六天,算了算正好,便收拾回了半厄城。

在內城交完差後,葉鞘發現自己的貢獻點竟然為正了,就代表著他的屋子回來了。

不過葉鞘並沒有當回事。

已經出去了的東西怎麽還能算自己的,他想。

紀嶼並不知道葉鞘此時的想法,他摸上自己的胸口,發現自己的心髒正在高頻跳動著。

紀嶼不解地皺眉,一股不安在心中蔓延。

他往回走,在回家的巷口旁,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心中的不安達到了巔峰,他快步上前,不小心撞到一個雌蟲,連抱歉都沒來得及說。

被撞的雌蟲齜牙咧嘴,捂著肩膀,“你有病吧?!”話還沒說完就被葉鞘一個冷淡的眼神給凍到明智地閉上嘴。

紀嶼匆匆向前,“裘兆....”

發生了什麽。

他話沒有說出口。

隻見裘兆轉過頭來,眼睛血紅一片,“紀嶼...”

他閉上眼睛,一行淚緩緩地滑落出來,“雌父他....去世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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