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財政情況一直很緊張,哪怕後麵每年有些結餘,可第二年又會有更大的花銷在等著君臣去頭痛。

趙曙是個精神有些問題的帝王,最怕沒錢的日子。

所以他為大宋的財政操碎了心,堪稱是財迷心竅。

現在沈安出去一趟,竟然賣兵器賣出了天價,讓這位財迷官家不禁歡喜不已。

“若是如此,兩百萬貫的兵器,咱們就能掙回差不多一百萬貫,這個生意,做得!”

帝王談生意,這事兒真搞笑,於是君臣都笑了起來,卻是極為暢快。

“賣兵器就能撈回一半的錢財,王徽為何沒發現?”韓琦覺得這是個問題。

沈安說道:“因為高麗自己采買兵器的價錢也不便宜。”

“為何?”韓琦覺得不應該啊!

“貪腐!”沈安言簡意賅的說出了原因。

嘖嘖!

韓琦一臉的嫌棄,“也就是說,那些人知道高麗買這兩百萬貫的兵器買貴了許多,卻不肯出來點破?”

曾公亮笑道:“點破了之後,他們貪腐的事兒也就浮出了水麵,誰願意?”

“這便是家國之前的選擇,最終那些人選擇了家。”趙曙感慨的道:“朕卻幸運,有了沈卿這等臣子,能為大宋披荊斬棘,好啊!”

韓琦覺得披荊斬棘這個詞用的太誇張了些,但想到沈安為大宋掙了一大筆錢,就覺得再誇張些也不為過。

“臣還以此讓高麗答應了通商。”

沈安說的很是平靜,可君臣卻激動了。

韓琦一拍大腿,曾公亮早有準備,後退一步。

“陛下,若是大宋的商人能和高麗通商,臣敢擔保,以沈安的手段,一年少說能掙兩百萬貫回來。不對!”

韓琦看著沈安,隻覺得毛骨悚然,“你這個……你先答應無限製的售賣兵器給高麗人,於是王徽心動了,就想全部換裝,可高麗窮,買不起,於是你就用贈送五萬貫為誘餌,讓王徽想到了借貸。

兩百萬貫出手,高麗人欣喜若狂,可他們卻不知道這隻是被套上了套子。

隨後就是利滾利,這些都隻是手段,王徽覺著自己能應對。可他卻沒想到的是,經商才是你的最終目的!”

韓絳盯著沈安,“若論經商,這個天下誰人能與你相提並論?不說旁的,一個大力丸就能席卷高麗人的錢財。到時候還不上那兩百萬貫,利滾利下來,王徽想不動手都不行!你這是在為大宋掙錢之餘,還想著逼迫高麗人開戰,你這心腸……都黑了!”

趙曙也覺得沈安的心肝肚肺都黑了,但黑的好啊!

“黑的好啊!”韓琦讚道:“這番黑心腸的手段使出來,高麗……老夫敢打賭,五年之內,高麗定然要生出大變化來!”

“兩年就夠了。”沈安嘀咕了一句,韓琦無視了他,激動的道:“陛下,到時候大宋攻打遼人時,高麗人定然會鋌而走險,如此摟草打兔子,大宋可嗬斥高麗人,讓他們退兵,可王徽窮的……那個是什麽話?”

他問了沈安。

“窮的吃土。”

“對,這說法老夫喜歡,窮的吃土。”

韓琦笑道:“王徽窮的隻能吃土,唯一的生路就是奪取遼人的東京道,覬覦上京道,這樣他不但收獲了錢財,若是順利,他甚至還能和大宋分庭抗禮!”

“就憑他?”趙曙淡淡的道:“朕的大軍正枕戈待旦,就等著征討不臣。高麗若是敢鋌而走險,朕也不吝刀兵,當起大軍征伐!”

這便是大宋的自信!

看看趙曙,自信的讓人無法想象先帝在時的窘迫。

看看韓琦,神采飛揚的哪裏還有以前那等愁苦。

大宋就這麽一步步的走了上來,君臣不知不覺的自信滿滿。

這樣的大宋,天下誰人能敵?

沈安心中歡喜,趙曙見了也頗為欣慰,問道:“做生意之事,你可統籌一番。”

論搜刮的本事,這個天下誰都比不上沈安,所以趙曙覺得自己這也算是知人善任了。

“是。”

沈安領命,背起包袱就準備告退。

那可是一包袱的人參啊!

趙曙眼角直抽抽,但卻不好意思開口要。

“諸卿散了吧。”

眾人出了大殿,韓琦伸手,曾公亮伸手,富弼伸手……

“這是何意?”沈安裝傻。

韓琦獰笑道:“今日不給個十斤八經的老參,老夫就去你家吃住半年!每日必有山珍海味,沒有就掀桌子!”

一群不要臉的老家夥!

沈安打開包袱,一人發了五根老參。

“得用苔蘚包起來,晚些就弄成幹參保存著。”

至於包拯,他若是不行了,沈安自然會在身邊,所以他不需要這個。

“老不修!”

包拯難得揶揄了同僚們一番。

韓琦看著沈安遠去,說道:“沈安此次一步步的,看似不經意就把高麗的脖頸用繩子給套住了,繩子的另一頭就在大宋的手中,拉緊套子就能勒死他們。這等手段他用的越發的沒有煙火氣了,希仁,看著他的手段,老夫真的覺著自己老了。”

曾公亮苦笑的道:“是啊!如今想來,他先是答應贈送五萬貫給高麗人,由此讓王徽以為大宋好說話,於是就引出了買兵器之事,可買兵器沒錢怎麽辦?沈安早就準備好了,借貸兩百萬貫……這麽好的事,換了老夫也得答應,並感激零涕。”

富弼撫須道:“隨後就是兩國通商,高麗有什麽值得和大宋交易的?沒有,所以到時候大宋的商人不斷帶回來錢財,這便是沈安的最後一招,釜底抽薪,讓高麗人在利滾利的高利貸和開戰之間做選擇,王徽隻能選擇開戰。年輕人,厲害啊!”

包拯得意的道:“那孩子越發的成熟了,再過十年,老夫覺著他就能進政事堂。”

韓琦點頭,“三十餘歲進政事堂……也好,不能一味要求什麽年紀,年紀大了固然穩重,可也少了進取心。政事堂是時候變一變了。”

“好!”曾公亮讚同。

富弼猶豫了一下,韓琦怒道:“怎地,你覺著不妥?你這等循規守舊之人,莫不是以為沈安要等四十歲之後方能為宰輔?”

富弼冷笑道:“老夫覺著五年後沈安就能進政事堂了。”

老夫比你韓稚圭還開明!你嗶嗶個啥?

韓琦滿頭黑線。

包拯不禁大笑了起來。

韓琦丟臉了,但馬上就尋到了轉移話題的目標,指著政事堂前的一個官員說道:“那是誰?”

眾人過去,那人拱手行禮,“青州判官章惇見過諸位相公。”

一個判官哪裏有資格來尋宰輔們,韓琦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來此何事?”

“下官來請罪。”

“章惇?”韓琦對此人有些印象,冷冷的道“歐陽公舉薦過你,老夫記得。”

“是。”章惇苦笑了起來。

沈安讓他來這裏請罪,可看樣子宰輔們對自己的印象並不好啊!

“是嘉佑二年吧,你中了進士之後,竟然棄官而去,老夫沒記錯吧?”

“是。”章惇光棍的道:“下官依舊無悔。”

這貨,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是這般桀驁不馴。

韓琦搖頭,“你犯了何事?”

在他看來,章惇多半是辦錯了事。

“下官打了上官。”

呃!

韓琦不禁認真的看著這個桀驁的年輕人,“你……毆打了上官?”

“是。”

“為何?”

“知州阻礙下官審案子。”

“為此你就毆打了他?”韓琦再跋扈,可也知道有些規矩不能冒犯。

比如說他在擔任樞密使時,對富弼的態度就不錯。

可章惇竟然敢毆打自己的上官,這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此事……”

韓琦剛想讓他自己上疏請罪,就見外麵來了一人,卻是李寶玖。

“見過諸位相公。”

李寶玖的大宋話現在說的賊溜,誰都分不出來是個西夏人說的。

韓琦笑吟吟的問道,“你家郎君又讓你來了,這是送什麽?”

李寶玖說道:“我家郎君說了,那個滅門慘案還涉及到了走私高麗,所以此案他準備請朝中慎重對待,最好深挖一下,免得正經商人交稅和高麗通商,大家把價錢都說清楚,一致對外。可卻有人偷偷的走私,打破這等大局。”

韓琦明白了,“原來如此。”

章惇也沒想到這事兒會被沈安引到這等高度,一時不禁感動不已。

“如此稍後就派禦史下去。”韓琦點點頭,然後就進了政事堂。

那某呢?

章惇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無助的孩子,被拋棄了。

宰輔們進去了,章惇茫然不知何處去。

回過身,他見李寶玖在前方,就追上去問道:“請罪之事就這麽終結了?”

李寶玖皺眉道:“你還想怎樣?”

那麽大的一件事兒,竟然就這麽搞定了?章惇懵逼了,“那某現在是回青州還是什麽?”

李寶玖一臉木然,“某也不知。”

呃!

那你說個啥啊!

章惇想哭。

李寶玖認真的想了想,“你要不跟著某去榆林巷吧。”

一路到了榆林巷,沈安正在和家人團聚,就交代道:“讓他在汴梁歇息一陣子。”

“爹爹!”毛豆在把玩自己的禮物,歡喜的不行。

芋頭就顯得有些老成了,看似不在意那些禮物,隻是眼睛不要偷瞟就更完美了。

“哥哥,高麗好玩嗎?”果果伸手撫摸著綠毛的腦袋,腳邊是懶洋洋的花花。

“不怎麽好玩。”沈安看了媳婦一眼,見她隻是關注著那些老參,就覺得女人果然還是和龍一個屬性,都貪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