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淩墨訕笑，眼神卻頗為飄忽，他先是在狹小的車內空間裏四處打量了一番……很好, 封堯準備得萬分周到, 他連一個逃跑機會都沒有，淩墨肩膀耷拉下去, 扭頭剛好迎上封堯似笑非笑的目光, 輕咳一聲，淩墨心虛，“怎麽會呢？”
聽見這個回答, 封堯眉頭微揚, 他倒也沒有拆穿淩墨，隻抬手擰了下車鑰匙，隨後握住方向盤，過了一陣, 原本靜止不動的車身開始輕輕顫動起來, 緊接著，伴隨一陣轟鳴聲, 車窗外的景物開始極速往後倒退。
吃過早飯, 淩墨和封堯第一站便是某座大型商場。
因著回校不久又碰到節假日, 所以淩墨這次一共放假有三天假期，封堯霸道將這三天占了, 他打算帶淩墨去某個新開發的景區遊玩。
既然要出去三天之久, 那麽一些東西自然該備上, 除了換洗衣物, 剩下的東西便要到商場商場選購。
隨著某座巨型建築漸漸浮現在眼前, 淩墨忍了忍, 沒忍住，便問封堯：“你最近不用忙嗎？”
除卻一開始，這一路上兩人都沒再開口說過話，車裏彌漫著一種異樣的尷尬，不過，想來這份尷尬針對的隻有淩墨一人。
眼看目的地即將出現在眼前，為了緩和氣氛，淩墨想了大半天，終於想出一個自認還可以的話題。
也不怪淩墨這麽問。
封堯這人，平時忙碌程度與簡洵那個工作狂不相上下，就算是三年前交往的時候，淩墨也鮮少能見封堯幾回，跟別提和封堯來一場持續三天的約會。
聞言，封堯斜了淩墨一下，這人唇角揚起一個溫柔弧度，說出來的話卻陰陽怪氣：“怎麽，你希望我去工作？不希望我陪著你？”
看來昨晚那一幕給他造成不小的刺激。
淩墨默了默，他小心翼翼試圖安撫某人：“哪有，你能陪著我我很高興。”
空氣中那嗆人醋味終於散去一點，封堯滿意，終於緩緩給出答案：“工作太累了，我不想工作，隻想陪著你，就辭職了。”
這人輕描淡寫，淩墨震驚地睜大眼睛，誰知，他還沒回過神，封堯便將車開入停車場停好，他捏了捏嚇到快變成雕塑的淩墨的臉頰，哈哈大笑：“騙你的，真要辭職我可就沒地方住了，要不到時候你養我？”
這人居然將吃軟飯說得理直氣壯，但聽到封堯是在騙他，淩墨還是鬆了一口氣。
但這口氣隻來得及鬆一半，淩墨又聽見封堯若有所思說：“這樣聽上去好像也不錯，你要是一直和鬱語澤呆在一起……”
“咳咳咳……”
一口氣徹底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淩墨被嗆得隻咳嗽，他餘光瞥見封堯假裝苦惱，當真在考慮這事的可能性，淩墨慌得連咳嗽也顧不上，急忙大聲保證：“我不會一直和鬱語澤呆在一起。”
不能一直，那就偶爾。
淩墨暗暗想，他有些氣惱，心想他以後和鬱語澤在一起，絕不能再讓封堯這個醋壇子成精的家夥看到！
淩墨自以為將心思掩藏得很好，殊不知封堯早已洞悉他一切心思，他似笑非笑望著淩墨，倒也沒點破淩墨，隻伸手將淩墨身上安全帶解開，溫柔提醒淩墨：“到商場了。”
封堯說話越溫柔，淩墨便越覺得背後發涼，他悄悄用餘光看了看封堯，可這人臉上神色不變，淩墨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最終，淩墨滿心狐疑與封堯一同下了車。
兩人一同步入商場。
這是一家巨型商場，分為好幾層，每一層販售的商品類別皆不相同，商品琳琅滿目，幾乎大部分東西都可以在這裏找到。
如今科技發達，想要的東西上一秒在網絡上看好，下一秒便能送貨到家，因此商場數量極速減少，淩墨所進入這家商場是銀月城裏唯一一家大型商場，淩墨覺得來這裏的人，比起購物，他們更像把這裏當成一個景區，一個可以體驗逛街購物樂趣的景區。
這幾天是節假日，商場裏的人顯而易見多起來，為了不被人流衝散，封堯便牽住淩墨的手，交握的地方傳來陣陣溫暖，淩墨一怔，他抬頭，但隻望見封堯高大的背影。
封堯沒有解釋，他邁著大長腿，拉著淩墨不緊不慢往前走。
這家夥什麽時候這麽主動了？
淩墨納悶，他甚至有些心虛覺得自己給封堯的刺激是不是太大了點？刺激得這人都有點不大正常了。
兩人便這樣一前一後往前走，等路過一家商店，淩墨微怔，正想喊住封堯，誰知封堯連頭都沒回，卻仿佛知道淩墨要開口，他懶洋洋回答：“不急。”
“？”
淩墨茫然地被封堯牽著繼續往前走。
又過了一陣，一杯插好吸管的奶茶被遞到淩墨麵前，奶茶裏加了很多料，有珍珠、有芋圓……都是淩墨喜歡吃的，見淩墨久久不動，封堯麵上浮現出些許困惑：“不喜歡？”
“喜歡。”
淩墨回過神，他接過奶茶，輕抿了一口，一股微甜的味道在嘴裏蔓延開，不膩也不淡，甜度把握得剛剛好。
“好喝？”
“嗯。”
“那就好。”封堯揚眉，他笑了笑，便又牽著淩墨離開奶茶店，淩墨心想這次應該去買需要的東西了吧，然而這人卻繼續帶著他在商場裏四處亂逛，等淩墨回過神時，他懷裏已經堆滿各種小吃。
“給你等會無聊吃。”
封堯心情愉悅，直到把淩墨懷裏堆滿，他這才可惜作罷，伸手接過淩墨吃不完的食物，封堯把食物丟進儲物器裏，這才與淩墨一同折回先前的商店，把該買的東西買齊，封堯和淩墨本打算離開商場，但這時，他們遇到一名意想不到的人。
“封堯？”
不遠處傳來一聲低喚，一名長相清秀的青年正站在一家商店前，青年手裏拿著幾個袋子，顯然也是來商場購物的，他起初先是有些困惑，等封堯循聲抬起頭，那青年眼裏便綻放出驚喜的光。
“真的是你！”
青年快步朝封堯走來，他滿臉欣喜，淩墨總覺得眼前這人長得有些眼熟，但他又記不清楚究竟是在哪裏見過。
青年目光一直停留在封堯身上，等到他走進了，發現封堯身旁的淩墨時，青年腳步這才微頓了下，他臉上欣喜稍微散去了些，用餘光悄悄打量著淩墨。
這一打量，青年眉心忽然跳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淩墨總覺得眼前這人似乎不太喜歡自己，尤其是當這人目光從他和封堯交握的手上掃過時，這人神色便越發不善。
好在青年最終忍住這種敵意，他笑笑，不動聲色問封堯：“這位是？”
話音剛落，空氣中濃醋含量極速上升，於是淩墨便恍然大悟，這是封堯舊情人！
麵對舊情人，封堯第一反應是先看了淩墨一眼，迎著封堯的視線，淩墨眨了眨眼，著實沒能弄清封堯意思，見封堯和青年都盯著自己，淩墨想了想，他悄悄往後退了兩步，便站在一旁假裝自己是個透明人，慢吞吞低頭喝了口奶茶。
“……”
封堯氣笑了，他咬牙切齒、毫不留情奪過淩墨手裏的奶茶，淩墨「啊」了一聲，眼巴巴看著封堯，封堯看都不看他，便冷酷無情說：“沒收了。”
淩墨蔫了，一旁青年被無視了個徹底，差點快點臉上笑容都沒能保持住，他暗暗加重語氣，試圖讓封堯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封堯，他是誰啊？”
這次封堯倒是回答了：“我的……”說到這裏時，封堯頓了下，他似乎有點猶豫，又似乎有點忐忑，最終，封堯聲音輕下來，他總算艱難說完一整句話，“戀人。”
短短一句話，卻仿佛用盡封堯所有勇氣，說完這句話後，封堯非常看了淩墨一眼，他萬分緊張，然而淩墨還沉浸在失去奶茶的悲痛中，全然沒有意識到封堯說了什麽。
封堯說不清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落，他無奈歎息，暫時鬆開淩墨的手，指著不遠處某家商店問淩墨：“你想吃那個嗎？”
“不……”淩墨本想拒絕，因為他們買的食物已經足夠多了，但迎上封堯幽幽的目光，他默了下，隨後火速改口：“我想吃！”
很好，封堯滿意點頭，給了淩墨錢示意淩墨去買，淩墨隻好轉頭，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總算那青年為何會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了，那人的眼睛好像有點像他本體，淩墨若有所思，他悄悄偏過頭，用餘光看著不遠處正在交談的兩人。
這是一場還算溫和的對話，淩墨知道封堯以前有很多情人，這人雖是個花花公子，但也不用強迫手段，比起戀愛，他和大部分情人之前更像是一場交易。
隻要花時間跟封堯談一場持續不到幾天或者幾個月的戀愛，還不用犧牲肉/體，就能得到錢或是資源，多好的交易啊，因此封堯身邊從不缺人，大部分人雖然喜歡封堯那張臉，但比起封堯，他們更喜歡錢或者資源，但也有少部分人在交易完後喜歡上封堯。
顯然青年就是後者，不然也不會好幾年了都對封堯念念不忘，淩墨沒有錯過對方見到封堯時眼中閃過的歡喜。
然而隨著對話的進行，青年的欣喜緩緩散去，他眼中的光逐漸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濃的失落和尷尬，對話結束時，青年訕訕離開。
恰好淩墨在此時接過小吃袋子，他朝封堯走去，把袋子遞給封堯，等封堯將袋子收進儲物器裏，封堯便又去了趟衛生間。
可剛一進門，淩墨便聽到一陣壓抑的哭聲。
淩墨抬頭，與一雙熟悉的紅腫眼睛四目相對。
淩墨：“……”
青年：“……”
哭聲暫止，衛生間裏彌漫著一種別樣的尷尬。
淩墨猶豫了下，他想了想，本著被同一人甩過的情誼（？）他掏出一張紙巾，試探著提給青年：“要麽？”
於是氣氛更尷尬了，青年不願讓淩墨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他別過臉，冷哼：“不用你關心。”
“哦。”
於是淩墨信以為真，慢吞吞收回紙巾。
青年：“？”
見青年又轉過頭來緊緊盯著自己，淩墨疑惑，隨後恍然大悟，他伸手，青年一驚，以為淩墨要做什麽，便要後退一步，誰知，淩墨隻是將紙巾輕輕按在他臉頰上，安慰他：“你別哭了。”
有了以前記憶之後，淩墨自覺也是活了幾千幾百億年的人，因此他對周圍的人都有一種莫名的慈祥。
感受著臉上傳來輕柔觸感，青年先是不知所謂，隨後耳尖慢慢多出一抹紅。
在外麵等了淩墨許久都沒等到淩墨人影，進入衛生間查看，恰好撞見這一幕的封堯：“……”
墨眸瞬間沉了下去，封堯咬牙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冰冷的字眼：“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