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平笙早琢磨好了,該如何去諄諄善誘
聶先生在勁鬆院用的晚膳。
江幸玖覺著他是有話要說,故而用過膳,就親自送穩哥兒回了屋裏,陪著兒子洗漱過,又陪著他念了一遍《三字經》。
直等到簫平笙尋過來,看了看睡著的穩哥兒,她才輕手輕腳起身,跟著他回了主臥。
夫妻倆一邊洗漱,一邊低聲說著話。
“聶先生來,又跟你商量什麽了?”
“沒什麽,還是遺旨的事。”
江幸玖點點頭,她知道自打祖父病了,簫平笙心裏就格外惦記這事兒。
“有消息了?”
“嗯,前兩日在祖父那兒,大兄便說過,禦書房和昭和殿他都留意過,八成不在那兒,祖父也猜測,在長公主府的幾率大。師父這些日也沒閑著,他當真瞧見過類似的封泥匣子。”
江幸玖心口緊了緊,眼巴巴瞧著他。
“那,聶先生幫你取回來了?”
簫平笙無奈搖頭,“不能這麽貿然,師父好不容易留在長公主身邊,如何也不能因為我的事,讓他們之間再鬧僵。”
江幸玖唇瓣抿了抿,“那你如何打算的?”
簫平笙鳳眸微閃,勾唇笑了笑,攬住她輕聲呢喃。
“已經有打算了,再等等。”
相信蘇刃玦,不會讓他失望。
蘇刃玦是個精明人,很多事隻需要一個小小的引導,隻要讓他看到眼裏,就不必多說一個字。
幾日後,下了早朝,簫平笙正與江昀律邊走邊低聲交談著,就被一隻手握住手臂,托著他不得不加大步子,他略顯錯愕,看清前頭蘇刃玦的後腦勺,簫平笙頓時眸光一閃,好笑回頭與江昀律擺了擺手。
一路被拽出宮門,簫平笙打量四周駐足觀望的同僚,無奈歎了口氣。
“你這是幹什麽?有話你不能好好說?拉拉扯扯的,容易讓人誤會。”
蘇刃玦將他拽到馬車旁,聞言冷著臉掃他一眼,鬆開他手臂,抬手往馬車的方向推了他一把。
“誤會個屁!少廢話,上車!”
簫平笙麵上笑意漫不經心,一邊躍上馬車,一邊嘴裏打趣他。
“這麽大脾氣?不知道的以為你是土匪。”
蘇刃玦死死盯著他後腦勺,怎麽看怎麽欠,恨不能衝他屁股踹他兩腳。
等簫平笙慢吞吞鑽進了車廂,他緊跟在後,放下簾子前丟下一句。
“回府!”
馬車徐徐駛動,車廂內的兩人相對而坐。
簫平笙大馬金刀,雙手撐在膝蓋上,似笑非笑盯著他看。
蘇刃玦沉著臉,眸光發寒,看他這副表情,心裏的火就燒的劈啦響,直衝天靈蓋!
他沒忍住,當先氣怒質問,到底還存著幾分理智,惱火的聲音還刻意壓了壓。
“你是不是閑的?!啊!你有什麽毛病!你他娘派人盯著我母親!你早發現她身邊有……有……”
蘇刃玦氣的拍了拍劇烈起伏得胸口,'有男人'三個字,他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抬手指著簫平笙,指尖都氣的直發抖。
“你心腸子黑透了你!你還拐彎抹角的,你知道我最近不敢去長公主府,特意暗示我常去走動!你就是想讓我自己發現,是不是?!”
看他氣的眼睛都冒火了。
簫平笙多少有些拘謹,他抬手摸了摸鼻梁,清咳一聲,好聲好氣地道。
“這事不能怪我,這種事兒,你讓我怎麽跟你直說?我若是直接告訴你,長公主梅開……嗯嗯,那你也不能信,你不得拿掃帚把我掄出去?”
蘇刃玦捂著胸膛,隻覺得簫平笙簡直喪心病狂!
這種事,讓他親眼看見了,就更好接受?
深更半夜,一個老男人守在她母親身邊。
蘇刃玦隻要一回想起,自己發現這件事時的畫麵,他就覺得不可置信,以至於腦仁兒裏直抽痛!
“簫平笙啊簫平笙……”
他一臉悲憤,死死瞪著簫平笙。
好半晌,低低開口,語氣陰森森涼嗖嗖。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那個人,到底在他母親身邊,呆了多久?!
簫平笙像是知道自己理虧,故而回答他問題的時候,態度和神情也很軟和,實話回道。
“也沒多久,就是太傅病了以後,我派人去長公主府想悄無聲息的找那遺旨,簫胡發現的。”
蘇刃玦想了想,江太傅至今,已經病了有兩個月。
這麽說,這個人,少說在他母親身邊已經陪了兩個月起步。
他僵硬的麵皮抽了抽,猛然意識到什麽,唇角微顫,直勾勾盯著簫平笙。
“這事兒,簫胡也知道?”
簫平笙遲疑了一瞬,還是微微頷首。
蘇刃玦隻覺得如遭雷擊,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兒,竟然知道的人還不少。
他泄氣一般靠在車壁上,一副深受打擊魂不守舍的模樣。
簫平笙眼睫眨了眨,眸底墨色微動,斟酌著開口。
“我覺著吧,這未必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你也老大不小了,長公主都孀居了半輩子,你難道不心疼她?”
蘇刃玦眸光發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問他。
“你這話……何意?”
簫平笙唇角抿了抿,溫聲道。
“你也知道,長公主和你父親之間,當初就不夠圓滿,她是為了你,為了皇室的顏麵,才熬著日子過到現在,人這一生,沒有相攜到老的伴侶,到了以後離開時,得多淒涼孤寂?”
蘇刃玦內心緊緊蹙起來,一臉匪夷的盯著他看。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這世上的女子,就算是不幸年少孀居的,誰又不是替亡夫守節一輩子?
何況,他的母親,可是大召國最尊貴的長公主!
晚節不保,這事若是傳出去了,她會受到天下臣民的斥責和唾棄!
簫平笙怎麽會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他十分清楚,也早有預料。
所以,也琢磨好了該怎麽去諄諄善誘。
他舔了舔唇,垂下眼,搓著手低低開口。
“長公主這件事,先不提,我來給你舉個例子。”
“就拿我和玖娘來說,你知道,我自幼就惦記著她,哪怕她定有婚約,我也受婚約束縛,但這都無法阻擋我要娶她為妻的執念。”
蘇刃玦靜靜聽著,沒有開口打斷他。
他當然知道,簫平笙有多喜愛他青梅竹馬的小娘子,這是有目共睹人盡皆知的事。
“簫家的人,骨子裏都是征伐和血性,從不良善,幼年時,我不止一次想過,蘇家那個病秧子,怎麽還沒病死?
他要是熬到了成親的那日,真的要娶玖娘,我該怎麽要他的命,才不會讓人發現是我下的手。”
“後來,我想到了。”
簫平笙眼睫掀起,看著蘇刃玦笑了笑。
“因為蘇廷沅那個病秧子,秦院判是蘇家多年的座上賓,兩家走的很近。”
“我明裏暗裏泄露給秦明珠,我心有所屬的事,當日簫家落敗,秦家也正巧不想履行婚約。”
“為了顏麵,他們隻會把退婚的責任推到我身上,那麽我的心上人玖娘,就無法避免被拖下水,我跟她會被'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幾個字,牢牢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