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哥兒以後也要繼承他父親…

洗漱更衣過,江幸玖從屋裏出來,立在廊下,就瞧見院子裏陪著穩哥兒玩鬧的眾人。

她呼出口白霧,揚聲喚人。

“穩哥兒,過來。”

穩哥兒穿的厚厚的,像個小肉球,渾身滾著雪,遠遠跑過來。

“母親!大馬!父親堆的!”

他玩兒瘋了,小臉紅撲撲,一雙大眼也炯炯有神發著光,順著台階撲上來抱住江幸玖的腿。

明春連忙彎身扶他,哭笑不得的哄著。

“小郎小心些,您再摔倒了撞著夫人。”

江幸玖扶著腰,抿唇笑了笑,輕撫他麵頰,觸手清涼,便柔聲問他。

“玩兒了多久?”

穩哥兒眨了眨眼,哪能知道自己玩兒了多久?一時張了張嘴,沒接上來。

一旁的眉姑連忙替他回話,“回夫人,不過兩刻鍾。”

江幸玖點點頭,又問穩哥兒,“你父親允許你這麽玩兒的?冷不冷?”

穩哥兒吐字清晰地回道,“不冷,父親說,可以多玩兒一會兒,多穿些。”

江幸玖無奈歎氣,“你已經玩兒很久,天很涼,會生病,回屋去暖暖,好不好?”

穩哥兒鼓了鼓腮,回頭看了眼院子裏的雪,最終還是小聲應了。

眉姑便上前來,牽著他手,將他帶回了屋子。

對於簫平笙養育孩子如何不講究,江幸玖已經懶得再絮叨了。

她看向杵在一旁的簫胡,輕聲問他。

“侯爺何時回的?”

簫胡老實回道,“寅時三刻。”

這麽晚……

江幸玖蹙了蹙眉,“那這雪人呢?”

不能是早起堆的吧?

簫胡撓了撓頭,“回來時堆的,侯爺寅時末進的屋。”

江幸玖微抿唇,這是壓根兒沒睡一兩個時辰。

“知道了,既然你今日不跟著侯爺,那就下去歇會兒吧。”

返回堂屋,江幸玖轉頭就吩咐明春。

“吩咐小廚房,燉個補湯。”

簫平笙近日十分操勞,昨夜又沒歇好,得好好補補了。

鐵打的人也經不住這麽熬。

明春扶她回了內書房,便轉身下去吩咐。

她剛出去,清夏便挺著肚子進來了。

“夫人……”

江幸玖連忙抬手示意她,“快進來,坐下說話。”

兩人的身孕就差不到一個月,如今清夏的身子也整個顯了出來。

自打她住回勁鬆院,江幸玖就沒讓她跟著伺候過,她心裏過意不去,便攬下了繡活,每日在屋子裏做針線。

不止替江幸玖做了幾雙鞋襪,還替穩哥兒做了幾身新衣,就連江幸玖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要用的小衣和繈褓,她都親手做了五六套。

江幸玖勸過,她也不聽,怕說多了清夏住著不自在,便由著她去了,隻吩咐小廚房在吃食上要多照顧清夏,三不五時也會燉個補湯送到她房裏。

不過這次回來,清夏倒是也知道自己大著肚子,不好在主屋裏走動,未免給大家添亂。

隻是今日,她是來辭別的。

她上前兩步,也沒坐,神情恬靜地輕聲開口。

“夫人,奴婢住了許多日,如今,想回江府去了。”

江幸玖聽她突然做下決定,還十分詫異。

“怎麽突然要回去?”

清夏抿唇笑了笑,“如鬆找過奴婢了,有些話我們都好好談過,有夫人替奴婢撐腰,婆母那邊,也已經低了頭。”

江幸玖聽罷,眼睫微低,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的性子,在這兒養胎,心裏想必也拘束,總不肯讓自己閑下來,若是回去了,隻要你那婆母不尋事,你能好好養著。”

清夏彎了彎唇,眼眶濕濡,小聲道。

“夫人待奴婢好,奴婢也不能總給您添麻煩的,日子,總是還得過下去。”

“等奴婢足了月,就回來夫人身邊,繼續伺候夫人和小主子,還請夫人別推辭奴婢。”

江幸玖不由瞪了她一眼,忍著心酸,嗔怪道。

“說什麽傻話,我是想讓你一直在我身邊,可你得先顧好自己的孩子,你知道你這孩子盼的多不易。清夏,不論有任何難處,都回來找我,記著了?”

清夏捏著手,垂下眼點點頭,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簫平笙往往交代會回府用膳,都是守著江太傅,等他用過膳,安歇下,才返回定國府陪一會兒江幸玖。

故而,沒到這天,午膳的時辰總是推遲一些。

然而今日,他回來的早。

江幸玖一邊吩咐了明春擺膳,一邊跟著他進屋。

“今日怎麽這樣早?”

簫平笙解了束腰,脫下外裳,回頭看著她笑。

“老孔說祖父的病症已經無大礙,祖父自己也說看煩了我們,日後不用去守著了。”

江幸玖聽了,捂著心口大大鬆了口氣,順勢上前接過他褪下的衣袍。

“太好了……”

她想起什麽,抬眼仔細打量簫平笙的臉色。

看清他眼底的血絲,江幸玖黛眉輕蹙。

“用過膳,你先歇一覺,晚些時候你醒了,我們回江府去用晚膳好不好?我許久不見祖父了。”

簫平笙眉眼柔和,摟了她在懷裏拍了拍,溫聲哄著。

“不急這一日,祖父剛下令不用我們守著,想清靜清靜,夜裏就別去打擾他,明日上朝回來,我陪你去,嗯?”

這也沒什麽,江幸玖自然是點了點頭。

小夫妻用過膳,簫平笙扯著江幸玖陪他睡了一整個下午。

起身時,已經是落日西斜,聶先生等在堂屋裏,正陪著穩哥兒比劃木劍。

一老一小的聲音熱鬧得不得了。

簫平笙和江幸玖從裏屋出來。

瞧見穩哥兒手裏拿著父親給他打磨的木劍,一通亂舞,有些招式還真像模像樣的,板著小臉兒,嘴裏嘿哈不停。

聶先生捏著酒葫蘆靠在圍椅上,姿態愜意,時不時裝模作樣的點撥兩句,笑聲爽快。

瞧見簫平笙出來,他笑嗬嗬指著穩哥兒,毫不吝嗇的誇讚。

“這小崽子有韌性啊,還聽得進去人說,比你當年可有出息多了,哈哈哈。”

簫平笙清笑一聲,鳳眸中笑意柔和,衝穩哥兒招手。

“過來……”

穩哥兒舉著劍,故作粗獷的嗷了一嗓子,劍尖兒直點在簫平笙腰腹上。

他得意的笑彎眉眼,高聲嚷嚷。

“穩哥兒贏!穩哥兒贏!哦——”

簫平笙一把將他架起來,含笑訓了一句。

“這叫勝之不武。”

聶先生立即唉了一聲,反駁道。

“別聽你父親的,沙場上什麽勝之武不武的,贏了就成!這叫兵不厭詐!”

江幸玖聞言,眸中笑意微斂,看著小小的兒子,她心頭複雜。

沙場……

穩哥兒日後,也要繼承他父親……

簫平笙沒瞧見她神情,隻無奈歎了口氣,將穩哥兒放下來,拍了拍他後腦勺,低沉下令。

“收起劍,去淨手,一會兒用膳了。”

穩哥兒應了一聲,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