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軟糕要涼了◎

謝青綰又驚又羞, 被他手掌鉗錮著蜷縮不得,滿心隻剩下“他怎麽能親這裏”,再無暇分心去想甚麽怪力亂神。

自然也忘了問他為何不喜歡雨天。

醒時天光未明。

今日要入宮赴萬壽聖節的尾宴,素蕊便早早在外頭備下了熱水與果腹的茶點。

謝青綰醒時才發覺自己手腳並用地纏在他身上, 被那雙臂彎桎梏著動彈不得。

昨夜細細密密地發過一身汗, 荒唐罷便沒有知覺地沉沉睡過去, 現下她與周身擁覆的衾褥盡皆幹淨爽利,大約是被抱去沐浴過。

謝青綰慢吞吞地打一個嗬欠, 嗅著他身上與她漸趨一致的皂香,細嫩的手去牽他的尾指:“殿下。”

旋即被捧著下頜熱烘烘地親上來。

想起他昨夜吻過哪裏, 謝青綰立時渾身都跟著燒起來, 近乎是驚亂地要躲開。

他不知緣何呼吸格外重些, 按著她的手漸有旖旎之勢, 鼻息熱沉, 嗓音也跟著熱沉:“綰綰醒了。”

一貼上來,謝青綰當即有不容忽視的明顯感知, 緊繃著不敢動了。

大約是睡得飽,她眼睛格外清亮一些, 盈盈透透地盛著他的倒影, 連手心都被暖得溫熱軟和。

顧宴容像是克製又像是放縱一樣不斷按她, 吻她,在她耳邊不無遺憾道:“綰綰睡得很足。”

謝青綰深陷在如雲一樣的衾褥間,近乎要被他從頭至尾嚐上一遍,雙臂盤繞他的肩背, 小聲道:“殿下……還要入宮。”

闌陽城四月方入雨季, 連下半月都是常事, 執頭幾日繁驟急切了些, 如今倒不礙於出行。

謝青綰披著鬥篷,被寬大的風帽兜頭蒙得緊實,被他半抱著填進車輿。

帷簾落下,門窗緊闔,掩蓋身後裹挾著涼雨的晨風。

雨中青石路滑,行車聲轆轆緩慢,謝青綰歪在軟靠間小口吃著軟糕,爐上氤氳溫著清茶。

皇宮路途遙遙,謝青綰吹了吹被熱氣騰騰的軟糕燙得有些微紅的指腹,忽然仰頭道:“殿下前幾日似乎格外忙一些,近兩日倒清閑下來了。”

顧宴容卻隻垂眸牽過她的手,拿案角寒涼的玉雕小件替她敷一敷。

他總是偏愛埋在她頸窩裏嗅她懷中的香氣,極富耐心道:“窮寇勿迫,要抽薪止沸、剪草除根,我們還缺最後一樣東西。”

謝青綰一知半解地唔了聲,蹭過去小聲問他:“殿下是說,這場蠱禍很快便要終結,陛下也會康複對麽。”

她水眸微漾,唇角還沾著一點軟糕的碎屑,被他嗅得蜷縮了下:“待陛下康複,想必康樂又要走一趟寒林寺去還願了。”

顧宴容忽然俯首湊近她唇角,抿嚐那點碎小的糕屑。

她一入車輿便解了鬥篷,小而纖弱的一團,不甚費力地便可以捉來擁進懷裏,隻是將要入宮,華服不能亂,儀容不能亂。

顧宴容圈著她腰肢,目光描過她唇瓣,沿著頸線凝實而下,藏在領間的紅痕無限淡褪下去,隻留幾不可察的一點微末痕跡。

她經年養在閨中,沒經過半點日曬風吹,肌膚嫩些,痕跡易留便也易消。

那雙溫熱的手掌沿著腰線、兩肋緩緩而上,仿佛帶著點燥鬱,厚重的禮服與柔軟雪堆一同被他揉亂。

顧宴容側耳湊近,聽她淩亂而幾不可聞的呼吸聲,染著寒意的眉眼才微微和緩。

謝青綰始自安靜被他抱在懷裏,指肚軟嫩又溫熱,牽著他的手萬分信賴地喚他殿下。

她輕搖了搖牽著的手,嗓音清澈比窗外潺潺的雨更朗潤三分:“殿下,軟糕要涼了。”

心心念念的。

顧宴容嗅到她身上摻著的極淡的一點糕點清香,指尖觸碰到她下頜的那點軟肉,同她說話總會不經意將語氣放緩:“綰綰很餓?”

宮中規矩繁重,倘若不提早墊些點心,隻怕筵席上要遭罪的。

謝青綰連忙頷首,引他去碰她柔軟的腹部,低說:“待用罷早膳,還要服湯藥的。”

十分有自覺。

顧宴容嗯了聲,手上卻全不客氣地撫著她軟腹,全無半點鬆開的意思。

他另一手輕鬆從桌案正中擺著的那碟軟糕中拈來一塊,喂到她唇邊:“我來侍奉綰綰。”

——

南楚萬壽聖節一向盛大,番邦朝賀萬民同慶,以彰顯新帝仁孝與國力富強。

宴會最後一日時,一應遊玩樂事早已接近尾聲。

原本出席首宴的眾賓客與來使一道出席尾宴,受過燕太後賞賜,這場繁華靡麗的聖節便也宣告落幕。

雨天車馬更緩慢些。

她被攝政王牽著挽著不疾不徐踏入臨華殿時,殿中原本熱絡的氛圍近乎是一瞬靜了下來。

眾人起身見禮。

顧宴容有意遷就她的腳步,不疾不徐地走在她身側,替她解下被雨沾濕的鬥篷,才捧扶著人緩緩入席。

矜漠回眸:“免禮。”

臨華殿鎏金的高門大敞,偌大的金殿中聚不起寸縷的暖意來。

謝青綰同他共坐席間,仰頭時發頂隻堪堪及於他胸膛,小聲同他講道:“有點冷。”

君臣宴中多是如此,眼下冷一些,待到酒酣起熱時便覺這樣的涼風得宜。

臨華殿中唯有皇室、宗眷連同皇帝欽點的十數位重臣有資格出席,旁的世家大族一應賜宴側殿。

顧宴容在桌案下將她雙手納入袖中來仔細暖著,低眸道:“差人送綰綰到臨山殿歇一歇,好麽。”

臨華殿與臨山殿立於禦花園西南與東南兩角,對立遙望,因著大路直通,倒也說不上太遠。

謝青綰身形單薄,並肩而坐時近乎被他挺拔的身形全然籠罩在身下,嗓音明澈:“不去臨山殿。”

她指腹輕蹭他掌心:“既來了,總要先見過太後娘娘。”

冠服迤邐,明珠生輝,側眸時眼底波光被殿中輝煌的燈火映亮。

顧宴容似乎喉結微滾,旋即被他不動聲色地按捺下來,狀似輕淡道:“都依我們綰綰。”

外頭斷續下著雨,她似乎幾不可察地蜷了下,隱不勝寒。

下一瞬,這位殘暴冷血的攝政王側眸淡淡吩咐了句甚麽,宮人小跑著去了雪錦薄絨的鬥篷來。

顧宴容麵色輕淡依舊,熟練且自然地接過鬥篷披在她肩角,垂眸專注地係著領扣。

謝青綰便順從仰起頭來,方便他係領間的棉絨軟扣,滿臉的乖巧與理所當然。

鎮國公功勳卓著,近乎整個闌陽城的世家貴族都曉得,謝家幺女生來孱弱不堪,養於深閨十六年。

而今雖瞧得出孱弱來,卻半點不見黯沉與病氣,隻像是深雪中覆埋的一顆珍珠,被雪色映出無盡的白與瑩潤來。

怎麽瞧都是堆金積玉精心供養才有的模樣。

謝青綰披著薄絨內裏的鬥篷,雙手又被他攏在袖中細密暖著,才逐漸覺出一點暖意。

她凝視著杯盞間漂浮回旋的那片茶葉,同顧宴容並肩而坐,聽殿中不高不低的問候與攀談。

幾名重臣上前來敬了酒,見她要起身相迎,連連推拒道:“豈敢豈敢,王妃娘娘體弱,且坐便是。”

無論誰人來敬,這位攝政王始自淺沾一口,迎送過一輪時,金樽中清酒方才淺下去薄薄一層。

謝青綰暗自瞧過眾人麵色,似乎人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她不大喜歡酒氣,縈繞在他身上似乎格外清冽幾分。

謝青綰在他肩側仰頭湊近,幅度很小地輕嗅一口,熱烘烘的鼻息像是某種拱在他頸窩裏柔軟又可憐的幼崽。

虛攬在她腰間的手忽然施力,有些粗重地撚揉過她腰側。

一瞬的酥與疼霎時沿著四肢百骸如霧凇**瀉,謝青綰有些發軟,又被他不著痕跡地牢牢扶住。

顧宴容音色沒端由地按下去,側首用唯有她能聽到聲音極低道:“綰綰,乖一些。”

謝青綰一時還未回神,忽聞一道蒼老的聲音溫和問詢道:“老夫冒昧,不知可否敬王妃娘娘一杯。”

謝青綰一怔,抬眸看清了他身上儀服,心下隱隱有了猜測。

她起身道:“晚輩失禮了,見過定國公。”

旁側侍候的宮人適時斟好一樽清酒奉上,謝青綰抬手去接,卻被一同起身的攝政王截了去。

顧宴容長身而立,一手攬在她腰側輕淡卻不容置否道:“內子病弱,這一杯本王代勞。”

定國公聞言一愣,反倒沒來由地帶了點笑意,似乎很是樂意地同攝政王敬了酒。

他語氣慈厚:“說起來,王妃娘娘周歲宴上,老夫還曾應謝老國公邀請,見過王妃娘娘抓周呢。”

“一晃十五年,不知謝老國公近來可還安好?”

當年昭帝決意趕盡殺絕,朝中異議雖多,卻誰也不敢冒誅九族的大罪來替謝家求情。

唯能眼睜睜看著這位戰功卓著的謝老將軍子嗣絕盡、自釋兵權,從此退離朝堂,孤家寡人深居闌陽一隅。

這位定國公,乃是謝安道當年最為得力的一員部將。

謝青綰款款施禮道:“祖父尚且康健,我在家中時,常聽祖父說起當年與您共剿樟州匪寇的事。”

定國公目光在攝政王與這位幽靜出塵的攝政王妃之間轉過一圈,終究也沒能說些甚麽,隻歎息般說:“也好。”

又等不多時,燕太後同小皇帝一道來。

燕太後挽著她的手,她似乎憔悴了些,語氣卻是柔和的:“阿綰身子可好些了?”

謝青綰福身:“本就隻是傷寒之症,早已好全了的,太後娘娘寬心。”

燕太後方才將眉尖鬆開一點,欣慰含笑:“如此甚好。”

宴中禮樂靡靡,酒過三巡,殿中女眷都喝得暖和起來。

謝青綰原就畏寒,披著薄絨鬥篷也暖不熱乎,在案底悄悄貼著他手掌,有些可憐道:“殿下,還是冷……”

連呈上來的禦膳都是冷的。

顧宴容目光始終凝在她身上,聞言低低嗯了聲。

他牽著人起身,朝上首的小皇帝略一施禮,便不緊不慢地朝殿門外走。

謝青綰攏緊鬥篷,才出殿門便被亂風兜頭撲了滿麵的雨。

臨華殿至臨山殿大路朝天,全無任何遮蔽,這樣的雨勢裏實在難行。

顧宴容側身替她遮蔽了簷外飛斜的雨,手掌借著鬥篷的掩蓋,扣在她窄窄的一截腰肢上。

他嗓音在雨聲中沉而明晰:“先到臨華殿閣樓歇一歇,嗯?”

謝青綰躲在他胸膛間,雙手攥著絨裏的鬥篷將脖頸也埋藏好,用力點頭。

作者有話說:

很抱歉近一段時間更新頻繁不穩

總覺得安定下來就能恢複雙更,所以拖著遲遲沒有改文案,但結果是被各種事情打亂

畢業迷茫,高壓期情緒崩潰,加上文章臨近收尾,更新艱難

非常抱歉幾次失約讓大家失望,完全接受大家的批評,也非常感謝評論區寬容理解的小天使

這篇文目前的計劃依舊是維持日更,這個故事我傾注了大量心血,也一定會認真寫完

永遠愛寫作,也永遠愛大家

再次致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