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過鬧市,穿越過荒野,穿越過塵埃,可是如何才能穿越時光?】

京都洛城,夜色繁華中,行人皆盛裝,載歌載舞,十裏長街,火樹銀花,極為炫目。

東月每年一度的歡舞節,洛城處處張燈結彩,夜如白晝,君臣同百姓們共慶佳節,供奉龍神,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名傳天下的雲雀樓中,一紅衣女子憑欄眺望,不見樓下的繁華熱鬧之景,卻是抬頭極目看向那南方,神情一片木然,美目含淚不落,久久,難以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方才心頭的預兆,不可能是真的!她不是會活幾百年麽!卡瑪婆婆,她不是……她不會死的啊……

那低喃聲剛落便被風吹散,白皙柔嫩的手掌下,一截闌幹瞬間變作粉末,沾染著斑斑血跡,而紅衣女子已不見蹤跡。

此刻,一藍裙女子剛剛推開門,想要招呼靈姬去洛城長街,知她是第一次來,而千月又因事在身,已經兩日不曾回來了,今夜洛城歡舞,實在適合遊玩。

“靈姬?”葉婉瑩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疑惑出聲,“人呢,去哪了?”

隻是當眼睛掃到地上的一堆木屑,沾染點點血跡,心中一驚,“這是怎麽回事?”心中湧起一陣不安,葉婉瑩忙奔下樓去。

人潮湧動,摩肩接踵,花燈璀璨灼目,映在眼中,明晃晃的一片,極為美麗。

紫衣華服男子逆著人海緩緩行走,手上持著一盞描金藍彩花燈,雖是男子,容顏卻是比女子還要嫵媚秀麗幾分,精致的五官在路畔彩燈的照耀下更是好看,好幾個遊玩的女子都假裝回頭覷一眼,而後交頭私語,問是哪家的公子。

紫衣男子卻是沒有發現周圍的狀況,嘴角是始終噙著一抹笑意,若仔細看去,定能發現男子的視線並沒有落在前麵,而是遊離到不知何處。

“哥哥,哥哥,哥哥……”

慕容花溪帶著幾分恍惚,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耳中盡是眾人歡笑聲,和樂聲,忽然聽到了一絲絲近乎消散的呼喚。

“哥哥,哥哥……你看,這個好看麽?給我買一個吧!好不好啊!”

衣著湖藍色的長裙女子,小手上拿著一張神鬼麵具,本是猙獰可怖,女子卻是喜歡的緊,拿起來就戴在臉上,衝著他直搖頭,嘴裏發著怪叫,頑皮至極。

“小舞,別鬧了!”

慕容花溪臉上露出一個寵溺無奈的笑容,伸手扯住女子的胳膊,輕輕將那張醜陋的麵具扯了下來,嘴中說著:“小舞,我們是偷偷出宮的,父王他……”

拿著麵具的手陡然頓住,慕容花溪怔怔看著被他扯住的女子,一頭長發披散,細長的眼眸,尖尖的下巴,側著臉看他,眼光中含著幾分輕佻戲謔,慕容花溪微微低頭,果然看見女子手中還拿著一把白玉骨扇。

這不是記

憶中的那個畫麵,不是。

女子轉了個身,放下了手中的麵具,伸手抱住慕容花溪的胳膊,笑容輕佻:“嘻嘻,花溪,你又扯著我不放……莫非是真看上我了?”

慕容花溪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原來不是小舞,他還以為是她回來了……快速隱去心中的一抹悵然失落,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看著眼前的女子,試探道:“你是……隱空?”

女子一聽,臉上立時一個笑容,純粹的喜悅,歪著頭道:“呀,想不到你還真記得我啊!”

慕容花溪見她毫不猶豫承認,驚道:“不是吧,你真的是隱空?你不是男子嗎?怎麽……”

隱空放開纏著男子的手臂,站在他的身前轉了個圈,細長的眸子眨了眨,揚著尖尖的下巴,衝著慕容花溪笑道:“怎麽,我是女子,不好看嗎?”

慕容花溪定定看著她,披散的長發柔順垂著,不著一飾,簡單款式的藍裙,質地也一般,一雙細長的黑眸無論何時去看,都帶著幾分天生的勾人魅惑,慕容花溪流連歡場已是多年,女子的容貌在他看來,隻能勉強說是清秀……隻是華燈下,女子笑得眉眼彎彎,不知為何,竟讓他看得有些呆愣,嘴中也不由答道:“好看,好看。”

慕容花溪心下一定,原來這人竟然是個女子,當年那一見,她女扮男裝。隻是他也不曾細想,至今也算是閱人無數,尤其是女子,當年怎麽會瞧不出一丁點不對來。

隱空看著他的呆樣,不由噗嗤一笑,搖搖頭,卻道:“走吧,今日這裏好生熱鬧,我們可以邊走邊談。哦,對了,我剛才聽見你說了小舞,那丫頭可是當年總愛偷我的酒的機靈鬼麽?”

慕容花溪回神,走在女子的身側,隻是聽到女子的問話時,臉上有些燒,半側著身子沒讓那女子瞧見,哪是小舞偷喝她的酒,明明是自己嘴饞使喚自家妹妹去竊這人的酒,這樣三人才相識,這時隻能點頭應道:“是,我的妹妹,名字叫慕容舞,你是見過的。”

話罷,隱空挑眉仔細看了看他的麵容,雖然同初見一般,容顏依舊美麗同女子,讓她驚豔難忘,姿態風流不羈,眼中卻是含了幾分陌生的憂愁和哀色,心思一轉,問道:“小舞,她……怎麽了?”

慕容花溪的笑容這才淡去,看了看女子關切的神情,心中多了幾分親近,一些不快也終於有個人來傾聽了,歎了口氣,說道:“我隻是覺得,我這個哥哥很沒用,連妹妹都保護不了啊。”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手,這雙手,如今什麽都做不了。

“我前幾日特地從鳳離岐都趕回來,就是為在這東月的大節日裏,趁著舉國歡慶,向父王請求不要將小舞嫁給那鳳離國的儲君鳳璟曌。那幾日,小舞剛過十四歲的生辰,那麽小就將她嫁到別國的王宮,後宮如海,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小天真無邪的妹妹在那裏會遭遇什麽,也不想僅僅因為

一個聯姻的名義,就將小舞毀掉。”

“隻是……”慕容花溪看著父王那張嚴厲的麵孔,後宮諸妃的冷笑,那些所謂的兄弟姐妹的暗嘲……那陰魂不散的一句:這是你們兄妹該還的債!替你們那個惡毒的母妃所種下的惡果所要付出的代價!或許就連他,因著這張酷似母親的臉,男生女相,最後也落不下什麽好下場。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隱空凝神靜默,卻是在腦海中聽著男子未說出的話。神情一片平靜,心中卻是多了幾分打算。

慕容花溪不覺有異,自顧說著:“或許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嗬嗬,但壓抑在心中許久,它都快發黴了……我的母妃為了爭寵,和後宮中的那些女人們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聽信小人讒言詭計,用一劑秘藥毒害了父王那時很寵愛的一個舞姬,但卻不知那舞姬已懷有身孕,據太醫傳還是皇子……就這樣不久,事跡敗露後,母妃被賜白綾,這倒也罷,我後來暗中調查此事,發現當年那奸佞小人將此事嫁禍於賢臣葉家,滿門被滅。若說我和小舞要替誰還債,付出什麽代價,那也應該是為那死去的母子二人和那葉家滿門。而不是現在,淪為他們手中的籌碼棋子,養在金籠中,時刻被擺布。”

隱空靜靜聽完,並沒有插話,過了好一會才道:“我當初見你,是在西蜀。那是你帶著個小丫頭,倒像個出遊的貴介公子,灑脫自在,並不如現在這般憂慮重重。”

慕容花溪露出一抹苦笑,“宮中那些人巴不得我整天遊手好閑,一無是處。我喜好美酒,小舞喜歡玩耍,那時的我想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與其困死在那金籠中,還不如享受幾日自在,嗬嗬。”

隱空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嘲笑:“現在可是享盡自在,吃到苦頭了!”

慕容花溪坦然應道:“我明白,當初若是我放手一搏,花些心思經營,或許也落不到今日這個地步了。隻是世上無後悔藥,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隱空嗤笑了聲:“誰說無益?你還真以為你那麽說我就信?堂堂的東月國前儲君慕容儀,八年前也不過是十四五歲,本事可是了得,同鳳離國太子意氣相投,十分交好。更是同那傳聞中的南疆靈族頗有淵源。其孿生妹妹慕容月,小小年紀,得母遺風,計謀出眾,野心非凡,常與東月國主圖議大政,傳聞什麽來著,我想想,哦是——每有奏事坐旁語議,宰相也常以事谘之,無有疏漏。一時趨炎附勢者,門庭若市。”

“八年前的六國盛會之後,不知為何,慕容儀歸國後便請求國君為他和其胞妹賜予新名,並說這是摩羅天算師之言,關乎東月百年間國運。我還知,那慕容儀易名為慕容花溪,而那慕容月易名為慕容舞。是不是啊,慕容公子?”

話罷,隱空嘴角含笑,側頭看他,璀璨華燈下,男子瞬間白了一張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