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所有的登山隊員全都精神飽滿地準備攻頂,除了兩個人——偌大的通鋪臥室裏,角落邊上的棉被堆裏縮著兩個人形,說什麽都不願意離開溫暖的厚重棉被。

“你們真的不去攻頂?”領隊搖了搖其中一個較小的人形。

一個女孩子苦著臉探出頭來。“不去,我不舒服。”

“怎麽了?要不要請醫生?”領隊有些擔心。這個女孩一路上總是活蹦亂跳的,怎麽才一個晚上就變成這副憔悴模樣?是不是染了什麽急病?

“不用不用。”子安連忙說。 “隻是……”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棉被人形。 “隻是老毛病而已,休息一天就會好的。”

“真的?”領隊有些不相信。

“真的。”她用力點頭。

“那好吧。”領隊歎口氣。

這一路上他還滿喜歡這小姑娘的,長得漂亮可愛,又常妙語如珠,笑起來聲音甜美,要是自己再年輕個二十歲的話

“喂!你!”他使勁踢了踢另外一個棉被人形。“好好照顧她,聽見沒有?”

這一踢剛好踢中某人的腰,痛得他差點沒叫出聲來!

“喂!聽見沒?”他又用力踢了一腳,終於把人給踢了出來。

“知道了!我不照顧她,誰來照顧?”他露出**的上半身氣呼呼地回答,一麵下意識地拉了拉棉被,遮住自己的腰際。

領隊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想著昨天晚上依稀聽到的奇怪聲音是不是……但隨即又搖了搖頭。大通鋪耶!這兩個人膽子再大也不會在十幾個人一起睡的大房間裏亂來吧?又看了兩人一眼,家樂已經苦著臉又躺回被窩裏,子安隻露出頭發,整張臉都埋進了棉被裏。

“算了,你們好好照顧自己,聽到沒?”

領隊走後,子安偷偷從被窩裏探出頭,確定房裏沒有人以後,伸出一隻手指推了推旁邊那個棉被人形。“克裏夫……還在生氣?”

“沒有,隻是腰痛。”悶悶的回答。

“為什麽第二次還是會痛?”她的小臉皺成苦瓜。

“那是因為姿勢不對。”

“可是沒辦法啊!不然會……”

“不要再說了,拜托,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想到昨天晚上。”

“真的嗎?”她笑意吟吟,忍著下身些微酸痛,裹著棉被滾到他身邊。“可你不覺得也挺好玩的?”

“你好玩,我好辛苦。”他故意背轉過身子。

沒多久後麵一陣絮絮索索的聲音,接著背後一涼,他正想回過身開罵,一個未著寸縷的嬌嫩身軀像隻小貓一樣正努力往他懷裏蹭個不停。

“幹嘛幹嘛?”嘴上雖這麽說,一隻手卻抬起了被子,讓那隻小貓鑽進來。

“你這裏比較暖。”說完又往他身上更靠了過來。

“不要亂動。”他有些不自在。“不準亂動。再動我把你趕出去喔!”

“真的不準動?”她往四周望了望。“這裏現在一個人都沒有耶……”

“不準。”

“真的?”

她像隻貓一樣一個利落翻身,騎在他身上。

“別鬧了,我還要背著那十幾公斤的登山包下山耶!你就饒了我的腰好不好?”昨晚他的腰差點沒閃到啊!

“可是——”

“不準反駁!”他一把壓下她。“現在給我乖乖休息。”

“克裏夫,你好奇怪,人家不都是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怎麽現在美女在懷,你卻不為所動?”她撥開被他抓亂的頭發。

“請不要把腰痛的男人算在內。”可惡,為什麽腰會酸痛成這樣?他真的開始擔心能不能背著那幾十公斤的大登山包平安下山了……前途堪慮啊……

“克裏夫。”她把小臉枕在他胸前。

“嗯?”

“我要出外了。”

“喔,去幾天?”他以為隻是出外旅遊而已。

隻見她認真想了想,然後回答:“起碼快七百天。”

“什麽?那不是快兩年?你要去哪裏?”他驚訝地問。

“去念書。”

“你不是去年才念回來?”

“又要去念了啊!你這腦袋怎麽老轉不過來?”

他白了她一眼。誰跟得上她的邏輯?

“我申請到澳洲的博士班,春季班,年底就要走了。”

“這麽快?”他一隻手微微摟住了她的細腰。

“是啊!克裏夫,你會不會想我?”她主動往他身上又靠了靠。

“臭美,才不會。”

“真的?”

“……會有一點點吧……”一時心頭紛亂,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嘻嘻。”有點不懷好意的笑聲。

“……你手往哪裏放?”

辛苦爬了一天山,筋疲力盡的領隊領著登山隊員們回到前夜住宿的房間門口時,竟依稀聽到裏頭似乎傳來喘氣聲,不時還夾雜幾句令人臉紅心跳的句子——

“用力一點,對,就是那裏,好舒服——”

“啊!別碰那裏!”

“等等,左邊一點,再左……再左邊一點……”

因為隔著門反,大家也聽不太清楚這幾句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聲音,隻聽得語句間斷斷續續還雜有“哈、哈、哈”的喘氣聲。

山莊的老阿嬤扛著棉被經過這一大群人後麵,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說了句:“這麽有精力怎麽不去攻頂呢?在這吵了整整一個下午,真是……”

不會吧?大家麵麵相覷,隻聽得裏麵又是嬌喘不斷:“克裏夫,你有完沒完?我累了啦!”

“再一下,再一下下啦!等會大家就回來了……”

“可是我好累喔!”

領隊到此終於忍不住,一鼓作氣踢開房門,正欲大喊之際——

“咦?你們回來啦?攻頂好玩嗎?”子安身上穿著件寬大的毛衣和鬆垮的牛仔褲,正隔著厚厚的棉被站在家樂背上。

“你們……在做什麽?”有個隊員怯怯地問。

“馬殺雞啊!”子安說著又在那堆棉被上跳了兩下。“克裏夫說他腰酸背痛,我就幫他馬了一個下午,不過他嫌棉被太厚,又嫌我太輕,一直要我使力跳用力跳,跳得我累死了,呼……”她一屁股坐在家樂背上。 “克裏夫,現在有人回來了,而且每個都比我重,叫他們來踩你好不好?我真的沒力了。”

“那你也先起來吧!坐在我背上重死了啦!”他挺了挺腰,被馬了一下午,總算舒服了些。

子安轉過頭對那些看呆眼的隊員嗬嗬一笑:“別想歪,我們什麽都沒做哦!”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一個半裸的男人躺在棉被裏,一個穿著男人衣服褲子的女人……這樣真的叫“什麽都沒做”嗎?

“阿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家樂一臉正經。

“怎麽?是問腰痛怎麽治嗎?還是會有什麽後遺症?其實這要看成因的……”

“誰問你這個!”

“你不是爬個玉山回來後就成天喊腰酸嗎?”

“現在已經不酸了啦!”

“喔,那你要問什麽?”阿藍總算放下手上的內科課本,正眼瞧著他。

家樂一五一十地把在山莊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阿藍隻是靜靜聽著,隻有在聽到那天晚上他們做的荒唐事時才突然爆笑出聲,隨即又正色,清了清喉嚨。

“阿樂,真是辛苦你了。”他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阿樂的肩膀。

“我不是來找你抱怨的!我隻是想問,為什麽、為什麽子安會這樣想?如果她並沒有打算和我在一起,為什麽又要……”

“阿樂。”阿藍打斷他。“你有沒有發現,其實你滿迂腐的?”

“啊?”他吃了一驚,完全沒有預料到阿藍的答案。

“很多事情並不是光靠表麵就能判斷的。你以為她漂亮、你以為她受人歡迎,是不是在心裏就先認定她生性水性楊花?可是卻沒想到,在她那些關係裏麵,受傷最深的其實是她?”

家樂悶悶地坐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告訴你,早結婚唯一的好處,就是早點打入那深不可測的女人心底世界,免得一個人傻呼呼地在外麵闖**,一點都摸不著頭腦。”

“我又不是來聽你婚姻有多幸福的。”他起身想離去。“阿樂。”阿藍又喚住他。“人都很容易貪心,見到更好的總是思要爭取,但是沒有更好的東西時,又常常不甘寂寞,會拿身邊現有的先頂替一下。沒魚蝦也好,這是人之常情,但是如果用在談戀愛上麵,對魚的堅持其實隻是抵不過它的美味罷了,也許有人還會一麵吃蝦一麵抱怨這蝦味道不好,然後拚命懷念捉不到的魚。”

“你在說些什麽?”他怎麽都聽不懂?“你什麽時候跑去念海產係了?”

“其實我也有點不太懂,不過這是我老婆告訴我的。”阿藍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頭。“她說我就是那尾最好的魚啦!”

阿樂看了他一眼。“無聊。”

“別這樣看我。我可是有臨床案例來證明我老婆的論調的!”

“案例?你真的跑去海產係?”

“不是。你先聽我說,你看胖子,成天嚷著要追牙醫係的漂亮學妹,可是對方根本不理他。最近有個還不錯的學妹居然主動對胖子表示好感,他高興得要命,人家找他從來沒拒絕過,現在一天到晚泡在圖書館裏,不知道是在念書還是陪在學妹身邊睡午覺?”

聽阿藍這麽一說,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幾天老覺得教室空曠不少,溫度也沒從前那麽高,原來是胖子老是蹺課去陪學妹了。

“所以呢?我應該為胖子終於鐵樹開花說恭喜嗎?”

“重點在後頭。即使有了學妹,那死胖子還是偷偷注意牙醫係係花的消息,前兩天知道那係花過生日,還偷偷買了一 大把紅玫瑰,三更半夜擺在係花寢室門口。”

“你怎麽知道?”

“我那天從圖書館回來看見的。他抱著一大把紅色玫瑰,怪怪,那些花大概要花上他半個月的飯錢吧,他竟還真的舍得花下去!我問了他老半天,他才支支吾吾地說實話。”他看了一眼家樂。“我知道你一定會想,這隻癩蛤蟆怎麽可能吃得到天鵝肉?但是天鵝就在眼前,又怎能要這隻癩蛤蟆不看不想呢?除非哪天這隻天鵝被追走了,不然癩蛤蟆恐怕還是會做上一輩子的鵝肉美夢,永遠不願意醒過來。”阿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長腿姐姐,條件太好,我想隻要是男人,和她在一起過後都忘不了她,所以除非她真的結婚嫁人了,不然隻要她還是單身,那些男人還是會寧願把手上的蝦子拋掉,個個學著薑太公,等著看有沒有願者上鉤的那一天吧。”

“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你老婆教你的?”

“老婆教的。”阿藍誠實地回答。

他睡不著。躺在**翻來覆去,腦袋裏都還是阿藍說的話。

從來沒想過,原來男女之間的事情,不光光是你情我願這麽簡單。

睡在頭上的白白搖了搖短短的尾巴。打了一個嗬欠,翻過身繼續睡。

隻要和她在一起過,就會忘不了她嗎……

從認識她到現在,還不到半年,他的心裏卻已經再也裝不下別的女孩子。走在路上,當胖子興奮地對著迎麵而來的女孩們品頭論足的時候,他心裏卻在想著,她的臉沒有子安漂亮、她的身材沒有子安好、她的腿沒有子安長、她的笑容沒有子安燦爛、她的聲音沒有子安嬌柔……等到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把子安當成心裏最完美的一個典範,誰都比不上。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麽特別的女孩子,讓人碰了就再也忘懷不了,竟有點像毒癮。

修長的手指輕輕揉著白白斷掉的胡須,看著白貓伸出小爪子揮了揮,他想起阿哲說過——他還在等她。

等什麽呢?子安,是永遠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隻因為他對她說過這句話,卻等不及魚兒自己回來,而先隨手釣了滿滿一桶蝦來填飽肚子了。而等魚兒真的回來了,他又不甘於蝦子的平淡無奇,扔了蝦子,跑回來等著魚兒上鉤嗎?

子安說過,她不怪他們。她從沒怪過。她隻怪自己,當初不要人家,然後又笨笨地相信對方的誓言,興高采烈地回來後,才發現人家早已經吃蝦吃飽了。她已經夠難過了,那些人卻又丟了蝦子,捧著釣線再來等她,這樣,要她如何再相信愛情?

也許是感同身受,他一顆心沉了下來,突地明白在那張愛大笑的臉蛋後麵,其實有的是一顆纖細的心。

因為不想再被傷害,所以不想再去在乎。

原來,一個女孩的心事,竟然是這樣子的……

“誰說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子安聽完了他的分析,眨了眨大眼看他。

“不是嗎?”這可是他未眠一個晚上分析出來的結果耶!

“我不知道,我從來不願意去多想。”她喝了一口果汁。

“可是為什麽你那天在山上又說——”

“就是說了想了,心情就不好了啊!所以我不喜歡去探究這種事情。要不要喝果汁?”她遞上杯子。

“不了,謝謝。”拍過那個信用卡廣告以後,他便對果汁敬謝不敏。

“不過,也許你說的對。”她又眨眨眼。“隻是我懶,不想去分析背後這一大段道理。我隻知道,和他們做朋友可以,但我不會想再回到他們身邊,免得到時候又惹得自己吃醋傷心,我才不是笨蛋,寧願去找新的,哈哈!”

“找了這麽久,你到底是找到沒有?”他故意問。

她抬起頭想了想,沒有回答。

“都二十六歲了,還不趕快定下來,小心變成老處女!”

“還老處女哩!別人可以這樣說我,就你不行!”她拿果汁瓶敲他的額頭。

他吐了吐舌頭,看著眼前的行李箱。“就這一個?東西這麽少?”

“是啊!帶那麽多東西做什麽?澳洲又不是荒山野地,到時候有需要的東西,在那買就好了。”

“真的沒有別的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出外兩年所有家當隻裝滿一個中等大小的行李箱?去年老媽隻不過去日本一個星期就帶了兩大箱上路啊!

“真的沒什麽東西好帶的啊!”她聳聳肩。

“子安——”他雙手輕輕搭著她的肩,將她身子扳過來麵對自己。“聽清楚了喔!我、不、會、等、你、的!”

她一愣,大眼眨了眨。

“我才不要等你。”他又重複一次。

“克裏夫?”這是她第一次不懂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不要以為我在和你嘔氣,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臉色平靜。

“那你為什麽……”她的眼睛睜得好大,水亮水亮地直望著他。

望得他有些心痛——唉,這麽可愛的女孩子,終究不是自己的了。

“我才不會像你之前那些男朋友一樣,口口聲聲說要等你,卻偷偷跑去交別的女孩子。我不會等你,你走了之後,我也會去找別的女孩子;你也一樣,不用管我,不用把我放在心

上,去找一個會疼你的男生,然後把我算在你的‘過去式’裏。”

子安微微歪著頭看他。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

“怎麽樣?你也有摸不著我在想什麽的時候了吧?”有些得意起來。

“你發神經啊?”她拍了他一下頭。“以為這樣我就會忘不了你嗎?”

他摸摸自己的頭,一臉無辜。“我是說實話啊!我才不會覺得自己可憐,也不會覺得說句‘我會等你’就真能把你等回來。我不會說這種話讓你傷心、讓自己被綁得死死的。你是你、我是我,以後各有自己的發展,誰都無法限製誰,不是嗎?”

“哇!克裏夫,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對我說出這種話呢!”她的眼睛睜得好大,好像見到什麽稀世珍寶一樣。“果然不愧是我可愛的小學弟!”

“就隻是學弟嗎?”

他很快地握住她的手。

她笑笑,沒有回答。

“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在山上不就抱過了?”

“那……我可以親你嗎?”

“嗯……”她竟然陷入考慮。

“算了。”他在心裏歎一口氣。自己老是摸不著子安心裏在想些什麽啊……

提著子安的行李正要走出大門,手一緊,背後有人突然用力將他拉了回去,在他還沒回過神來之前,一雙柔嫩的唇便堵住了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親吻會有這種感覺。

女孩的雙唇柔軟濕潤,還帶著淡淡的檸檬果汁味道,小巧的舌頭靈巧地在口腔裏竄動,時而羞澀時而大膽,吻得他意亂情迷,身子一陣熱。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雙長腿纏上了他的腰際,女孩的體重慢慢移到他身上,等到他聽到關門聲,這才醒悟到子安已經攀在他身上,自己兩隻手撐著她的臀,兩個人姿勢交纏……看這方向,似乎是往沙發上移去?

“不是要趕飛機的嗎?”

他借著唇舌稍離的空隙問。

“一下子就好了嘛!”她不依,雙手更抱緊了他,不願放開。

“會來不及的……”話是這樣說,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沒關係……”她輕輕咬了一口他的鼻子,嗬嗬笑了起來。之後子安幾乎是用破紀錄的快跑速度,在最後一刻衝上飛機。

在她後頭提著行李的家樂,也跟著跑了大半個機場,才剛辦完事又讓他跑百米衝刺,兩隻腿已經軟得不像話,站都站不穩,隻能趴在入關前的玻璃門上,無力地看著子安一路衝向登機門。

連聲再見都還來不及說。

他抹去眼前因為不停喘氣而一片霧茫茫的玻璃,突然見到子安又跑了回來。

眨眨眼,她怎麽又跑回來了?不是趕不上飛機了嗎?

“克裏夫!克裏夫!”她在海關人員後麵又叫又跳。

他無力地伸出一隻手揮了揮,不明白這個女人的精力怎麽好像永遠都用不完?

“克裏夫!再見!我會寄明信片給你的喔!”喊完外加一個飛吻,然後她便又飛也似的往登機門跑去,留下一臉了然表情的機場警衛,微笑看著他。

他突然有一種心痛的感覺,眼眶竟然有些濕。

“我才不會想你……也不會等你呢……而且我一定會馬上去找一個比你更好的女孩子……”他喃喃地說,像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安慰自己?

“咚”地一聲,雙腿再也承受不住,他整個人滑坐在機場的地板上。

“哇……好癡情的男孩子喔!女朋友走了,竟然難過得站都站不起來了呢!”一隊經過他身邊的空姐交頭接耳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