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子漢
房間內，床前放著一個大盆子，盆子裏盛著做好的紅燒肉，正冒著一陣陣的香氣。
“爺爺，這紅燒肉味道還不錯，你應該挺喜歡吃，如果不喜歡吃的話，就不要罵我了，因為我的廚藝不行，將就一下吧。”林靖宇對著**的老頭道。
沒有回應。
“爺爺，以前聽你說你會在另外一個世界活著，那你會不會開心，會不會被人欺負？”林靖宇問道，“如果有人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他，誰也不能欺負你。”
依舊沒有回應。
“什麽？你是說如果欺負你的人很厲害，比我還要強，我該怎麽辦？”林靖宇愣了愣神，不過臉上很快浮現出自信，仿若想通了什麽，道，“爺爺你不是告訴過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欺負你的人很厲害，那我就比他更強，不管怎樣，我是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依舊沉寂。
“沒關係，哪怕是絕頂厲害，我也會超過他，他敢自稱第二，那我就敢成為第一！”林靖宇道。
“……”
“爺爺，以後你還會跟我說話嗎？”林靖宇又道。
很快，林靖宇神色變得黯淡，“沒事，爺爺，我理解你，知道你的難處，不過你要答應我，在另外一個世界不能委屈了自己，不然的話，我會不開心的。”
……
房間之內，從始至終隻有林靖宇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沒有其他人。
一個小時後，林靖宇看了看盆子，發現已經吃得差不多，臉上露出一絲憨笑，“爺爺，我就說這個燒肉的味道不錯，你看都已經被吃完了。”
出到門外，發現太陽已經臨近落山，林靖宇知道時間已經不早。
於是回到房內，猶豫了一下，林靖宇還是將被單緩緩掀了開來，露出老頭那冰涼的遺體，“爺爺，時辰不早了，我帶你出客廳。”
沒有回應，林靖宇也不在意，將老頭的遺體抱起來，發現已經有些僵硬，在一刹那間，林靖宇的心情變得不太好。
“對了爺爺，你想洗個澡嗎？”林靖宇突然停下腳步，望著老頭那安詳而又蒼白的臉，問道。
“那行，既然你不想那就不洗了，你的衣服我會幫你放在身邊，天冷的時候你記得穿上，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我長大了，還沒有來得及照顧你就已經沒有了機會，爺爺，希望你原諒我。”
林靖宇忽然低下頭，眼中有星光閃爍，視線模糊。
繼續往客廳走去。
“嗯，好，我會好好地過下去，把父親找到，然後和他團聚，完成你的心願。”
出到客廳，林靖宇發現，整個客廳沒有什麽地方比較適合放置老頭的遺體，目光轉向那一口巨大的棺木，“爺爺，要不現在就把你放進裏麵，休息休息？”
似乎得到了回應，林靖宇抱著老頭的遺體，朝棺木走去，棺木的裏麵早已經墊了好幾層衣服，全是老頭生前的衣物，將它們墊在棺木裏麵，倒也挺合理。
不多時，老頭已經安安靜靜躺在了棺木裏，麵露安詳，寧靜。
林靖宇轉身回到老頭的房間，匆匆收拾下來，不多時，裏麵的衣服全部被他抱在了懷裏，不過在收拾的時候，林靖宇發現了兩本書，封麵空白，沒有任何字。
也不準備去查看裏麵的內容，這算是老頭的遺物，故林靖宇將其放在一邊，拿著衣物出到客廳。
“爺爺，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冷不冷，不管怎樣，我還是把衣服蓋在你身上了，有衣服蓋著總比沒有衣服來得好。”林靖宇說著，將手中的衣服展開，一件又一件蓋到老頭的身上，從頭到腳都蓋得嚴嚴實實，有一種安全的感覺。
“爺爺你放心，我會把那些野豬肉做成熏臘肉，帶到外麵賣錢，順便把父親找到。”林靖宇道。
目光轉向旁邊的棺木蓋子，“爺爺，現在我幫你把門合上，你先在裏麵好好睡個覺。”
將棺木蓋子搬過來，準備蓋上的時候，林靖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在裏麵靜靜躺著的老頭，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親人，這算是最後一眼，以前幾乎全是老頭在旁邊照料著林靖宇，但是以後的日子，林靖宇知道隻能靠他自己走下去，勇敢走下去。
“爺爺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食言，爺爺……再見了。”林靖宇將蓋子合上去，擋住視線，再也看不見老頭的麵孔。
林靖宇還是忍不住，趴在棺木蓋子上，眼眶泛紅……
半個小時後，林靖宇站起來，在房間裏找來十幾枚粗長的釘子，隨手帶上一把錘子，來到棺木旁邊。
“爺爺，我要在外麵打上鐵釘，這樣才更穩固，你在裏麵才睡得更安心。”林靖宇道。
啪！
一根鐵釘準確無誤沒入棺木蓋子的邊緣。
啪！
又是一根釘子沒入。
啪！啪！啪……
十多枚長釘子，在林靖宇手中的鐵錘砸擊下，盡數沒入到棺木蓋子的邊緣，這些釘子使得蓋子與棺木緊緊連在一起，穩固無比。
林靖宇呼出一口氣，將錘子放到一邊，隨後找來一把鋤頭和一把鐵鍬，來到棺木旁，凝視了一會兒，最後開口道：“爺爺，釘子已經打好了，我到外麵找個好地方，以後你就住在那裏。”
也不管有沒有回應，林靖宇一手拎著一把工具，腰間別著一把柴刀，大踏步走出了家門，臨走前還不忘將大門重重鎖上。
對於老頭的墓地，林靖宇想到的是找一個地勢高的，以後天下雨什麽的也不會產生積水，那樣挺好，站得高看得遠，感覺也會好些。
房子所處的位置就是在一座山嶺的半山腰，所以林靖宇決定，在這座山嶺的最高處找一片地方，好好挖個深坑……
兩個小時後，太陽已經下山，天際留下一道道紅霞，絢麗無比。
林靖宇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他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身上的衣服顯得髒亂，泥土的痕跡隨處可見，不過林靖宇不在意這些，將大門打開後，來到棺木跟前。
“爺爺，時間不早了，我先把你帶到山上吧。”林靖宇道。
雙手探到棺木的底部，找準中間平衡的位置，在豎直的方向逐漸使力，棺木穩穩被抬起，雖然林靖宇有自信不會出現顛簸，但他還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這是對爺爺的尊重。
“爺爺，我們出發了。”
對著棺木說了一句，林靖宇腳下步子緩緩邁開，開始朝外麵走去，大門口的尺寸剛好過得去，沒有阻擋到林靖宇的腳步，不然的話，林靖宇難免會做出其它的事情。
雙手托著棺木來到屋外，林靖宇想了想，還是將棺木舉到頭頂上，雙手始終在下麵撐著沒有停歇，腳下步子邁開，徑直往山上走去，坑已經挖好，林靖宇心情不是太好。
路途並不遠，但林靖宇整整走了一個小時。
天已經昏暗下來，林靖宇看了一眼挖好的大坑，又看了看旁邊的棺木，“爺爺，以後你就隻能在這裏住下了，如果覺得不好就記得告訴我，我會幫你換個更好的地方。”
天色不早，林靖宇也知道猶豫不是辦法，於是將老頭的棺木放進了大坑中，隨後往裏麵填土，不緊不慢，他也不再說話，或許是因為不想說什麽，默默地為老頭填上每一把泥土，這才是最好的話語。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林靖宇拍了拍高高隆起來的土堆，感覺已經差不多，直接坐在地上稍作休息，其實他不是累，而是想讓心休息一下。
環顧了一下四周，林靖宇突然發現墳墓還沒有墓碑，可在這種大山裏哪來的墓碑，不過話說回來，找來一塊大石頭不就成了一麵墓碑麽？
不再猶豫，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管身上有多少泥土，沒有想著去拍打，憑著記憶向外走去，他要找一塊好看的石頭。
山嶺的夜，蟲鳴鳥叫，時不時還能聽見野獸的嚎叫，林靖宇不在意，如果有什麽野獸讓他遇上，那隻能說是那隻野獸的命不好。
花了一個小時，林靖宇再次出現在老頭的墓前。
砰地一聲，地麵仿若震了震，林靖宇將大石塊放下，鬆出一口氣，不作停歇，徒手在老頭的墓前挖出一個大坑，隨後將大石塊搬過去，豎直立在坑中，約摸一米多高。
林靖宇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再次環顧了一下四周，好似發現了什麽，朝旁邊走去。
隻聽到林子裏一陣響動，好似樹葉在摩擦，唰唰……
不多時，林靖宇提著一棵不大不小的樹，回到了墓前，看了看土堆和墓碑，還是那個模樣，“爺爺，我在你這裏種上一棵樹，天氣熱了你可以乘乘涼，雖然它現在還小，不過你放心，它以後肯定會長大，到時候真的就可以乘涼了。”
在旁邊刨出一個坑，林靖宇將樹種了下去，做好這一切後，他又坐到了地上，看著眼前的一切，一個墓碑，一棵樹，還有一個土堆，“爺爺，以後我去到外麵，可能不經常回來了，希望你原諒我，等我找到父親，跟他一起回來看你。”
林靖宇的話，很快湮沒在了一片蟲鳴鳥叫聲中，沒有任何回應，或許那些蟲鳴鳥叫才是真正的回應。
此刻林靖宇知道，是時候離開了。
站起身，朝著老頭的墓揮了揮手，“爺爺再見，記得一定要等我回來。”
轉過身，林靖宇眼中還是忍不住閃爍著點點星光，沒有伸手去擦拭，邁開腳步朝著山下走去，沒有再回頭，他現在想回家。
……
林靖宇剛離開，老頭的墓周圍忽然出現一陣響動，普塔普塔的聲音，像是飛禽在拍打翅膀，卻又比飛禽來得凶猛，下一刻，隻見一隻類似於家養母雞的飛鳥嗖地一下竄出來，直接來到墓碑的頂端……
回到家中，一切顯得是那麽空曠。
如果是以前，林靖宇從外麵回來，爺爺肯定會從屋子裏麵迎出來，責怪他回得那麽晚，但臉上始終掛著慈祥的微笑，但是現在，林靖宇的眼前隻是一間空房子，沒有爺爺的房子，就是一間空房子。
“爺爺，小宇已經長大了，小宇是一個男子漢，在以後的日子裏絕對不給你丟臉。”
林靖宇在屋外留下一句話，抬腳直接走進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