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老錢的具名簽章是故意促著範銘犯事兒!隻怕他派的人也早就下去了,隻等著範銘簽發“白條”之後,立時便可收網。馮正言明白之後。拱手笑道:“大人行事端穩,實讓人不得不佩服”。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錢兆瑞歎了口氣,“知行,你那邊也加快吧,該撥的錢糧和徭役額度就給他些,放心吧,未必他還真能用上不成?”。

“或許他真就用上了也未可知”。

“噢,知行此言何意?”。

錢兆瑞卻是沒再細說,笑著道:“知行,撥付錢糧和徭役額度地事情就交給你了,務必於近日料理好此事,我這邊自也不會放鬆,至於他結果如何,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因趙武東、樂平及任西平到達應天府後並不曾拜會州衙,是以錢兆瑞、馮正言等人並不知曉有這樣兩個聞名兩京的的大商巨賈到了應天府的這一畝三分地上,正在他們猜測範銘地想法時,被人猜測的範銘卻正在忙碌的書寫請柬。

“阿銘,一早起來就寫,這都大半天了,仔細累壞眼睛,喝碗湯歇歇吧”,門外走進來的莫惜容放下手中的湯碗後,看著那厚厚一疊請柬道:“這都要請誰?這麽多了還不夠?”。

“這些時日我忙的很,你自己多注意些身子”,放下筆的範銘揉了揉手腕後,順手將莫惜容攬了過來,隨即坐著的他便將耳朵貼上了莫惜容的肚子,閉上眼睛仔細地聽了起來,良久之後,這才失望的重新坐正身子端起湯碗,“我這請的都是財神爺呀,總得請些個大老爺來坐鎮,嗯,還得請寫名流名士!”。

莫惜容聞言也沒心思再接著問,邊伸出手在範銘肩頭揉捏著,邊柔聲道:“阿銘,咱家現在錢也夠使了,你沒得再這麽辛苦,總該顧惜著身子才好”。

“恩,我知道,等忙完這遭我就好生歇歇,”,喝完湯的範銘拍了拍莫惜容的手,滿懷期待的笑著道:“這條路忙完咱孩子也該出生了,到時候就是大河裏飄金葉子我也不去撿,沒那閑工夫!我這當爹的得陪著孩子玩兒。

“咯咯!”,莫惜容抿嘴一笑,被範銘的孩子氣給逗笑了,不過此後也不再說什麽,隻是沉浸在這被人愛護和掛在心裏的感覺,隻是捏著男人肩膀的手伸向前去,將範銘攬進了懷裏,下頜輕輕地在範銘頭頂磨著,一時間,整個房內溫馨無比。

溫存了一會兒後,莫惜容拿著碗出去了,範銘目送他出房之後,繼續埋頭忙活起來。整個京東西路各州有名號的大商賈,不拘是絲商、布帛商、甚或大酒商等各行業拔尖兒的人物俱在其邀約之列,這份工作量且是不輕!

當範銘在最後一份邀約書上的右下角寫上“任西平、趙武東及樂平”三個聯合邀請者的名字之後,天色已是到了暮色四合時分。

範銘擱筆起身,擺臂扭腰,再來幾個下蹲把全身發僵的骨頭活動開之後,伸手拍了拍厚厚的請柬,轉身出房去了。

一出房門,範銘便就將在

外院口候著的小七叫了進來,一邊囑咐道:“把這些請柬給送到順風車馬行去,囑咐他們今兒個就得依個送出去,不得延誤。”

小七重重的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就接過那桌上的一摞請柬轉身跑了出去。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隨著天氣一日暖似一日,當應天府的得順車馬行院內那株桃樹在經過一冬的蕭瑟後開出一樹燦爛的桃花時,當日請柬上約定的日子眼瞅著就要到了……

應天府,順風車馬行

剛跑了一個長程回來的賀大掌鞭邊往號房裏走,邊扯著嗓門道:“真邪乎,咱應天府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多好車!”。

“老賀你也注意到了,我們正在說這個”,號房內,另一個回來不久正閑話著的師傅聞言之後接過話頭兒道:“一水兒的全楠木車架,大老遠都能聞到那沁人的馨香,簾幕用的都是極品湖緞,還有那拉車的馬最差也是五花連錢,老李還見著過又高又大的雙套大食馬,嘖嘖,這樣的車駕起來得有多體麵?得跑多快?”,嘖嘖讚歎了兩句後,那師傅複又道:“這車一掛就抵得過中等人家的全部家當,往日裏在應天府看著一輛都難,這兩天也不知咋了,光我回來的路上碰著的都不下三輛了!”。

他這一說,其他的師傅也紛紛附和,卻是多多少少每人都見著過那麽幾掛,這樣一算下來,總量可就了不得了,隨之,號房裏自然而然的就開始議論起這些馬車的來曆。

能坐得起這麽好車的必定非富即貴,怎麽回事啊?這些個富貴人物跟趕集了一樣往應天府跑,這樣的場麵在以前可是聽都沒聽說過的。

二子因是還沒有出師的學徒,趕上號房裏不是太忙,師父們回來的又多時,他就得再客串一把酒肆裏的小二哥職差,負責添水煮茶。

那些師父們說來說去也沒個準乎說法,眼瞅著這樣在應天府多年不遇的事情沒個答案,對天性好奇難抑的二子來說,真是難受的很了,回想起幾天前那一大摞請柬的事,二子仿佛又有些明白了什麽。

記得那天那富貴人家的小廝拿了一大摞的請柬過來讓車馬行分發,待發到最後一份時,瞅瞅大先生不在身邊兒,他實在是按捺不住的好奇,終於忍不住拆開請柬的封套偷看起來。

待看到請柬上的署名之後,二子先是一愣,繼而嗤笑一聲喃喃嘀咕道:“招標大會,嘿,真新鮮,一個宿州人,一個應天府人,還有一個汴京的人竟然會湊到一起在應天府聯合請客,下月二十六,嗯,這倒是個請客好日子……”。

當日下午,這份請柬便隨著車行遠行的車馬被應天府,隻是二子腦海裏卻牢牢的記住了二十六號這個日期。

莫非今天的景象就是那天的一摞請柬給引來的?

好容易等號房裏的師父們歇完腳兒散的差不多了之後,二子招手叫來了一個比他來的更晚的學徒,三言兩語地說了一番後,便順著牆根兒溜出了車行。

一出車行,二子撒腿直奔

城門而去。守在城門口沒一會兒,他果然就看見了三輛那樣能照出影兒來的馬車進城。

看看時間,出來的時候已經不短了,二子也就不在城門口看熱鬧,跟著第三輛馬車往城裏走去。

好在這是在城裏,那拉車的馬雖然是名駒,終究跑的也不快。二子緊趕慢趕的總算是勉強能跟上。

二子跟著馬車一路到了本州最好的太和樓客棧,透過客棧大開地門戶。他見著了極其震撼的一幕,隻見那太和樓客棧地院子裏。整整齊齊排滿了他剛才所見的華貴軒車,打眼掃過去怕不下幾十輛之多,今個兒天氣晴好,燦爛地陽光照在這些漆亮的能照影兒的馬車上,遠遠的看起就反射出一片燦爛的亮光。

這樣地好車平日裏見著一輛都難。此時聚在一起,又是在這麽個天色裏。看著就益發的有震撼效果。二子吸溜著嘴揉了揉眼睛後,這才轉過頭來看著太和樓門戶,而客棧門口正在迎客地幾人中,最吸引他目光的還是那深目高鼻的胡商。

可憐二子一直沒能出師,因也就沒法子出遠差,說起來到車馬行都四年了,其實是一直窩在應天府城裏,雖然也見過不少世麵,但這麽多大人物卻從來沒有,而且更好奇的是竟然還有黃頭發藍眼睛的西域人,是以二子雖然聽師傅們說多了胡商的怪異長相。但見著真人這還是頭一回。

嗯。沒錯,師傅們說的沒錯,這些個胡商果然是眼睛深,鼻子高,娘的,一樣米養兩樣人,也不知道他們怎麽長的?除了容貌長相之外,還有一點就是這個大食胡商果然也跟師傅們說的一樣,是個豪富,瞅瞅他那身打扮,就不說身上穿的,腰間佩地珠光寶氣晃人眼,單是他脖子上掛著地那個專門料理胡子的小梳子,金燦燦亮澄澄地一看就得是純金的,娘啊!這小梳子最少也得有二兩重吧,單是他身上這麽個小物件兒都抵得上普通人家大半副家當了。

看來,師父們平日說的果然沒錯,這些個胡客都長著一雙比狗還靈的鼻子,專能聞著黃金珠寶的氣味兒,要不然他們的鼻子怎麽會這麽大?

二子心下正在胡思亂想時,街上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了,這些人邊對著客棧裏邊兒那一排晃眼的馬車咂舌讚歎,一邊對著那些個外地商賈指指點點,好奇的猜度著怎麽還有人長這麽副模樣,他的鼻子怎麽就那麽高?

“一群土包子,連西域胡人都不知道”,聽著身周的那些議論,二子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子優越感來,正在這時,那富貴商人似是被人瞅的不耐,轉身進客棧去了。

見狀,圍了半條街看熱鬧的人群裏響起一聲失望的歎息,也使得看夠了熱鬧的二子興趣大減。搞明白事情原委,好奇心得以滿足的二子心情異常舒暢。。

但應天府府衙裏的馮正言可就不一樣了,此時的老馮正在自己的公事房中對著麵前那些燙金名刺發愣,這些平日裏都難得一見的大商賈一下子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