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之盟? 十八

說話間,宇文旋急匆匆的趕來,向皇帝行禮後道,“啟稟陛下,六藩的軍隊已在勤王的路上,不日即可抵達京城。”

皇帝臉一沈,“朕好端端在這裏,勤什麽王?不如說是算好時機來奇襲的吧?”

宇文兄弟心有戚戚焉,若不是皇帝先一步和赤焰軍談和,此刻打起來恐怕早就兩敗俱傷,正好讓遠道而來的六藩以勤王之名漁翁得利。

思及此,兄弟倆異口同聲道,“陛下高瞻遠矚,深謀遠慮……”

皇帝無奈的揮揮手:“行了行了,有空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不如陪朕來想想對策。”

禁軍統領聞言,緊握著劍,攢眉苦思起來,卻是半響沒有主意,因為著急,握著佩劍的手幾乎泛起青筋。他的孿生兄長卻神情迥異,自始至終都自在從容,唇邊的微笑始終未曾褪去。

皇帝和這對兄弟相熟多年,這般情景雖已看過無數遍,還是覺得好笑,忍不住為難道,“可曾想到對策?”

宇文旋垂手懺悔:“微臣無能。”

再看禮部尚書,依舊是一臉笑容,“陛下胸有成竹,臣自不敢獻醜。”

皇帝和他對視片刻,笑道,“無妨,說來聽聽。”

宇文斡欠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此事自然著落在寧將軍身上,陛下有此良臣,實為國之大幸。”

“國之大幸?完全是不幸吧!”皇帝在心頭默默詛咒,若不是這廝造反在前,六藩豈有可趁之機?

事到如今,追究這些於事無補,不如解決眼前危機為重。隻是從情感上,他實在不想跟寧不寂多談。

宇文斡幾乎看著皇帝長大,豈能不知皇帝內心糾結之處,忽然開口道,“臣被一個問題困擾多年,鬥膽要請陛下釋疑,不知可否恕微臣不敬之罪?”

天下竟有難倒宇文狐狸的問題?

皇帝年少,立時被勾起好奇心,“朕恕你無罪。”

宇文斡道:“臣聞已故的蕭妃娘娘素來xing情冷淡,對陛下更是嚴厲有加,懲戒不斷,然而陛下自幼敬之愛之,未曾怨懟,固然母子親情濃厚,但陛下之遷就,已超出常人許多,此是臣不解之處。”

皇帝露出追憶的神色:“母妃生來便是這般xing子,朕身為她的兒子,豈有挑剔的權力。想必如今你已知曉,她是北魏庶出的長公主,因故流落我中洲,故土情厚,多年來鬱鬱寡歡,朕沒法哄得她開心,至少不去惹她傷心,自然該多順著她一些。”

當年蕭妃因庶出的身份,竟不惜孤注一擲來中洲臥底,其間苦楚,自不足為人道。皇帝自幼長在深宮,不曾見到人世艱難,想起早逝的母親,已覺身世堪憐,但世上竟有比母妃境遇更危惡之人,一樣無依無靠,憑著自身的能力,爬上權力的頂峰。

那個人從小父母雙亡,遭遇千裏追殺,卻習得武藝,練成天下第一,報仇雪恨,更兼揭竿而起,誓言除盡天下囧囧汙吏,不使萬千黎明遭遇自身苦楚,還真說到做到,給他一路殺到京城。

這人轟轟烈烈的演繹當世傳奇,使聽者油然而生向往之心,若不是立場各異,皇帝苦笑著,朕大約也會是他的追隨者之一吧!他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所有事情,擁有自己沒有的一切東西,所以明知親自出使赤焰軍要冒極大的風險,他仍然想獨自見見這心目中的傳奇。

隻是現下……

為何是這般情形,皇帝深深的迷惑,到底是什麽時候起,竟變成這般情形?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蕭妃的話題,不過是一個引子。宇文斡望著陷入思考的皇帝,偷偷的笑了笑,示意弟弟不要打擾後,無聲的行禮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