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班會接踵而來, 大家很快沒了八卦的閑情,大段難啃的英語台詞以及要求結合表演與隊伍配合的表演橋段,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不小的壓力。

於柳為了戲劇效果, 最後幾節課課間帶著他們改了好幾個版本, 最後甚至還加了一段七個小矮人以四小天鵝芭蕾進場的喜劇橋段。

班會之前的試演彩排, 於柳一個朋友突然找過來,說他們組不上了。

“都準備這麽久, 說不上就不上了?”

於柳表示很不理解。

兩個人沒避著其他人,就是默認了讓其他人聽到,坐這附近的聽見八卦, 心領神會湊了過來。

“沒辦法啊,誰叫我們主演被人挖走了。”

於柳朋友抱著手臂,意有所指看向教室後邊兒的劉禮那組。

“主演被挖走了?”

顧煜聽這故事很耳熟:“被劉禮啊?”

“是啊。”

於柳朋友不情不願:“早不說晚不說, 今天要上台了, 昨天彩排才告訴我們。”

她喏了喏嘴。

文娛委員正拿著粉筆在黑板上謄寫參選的那幾個小組, 原先報名的七個組, 最後寫下來,隻剩下了寥寥三個組。

顧煜去打聽了一圈,才明白, 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 把原來組裏的人給踢了,讓班上最好的那幾個合並進來, 一個組八個人,五個都是英語前列, 排練的時候, 還專門請來劉老師進行指導。

聽劉老師的意思, 還挺滿意這個陣容的。

另一組似乎也聽見了風聲,過了幾分鍾,有人上台把那一組的名字給擦了。

黑板上空空****,就剩下於柳組和劉禮那組。

緊急時刻,又有人找到於柳,說他們提前錄製好的音頻播不出來。

“什麽叫播不出來?之前試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

於柳快急瘋了:“我過去看看。”

沒過幾秒,她攥著台詞稿過來,表情很懊惱又沮喪:“一開始他們說文件格式不對,播放不出來,後來又說是不小心把文件給刪了。”

江歲安慰她:“沒關係,我上應該還有原文件,複製上去應該還能用。”

話音剛落,林一格就冷著臉走過來:“道具被人弄壞。”

上節課他們特地檢查過,明明之前還好好的,誰也沒想到,一節課的時間,道具就被弄壞了。

“上節課,劉禮請假上了廁所。”

江歲記得很清楚,因為劉禮走之前特地看了他一眼,那個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江歲朝劉禮的方向看去,那人坐在桌子上,得意洋洋的和旁邊人說話,笑的格外大聲,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

薛霸坐在江歲後麵,故意說:“你不是很能打嗎?有本事也找人去揍他一頓啊。”

顧煜不爽道:“薛霸你放什麽屁呢?”

薛霸冷笑一聲:“一群瞎子,天天城北城北的罵,城北老大坐你們麵前都認不出來。”

黑子氣勢洶洶:“你說江歲是城北老大?放什麽狗屁?”

這麽多人維護他,江歲心裏暖呼呼的,很感動。

空白格:“就是,有你這麽罵人的嗎?”

江歲:感覺有點奇怪,不確定,再看看。

顧煜附和:“就是,有你這麽罵人的嗎?”

江歲:“城北老大是罵人的詞嗎?”

“廢話。”

顧煜握緊拳頭:“這可是我們城南最高級別的侮辱詞匯。”

江歲:“……”

謝謝嗷,今天放學就套你麻袋。

道具和音頻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沒了,沒腦子的人都能猜出來是誰幹的,隻是大家沒想到,劉禮會為了區區一個小比賽,做出這種沒底線沒道德的事情來。

江歲還是頭一次為了參加個活動這麽努力的背單詞背英語長短句,大家排練也花了不少的時間,現在臨到頭沒了道具,就算真的上了場,心裏也還是憋屈的。

江歲心想自己堂堂一城北老大,這輩子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顧煜:“這劉禮真不要臉。”

黑子:“媽的,忍不了,我們去把他們組道具也給端了。”

“還是算了吧。”

顧煜又歎口氣:“他不要臉,我不能不要臉。”

空白格也說:“犯不著和小人置氣,這麽陰的事都幹得出來,他們以後肯定會遭報應。”

以後?

江歲可不想等以後。

和顧煜的觀念相反,憑什麽要他讓一步,要他吃虧?劉禮不要臉,他也不要臉。

坐不住。

江歲心想,得搞他。

陸承剛好從老師辦公室核對完主持稿,看大家情緒不太對勁,問了一句:“怎麽了?”

問這話時,眼神卻在盯著趴在桌子上的江歲。

“我們的音頻撥不了,道具也被人弄壞了。”

顧煜主動將事情交代清楚:“就這樣。”

陸承:“劉禮弄的?”

顧煜:“大半是他。”

江歲還是鬱悶的趴在桌子上,手無意識折著打印出來的A4台詞稿。

陸承知道他這段時間挺努力的,因為記性不好英語不好,怕拖了其他人的後腿,還會熬夜背單詞查意思。

他歎了口氣,沒忍住輕輕摸了摸江歲的頭。

江歲那雙幹淨又可憐的眼睛看過來,好像一隻快要被欺負哭了的兔子。

顧煜繼續告狀:“薛霸欺負江歲不會罵人,還汙蔑說他是城北老大,開玩笑吧?江歲要是城北老大,怎麽可能願意和我們做朋友?”

江歲:有點感動,但不多。

陸承鬆開放在江歲頭頂的手,不鹹不淡瞥顧煜一眼:“他是你朋友和他是城北老大之間,有必然關係嗎?”

顧煜啊了一聲。

典型的陸承邏輯。

陸承是很護短的,而且他的邏輯很霸道。

他之前和黑子幾個人總結過,陸承交朋友就類似於那種,他要是想和你好,那你怎麽樣對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都無所謂。

他不想和你好,你無論怎麽樣,他都無所謂。

是很典型的單方麵付出者,且對喜歡和沒感覺的人之間,雙標的非常嚴重。

大家明眼都看得出來,陸承喜歡江歲,就算江歲真是城北老大,陸承也完全不在意。

但這句話落在江歲耳朵裏,又成了另一個意思。

朋友和城北老大沒有必然聯係,也就是說,陸承壓根就沒把城北老大算進朋友的行列。

他心裏一下子不是滋味,悶悶道:“如果你是城南老大,我也會把你當朋友啊。”

陸承嗯了一聲,眼裏閃過一點笑意,知道江歲隻是嘴上這麽說。

他膽子小,但是特別嘴硬,真碰到了城南老大,跑還來不及,哪裏敢做朋友?

江歲不太高興。

他都這麽說了,陸承還沒點表示,還嗯。

他在「嗯」什麽?

氣死了。

陸承這直男。

體育老師生病,下午體育課改成自習課,陸承要去校對主持稿和練習,所以沒留在教室裏。

江歲心裏打定了主意不吃暗虧,隨便扯了個理由溜出來。

大家各組的道具都放在打印室裏,一般情況下,打印室都是鎖門的,所以比較安全。

這難不倒江歲,根據他多年搞事的經驗,他完全可以爬窗戶。

打印室窗戶沒關緊,江歲一跳就上去了。

他巡視了一圈,終於看到打印室那幾大堆教案的背後,劉禮他們組的道具。

他蹲下去一個個翻了翻。

劉禮組直接挪用了他們組一開始的劇本,所以很多道具,都是光明正大在林一格做完之後仿的,他越想越氣,手裏的動作沒有含糊,撕拉一聲扯開了劉禮那組用來轉場的一張單詞卡。

還沒等他換下一張,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是不緊不慢的篤篤篤三聲響。

江歲嚇得呼吸一停,手腳並用趕緊縮到講台下邊兒躲著。

好巧不巧,他這邊剛爬進去,窗戶那邊就有人鑽了進來。

聲音窸窸窣窣的,刻意壓低了。

“你不是說這樣不道德嗎?叫我過來幹嘛?”

“我後來想了想,覺得人可以不道德,但是我不能吃虧。”

這兩道故意壓低但是語氣囂張的聲音,江歲一聽就知道是黑子和顧煜。

這兩個人心大,撕拉一聲,一邊扯一個,扯得還挺開心。

沒扯兩個,窗戶破拉一響。

“顧煜?”

於柳語氣驚訝:“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顧煜:“哈哈哈,我們、我們來消消食,晚飯吃太飽了,你呢?站在窗戶上看風景啊?”

於柳:“我和我朋友氣不過,過來看看這邊有沒有監控,想找老師查一下。”

躲在講台後麵的江歲一驚,完全忘記還有監控的事情了。

黑子也懵了:“這兒有監控?!”

“照理說應該有……你這個反應,你剛才不會在撕他們道具吧?”

於柳數落:“那你現在和他們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啊。”

顧煜說:“他們是主動犯賤,暗下黑手,不講道德沒有底線和規則意識,而我,是在被對方欺負的情況下,氣不過,被動用同樣的招數對付他們。”

“你想啊,我們沒有道具,他們也沒有道具,一起比賽,這才公平嘛。歸根結底,我隻是為了維持比賽的公平,我們兩出發點完全不一樣。”

於柳沒吭聲了,似乎是被顧煜這套說辭給說服了。

黑子:“我靠你今天怎麽這麽會說話。”

顧煜嘿嘿一笑:“陸承教我的。”

“陸承?”

於柳沒想到陸承會願意出手,畢竟在她眼裏,陸承一直都是那位不爭不搶,立在高處看他們吵鬧的大佬。

“為了哄江歲高興唄。”

顧煜說:“他幫我們拖著老師,還提前看了一下,這裏的監控是壞的,你就放心吧。”

黑子:“所以你不是想通了,是他給了你底氣。”

顧煜:“嗨呀,這都差不多嘛。”

江歲鬆了口氣,知道陸承靠譜,沒想到陸承這麽靠譜。

於柳嘖一聲:“難怪陸承會喜歡江歲。”

黑子:“嗯?”

顧煜:“昂?”

江歲悄悄豎耳:為什麽?

於柳指了指旁邊剛才:“另外那幾個也來了。我就說剛才你們一個個沒心沒肺,原來都打著這個主意。”

“除了江歲和空白歌沒來,你們一個個都蔫兒壞。”

話落,她好奇:“所以陸承真的去拖老師了?”

“是啊,空白格帶了好幾個組的人在辦公室鬧,劉老師知道劉禮彩排前把人給搶走的事情了,現在龍哥頭大的不行。”

於柳由衷感歎:“和你們比起來,趴在桌子上不開心的江歲真是傻白甜。”

躲在講台下的江歲:“……”

班會課的時候,原本還剩兩個組選拔,於柳路過黑板的時候眼也不眨將自己組的名字給擦了,於是最後就剩了劉禮那組。

顧煜幾個人手下留情,就撕了幾個製作流程沒那麽麻煩的道具,沒想到劉禮那組人心態不行,發現道具壞了,當即臉色一擺,內訌起來。

劉禮直接質問薛霸:“是不是你幹的?”

薛霸怎麽可能會認:“道具最後可是你自己去放的,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

薛霸不屑道:“畢竟我們組就你英語最差,壓力大不想上,完全可以理解。”

兩個人積下的矛盾已經很深,都不需要多挑撥,兩三句就能吵起來。

薛霸是吵不贏的。

無論怎麽樣,劉禮那群朋友都會推搡著站在兩個人中間勸和,推的是他,護的是劉禮。

他看著麵前四五個笑容虛偽的「朋友」,惡心的快要吐出來。

一群成績全靠他的傻逼。

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去了辦公室。

但是誰也沒想到,最後劉老師宣布的名單裏,沒有劉禮。

劉禮拍桌站起來:“老師,我是組長,為什麽沒有我的名字?”

“你是組長?”

劉老師很困惑:“那組的組長是薛霸啊,從頭到尾都沒有你的名字。”

劉禮的表情一瞬間精彩極了。

江歲在後麵笑,一扭頭,發現陸承沒什麽表情,像是很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他問:“你知道啊?”

“嗯。”

陸承說:“他們組英語課代表統計人數,利用公權改變成員意願,將其他人分到他們組,但是上交的時候剛好要經過林一格審閱,我讓林一格把劉禮踢出去了。”

也就是說,從最開始,劉禮忙活一場,就是為他人做衣裳。

江歲看陸承的眼神徹底不一樣了:“文化人做事就是不一樣。”

陸承:“哪兒不一樣?”

“你蔫兒壞。”

江歲笑著說:“這招太有先見之明了,我看他吃癟,就覺得特別高興。”

他笑到一半,突然靈機一動,問旁邊的陸承:“你要是和城南的程哥對著幹,誰搞得贏啊?”

陸承:“?”

江歲:“你成績這麽好,那程哥沒你聰明,估計搞不贏你哦。”

陸承:“應該差不多。”

江歲已經想好了。

下次再和城南打,他就提前請教陸承,他就不信了,這還能打不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