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福恒憶事3 太後召?(修改)

大年初四。

府裏府外依舊鋪著厚厚的一層雪。

福恒揉揉酸澀的手,從窗子往外望去,那邊院裏的梅花開的正豔,而書桌上他寫的字依舊歪歪扭扭。

正心裏煩悶,要拿弓換左手練練靶心(右手酸疼),便有人來傳話:

“老爺剛下了朝,在書房裏,說請三爺立馬過去!”

他已經很多天沒怎麽看見過阿瑪,聽說福政找他,與別的兄弟一聽聞阿瑪渾身哆嗦不同,他雀躍不已。

福恒答應著,連忙放下筆,立刻命人幫他換上緞裘袍,係上腰帶就往往前院的外書房走來。

一進院,就看見福政也是剛剛進屋,一個小廝剛從他手中接過馬鞭。

福恒側目,不用想,肯定又是那個以頑劣著稱的二哥爬在那處,不幸被福政看見了。

福政是軍旅出身,與文人阿瑪不同,他收拾人從來都是先動手再說。

福恒最記憶猶新的事情就是,他初到福府一月,從外麵回來,就看見他二哥爬在一門上,當秋千**,**得不亦樂乎。

福恒滿心羨慕,正思考好玩不,就隻見眼前閃過一道黑色的鞭影!

他二哥傅禦已經駕輕就熟地抱頭滾在了地上,奇跡是毫發無傷!

福恒還沒來得及暗讚,就隻見他們阿瑪穿著靴子的腳一攔,單手一拎。

他二哥就跟貓狗兒似的,晃晃悠悠地在他們阿瑪手裏,直接拎去了祠堂,跪到晚上……

福恒頓時對福政崇拜的五體投地,後來他做父親後也如法炮製。

弄得他兒子們一個個見他,跟見鬼似地,一溜煙,反應之靈活勝過他二哥!

這是後話。

福恒站在炕前曲單膝,上前請安:“兒子給阿瑪請安!”福政對福恒的禮儀要求甚嚴。

福政坐在炕上,一臉的嚴肅,說:“皇太後要見你。宮裏,你怕嗎?”

作為福家的兒子,標準的回答是“不怕!”

就算福政問:“你怕死嗎?”福恒也會毫不猶疑地回答:不怕!

福政和他說話,讓福恒很高興。

遲疑中,他小心地問:“姨娘也一起去嗎?”姨娘就是福恒的生母海棠兒,以福政的妾室的名分留在了福府。

福政搖頭,皺眉問:“你怕離開姨娘?”

福恒立刻下意識地搖頭,作為男人怎麽可以像沒斷奶的孩子,天天跟著娘呢。福政說,宮裏的皇子們,從出生就必須離開母親,因為這樣才能成為一個男人!

“回阿瑪,康安不怕!”福恒挺直腰板,信誓旦旦。盡管他的心裏遲疑了一下,對那個突然要見他的陌生人有些恐懼,很想問:“一定要去嗎?”

但他不想被福政認為是女孩氣的孩子,福政最討厭的就是男人不像男人,家裏老祖母嬌慣四弟,福政揍四弟也最狠!

福政笑著點頭,肯定說:“沒有誰可以違背皇上旨意。我們都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是我們的主子。違背聖旨是要被殺頭的,這句話康安以後要時刻切記。皇太後是皇上的母親,所以她的話也一定不能違背……你是福家的孩子,你在宮中的一言一行都會代表著我們福家,我相信康安,一定不會讓阿瑪失望!”。

福政的話讓福恒的心漲得滿滿的,都是驕傲。

他沒有遲疑,他發過誓,隻要讓福政做他的阿瑪,他一定要做一個讓福政最滿意的兒子,所以他不問為什麽。

即使他根本不認識那個皇太後,以及那個別人不聽話就要殺人頭的皇上。

如果福政讓他去死,他也會走的趾高氣揚,因為他覺得福政是父親,他的話就是對的。

他不知道,當他答說不會讓福政失望時,他的母親海棠兒就在書房的門外背過臉悄悄哭泣,他也不明白那個不認識的皇太後為什麽突然想要見他。

隻是臨走前他拉著母親的手說:“康安很快就回來。”

母親點頭,捂著臉,淚水卻止不住,像是舍又不舍。

臨出門時,母親忽然抱著他,哭得泣不成聲,但是放開手時,她隻說:“要聽話,做個乖孩子,一定要聽皇太後和皇上的話!聽你阿瑪,的話……”

他乖巧地點頭,滿是自豪!

第一次坐上一頂又大又寬的轎子。

轎子裏有一個漂亮又打扮富麗的姐姐拉著他。

姐姐叫他一會見了人要行大禮,說:“奴才福康安恭請皇太後聖安、皇上聖安……”

這些福恒在福府裏已經學過了,連姿勢都練得讓先生直誇。

但福恒不明白為什麽要稱自己是奴才呢?

師父說,天下的人都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是天下人的主子。這個聽起來很玄乎,很了不起,能做所有人的主子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那一天他不知道他見到的那個人就是他的親阿瑪,還有他的皇祖母。

翻天覆地變化正等著他,這個變化裏藏著那個他糾結了一生的人——皇九子。

轎子緩緩地向皇城抬去,他坐在寬寬的轎子裏,那個美麗的姐姐拉著他,笑說:“瞧把你緊張的,現在不用坐這麽直,一會兒到了皇城還有的等,來,靠著我歇歇。”

不敢靠上去,陌生姐姐的身上很香,但不是母親的認識讓福恒一直覺得很緊張,結果那個姐姐沒辦法,就讓他靠在另一邊,一下沒一下的問著話。

“幾歲了?”

“今年滿七歲。”

“第一次去皇城嗎?”福恒點頭,女子笑了說:“福家的少爺裏,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樣漂亮的。”

福恒聽人說他漂亮,笑得有些靦腆,家裏的人都說他生得像倡優,讓他心裏很難過。

“我和我姨娘剛從江南來京裏。”知道豪門的人勢力,福恒已經學會隱藏過去,對外都稱呼自己的母親為海姨娘。

“我說呢,你這模樣到讓我想起了我家鄉來。”

“你家鄉?”福恒不明白,她的家鄉和自己的模樣有什麽關係。

“在錢塘。是個很美的地方,我的弟弟長得和你一樣很秀氣,不過你比他們都生得好,我們九爺見了你,可就再也驕傲不起來了。”

“為什麽?”福恒開始熟悉這個漂亮的大姐姐。

“九爺也生在江南,水水的,他母妃甄主子是江南人,所以也和你一樣生的秀秀氣氣的,不過很淘氣,有時候又異常安靜,說的話啊像個大人一樣……你見了就知道了,不過不是大慶典,要看見他可不容易。”

“我師傅說男人憑的是本事,臉最沒用。女人才要這臉生的好看。”

福恒想起了兄弟們說他生的像個戲子的話,一直以來,福恒對自己那張臉的模樣總是很矛盾。

“你可知道,生的太醜是做不了官的,律例都有這個規定,古時候鍾馗的故事聽說過沒,他中了狀元,結果皇帝說他生太醜,就不給他官作……這是戲裏的故事,但在我朝,凡是貌陋。四肢不齊全等的都不可以入朝做官。”

“為什麽呢?”

“你想國家官員事滋國體,老百姓一看,這當官的怎麽這模樣啊……”

聽著姐姐的講述,福恒不由得笑了,長長地路也變得短了許多,後來這位小姐姐成了福恒的侍女,名喚寶嬋,年長福恒四歲,卻是福恒一生中除他母親外,最重要的女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