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聽風

這樣綿綿柔柔的聲音,比神經俠侶裏的姑姑還要來的更加的綿柔。

嗬。

原來她和他也認識,和他也認識。

看來,多餘的人,從來都是她一個,對不對。

“恩,再見。或者,你不需要我再來。”貝茈揚起嘴角,越是心痛,越是燦爛的笑起來,反而,更加的痛快。

嗬嗬。

她不再看這個房裏的任何人一眼,因為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她曾經誤解了,誤會了,而,夢始終都是夢,終究會醒過來。

“誰說的,明天你一定要來。”走出房間,才聽見房內響起了一聲重重的叫聲,走出幾步,卻聽見身後門被慌亂中開啟,耳邊便傳來跌跌撞撞的聲音:“貝茈,明天一定要來,記得。好不好?”

回頭,卻看見許賢匆匆忙忙的奔跑過來,扶住她的肩,他的手上海殘留著一些紅色,那是刺目的血液。

“你幹什麽?拔了針頭?”貝茈一見血,心便軟了下來,她這是怎麽了,幹嘛要遷怒別人。

從包裏要拿出紙,卻被許賢一把抓住了手,聽見他急瘋了一般的嗓音:“你不答應我嗎?貝茈。”

“我會來,明天依舊煮粥給你喝,隻要你不嫌棄。現在讓我處理一下你的傷口,你知不知道針頭不能夠拔下來的?”拿出紙巾,仔細的擦了擦他的手背上的血,有些已經幹涸的凝固成紫色的印跡:“去叫護士重新查一下,我有事,先走了,明天煮更好喝的粥來看你。”

“恩,不見不散哦。”

“好,你個大男人,還不見不散。嗬嗬,虧不虧?走咯。”

“恩。”

走進電梯裏,貝茈才環臂抱住自己,無力的靠在壁沿上,冰冷的觸覺也無法將她心裏的慌亂與失落消除幹淨。

直到最後一刻,她始終沒有看見那道身影,熟悉到她閉上眼睛就可以仔細的勾勒出的身影,從未出來過。

嗬嗬。

如果是這樣,又何必來招惹她呢?

坐了兩個小時的車子,才到了奶奶的醫院。

舊地重遊,別有一番滋味。

走進醫院,才知道,奶奶正在醫院的後花園裏,和一群老奶奶正一塊兒聊天呢。

暖暖的陽光,不是刺激的那種,而是,舒舒服服的照在身上,感覺很悵然。

看來,現在的醫院是越來越勞逸結合型了,綠綠的樹蔭成林,格外的清新透徹。

“奶奶。”大老遠,便看見了坐在長椅上的奶奶,白發斑斑,卻洋溢著幸福的笑。

“小貝呀,你來啦。”奶奶的耳力依舊很好,聽見小貝的聲音,回眸間,竟閃出了眼淚。

“奶奶,你哭什麽呀?看見我這麽開心啊?嗬嗬。”貝茈輕輕的將奶奶抱在懷裏,以前,記得,奶奶的懷抱那麽的溫暖,那麽的大,足可以將她包含,將她抱在懷裏,就像是給了她一片天一般。

而,如今,她,便是奶奶的一切,奶奶的支撐。

她知道,所以,她要更加的努力,給奶奶過上更好的日子,更好的生活。

“來,你們看,這是我的孫女,哈哈,來看我了。”

“好福氣呀,瞧這閨女水靈靈的。”

“是呀,是呀,瞧她多孝順呀,還知道來看奶奶。”

“就是……。”

老人們,七嘴八舌的開始說開,又敞開了一段笑話。

其實,在貝茈看來,她們的心,都是寂寞的。

從她們的眼裏,便看得清澈。

陽光,碎金,清新,沐浴。

和奶奶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摟著奶奶的手臂,斜斜的靠在奶奶的肩上,深深的吸一口氣,那是奶奶身上的味道。

不是那種奇香,不是那種奇味,卻是她這輩子最最眷戀的味道,足以將她心中所有的陰霾

統統的埋下。

就像是祭奠忘卻的靈魂,可以不帶絲毫依戀的斷絕。

“小貝,最近工作忙麽?”奶奶的手,曾經是細嫩的,也是白皙的,而,此刻,貝茈輕輕的握緊奶奶的手,指尖傳來的皺皮將她的心仿若一刀刀淩遲一般。

一點,一點,老年斑已經越俎代庖,叫囂著,爬上了手背,密密麻麻,彰顯著它的囂張。

“不忙。”她將嘴角用力的扯開來,是那種看似自然的笑意,卻隻有她自己知曉,心,在不知不覺的僵化,有一種無法抑製的疼。

“小貝,奶奶的病沒事,你不用老是惦記著,隻要你吃好,過得好,奶奶也就開心了。知道嗎?”奶奶,總是這樣,語重心長的,將一切的煩惱都攬入她自己的懷中。

在貝茈的記憶裏,奶奶總是為她撐起了一片天,一片雖然不大,卻足夠豐衣足食的天地。

她,和奶奶,過著相依為命的生活。

一直,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握緊了那枯槁的手,白皙與枯黃的對比,那是年華的消逝,在一點點的,展露。

“奶奶,你說的我都懂。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你在醫院裏,要乖乖的聽醫生的話,要好好配合醫生的治療,好不好?我的工作並不辛苦,而且我們現在不缺錢了,知道嗎?所以,你不用為錢的事情擔心,別老是想著省錢。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可是您以前告訴我的哦。”貝茈撅起嘴角,抬頭,對上了奶奶那薄薄的嘴角,輕輕的顫栗著,她的心一緊,低下頭,用了的,用雙手環住奶奶的身子。

奶奶。

其他什麽對於我而來,都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隻有您。

所以,請您,一直,一直,開心的,和我過下去。

好不好?

我們打個賭,好不好?隻要你幸福,我也會幸福一輩子。

聞著奶奶的味道,就像是躲進了兒時的桃花林,在那裏,紛飛的是快樂而溫馨的彩色蝴蝶,翩翩起舞,弄清影。

病房中。

當貝茈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奶奶的**,軟軟的北羽中,都是奶奶親切的味道。

曾經的她,很幼稚,很不懂事,曾經嘲笑過,曾經嫌棄過,說,這是個怪怪的味道,稀奇到古怪。

而,如今,她隻想拚命的,用力的呼吸,好可以記住,將這熟悉的味道深深的烙進心底,永遠的埋藏起來。

起床之後,便看見奶奶和那些好朋友們一起告別,走進病房裏。

“奶奶,好不容易抽時間來陪你,我卻睡著了。你怎麽不叫醒我呢?”貝茈走上前,抱住奶奶,不知道為什麽,隻要見到奶奶,她的心就會慌亂的跳起來,總覺得,有一種隱忍的不安,正開始,悄悄的衍生下去。

“你看你,我一個老婆子,還用的著你們這種年輕人陪?代溝,我們有代溝,知道吧?”

“嗬嗬,是,是,我們有代溝,長長的代溝。”但,我依舊懂你,我的奶奶。

陪奶奶吃了晚飯,貝茈不想再回去,反正明天是星期天,她,隻是下意識的,想要待在這兒,要是能夠一直一直,該有多好?

搬了一架折疊床,貝茈將床鋪在病房中的角落裏,這個病房,應該是那個人安排的吧,看起來,很寬敞,也很高檔。

不過,隻有一張床。

為了不讓奶奶睡得不安穩,她簡單的鋪了鋪床,和奶奶一起在病房裏,看著月光絲滑,順著窗懐,輕輕的流灑進來。

從以前,聊到了那段時間,又聊著聊著,聊到了古老的結婚生子。

“小貝,告訴奶奶,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嗎?”奶奶的眼睛,直直的凝視著貝茈,看得她有些無奈的低下頭。

她該怎麽說?

有,卻並不是屬於她的那個人。

她連覬覦那個人的權力都沒有嗎?

“沒有,奶奶,你放心啦,我才二十幾,又不是嫁不出去的老熟女,我一定給你找個才貌雙全的孫女婿,好不好?”

“你呀,就知道你愛開奶奶玩笑。”奶奶的嘴邊浮起一抹淺笑,卻越發顯得顴骨高聳,臉頰消瘦,細細的折痕,隨之密布。

貝茈開懷的笑起來,嘴角扯得很開,很開,露出了貝齒,卻在月光下,閃過一滴晶瑩。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她的眼神篤定。

奶奶“嗬嗬”笑了聲,伸手,輕輕捋了捋腦後的發髻,將散落的發絲,捋向耳後。

而,驀地,一記淺淺的鈴聲,竟悄然的開始響起。

“媽媽說很多事別太計較隻是使命感找到了我我睡不著如果說罵人要有點技巧我會加點旋律你會覺得超屌我的槍不會裝彈藥(彈藥)所以放心不會有人倒我拍青鋒俠,不需要替身,因為自信是我繪畫的顏料……”從**走下,走至桌邊,將包的拉鏈打開,取出手機,一閃一閃的指揮燈輕輕的,閃爍著。

如,月夜繁星的眼。

打開機蓋,貝茈愣了神。是他。

這個號碼,清晰的閃爍著。

雖然,她沒有為之加以姓名,而,這個號碼卻早已在她的心底熟練過很多,很多遍。

他,還要做什麽?

想起她不在家,友好的問一下麽。

不想聽,什麽都不想聽。

她還記得,在白天,他的放手,即使微弱,即使猶豫了一下,而,結果,依舊放開了。

按下紅色的鍵,將手機蓋闔上,貝茈將手機放入包中,剛想要拉上拉鏈,卻驀地,傑倫淡淡的嗓音,在嘶啞的夜裏,開始悄悄的彌漫開來。

“小貝,是誰的電話呀?你怎麽都不接?至少該禮貌性的接一下,知道麽?”

“恩,我看看。”

纖細的手,輕輕將手機蓋打開,無一例外,依舊是他。

她知道,背後,奶奶一定在疑惑,回頭,她朝奶奶笑了笑:“奶奶,是我一個同事,可能找我有點事情,我出去接一下,你先睡吧。”

“好,記得早點回來。”

“恩,知道了。”

拉開房間門,走出,關上門,再走出幾步,手機鈴聲依舊不知倦意的響著,反而,像是和她杠上了一般。

“喂。”按下綠色通話鍵,她靜靜的說了聲,語氣平靜。

“你在哪?”那邊傳來的,是寂靜的夜幕聲,而,那涼薄的嗓音中無法陰霾的怒氣,清晰的響在耳邊,貝茈嘴角一番苦笑,他又何必生氣?

怒在何處?

嗬嗬。他有他的紅顏知己,有他的矜貴地位。

又有什麽,需要她的地方,哦,對了,她是他的情婦,花錢買的,至少花了錢呢。

“我不在家。”

“你在哪?”話筒那邊,再次傳來磁性的嗓音,低沉略帶沙啞,而,有一絲軟軟的溫柔。

是她聽錯了嗎?

他怎麽可能,對她溫柔……

“我在M市。”她真的很沒用,明明不想告訴他,話在嘴邊,卻露了真言。

“你怎麽去那裏了?”也許,是她先卸下偽裝,繼而,他,也開始平靜。

“我來看奶奶,今天雙休日。”

“怎麽不告訴我?”我以為,你賭氣在外麵流**。

天曉得,當他匆忙回到家時,卻發現,家裏空****的,絲毫沒有她的影子。

他的心,開始焦灼的發瘋,到處叫下屬找她,幾乎找遍了整個T城。

打她的電話,是他最大的極限,當他按下她的電話號碼,這是,一場注定繳械的遊戲。

“你,要回來嗎?”

“什麽?”貝茈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他在問她要回去嗎?

抬眸看了看長廊裏的時鍾,已經快淩晨了,這個時間,她還要回去?

“我來接你,好不好?回來。”

一場靜寂過去,貝茈無法相信的聽見了,自己的答應:“好。”

這個世界,怎麽了?

夜幕,靜謐,清澈的銀河,仿若也可以伸開手,便觸碰的到。

穿好衣服,貝茈悄悄的就著銀白的月光,寫下一張紙條,大概是告訴奶奶,她離開了,然後,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放置在床頭櫃上。

靜靜的房間裏。

幾乎可以聽得清楚,奶奶輕輕的呼吸聲。

縈繞在房間裏,一圈又一圈的暈**開來。

低下頭,貝茈將手中的玉佩放在奶奶的床邊,那是特地去廟裏求來的,盡管自己並不迷信,卻寧願希望,這圓潤透亮的玉佩,能夠承載著她的氣息,一直陪在奶奶的身邊。

走出房間,輕輕關上門。

貝茈朝電梯那邊走去。

而,她並不知道,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刹,奶奶便睜開了眼睛。

其實,奶奶早就醒了。

而……

淚濕的鬢角,輕輕的延遲著,風幹的淚,會不會有盡頭?

剛剛走下電梯,貝茈便在醫院的大廳裏,選了一個座位,橘黃色的椅子,貼上衣服,有種涼冰冰的觸感。

越加的,顯得夜的涼薄。

醫院,是白紙黑底的建築,鋼筋水泥,殘酷的生死,幾乎隨處可見。

白日裏,已經顯得冷淡,而黑夜裏,更覺得,心也為之涼透。

周圍隻有三三兩兩的人影走過,或是護士,或是家屬,或是剛送進來的病人。

夏天,晝夜溫差,差別大的厲害。

就像是得精神分裂症的幽魂,時而達到極致。

“姐姐,你也在等你的媽媽來嗎?”眼睛有些垂垂的耷拉下,卻被一聲稚幼的嗓音打碎,睜開眼,卻發現,在自己位子的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坐上了一個小小的小男孩。

他,正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瞳仁,炯炯有神,若一潭清澈的泉。

那是一雙清澈到無比漂亮的眼睛,璀璨十分。

而,小男孩的身子,特別特別的瘦,明明是十歲左右長身體的年紀,而,他卻瘦骨嶙峋,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矮一些,瘦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