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歲月是朵兩生花

她為什麽要跟著他,一直一直,義無反顧的?

腳步不由的停滯,她轉身,往回走,聽見身後,響起了他的聲音,熟悉的音線:“你幹什麽?”

你幹什麽?

嗬嗬,她轉過頭來,朝他綻放出一朵笑容:“我回去看看曈曈。他一個小孩子,我不放心。”

畢訾暄大步從電梯裏走出,卻就此止步,目光緊緊的澆注在她的身上,似是想要從她的臉上瞧出一些不正常的蛛絲馬跡,漆黑的眼眸裏,劃過一抹精光:“他媽媽醒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有他媽媽照顧,不需要她來白費力氣。

是嗎?

“反正我休息,我有時間。”

“我沒時間。”

“我沒有請你留下,再見。”她多有禮貌,多有素質,她用了“請”,這個極度彬彬有禮的字眼,卻,沒有發現,畢訾暄垂在身側的手,已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他在發怒。

足以看得出來。

不過,不幹她的事。

“你不要後悔。”畢訾暄收回視線,大步轉身,往電梯裏走近,這個女人,他是太縱容她了,是嗎?

得寸進尺。

按下關門鍵,電梯門緩緩的闔上,所以,他沒有看見,電梯外幾步內,那道纖細的身影正靜靜的站著,站在他的視線死角。

細長的睫,輕輕的撲閃著,如兩把小刷子,在細致的眼瞼下,投下兩道輕輕的剪影。

碎金的,光亮,淺淺的從遠處滑過,一滴純粹的晶瑩自細致的眼角跳下。

也許,這是一個新的起承轉合。

走回那間病房,貝茈看見,曈曈正趴在他媽媽的懷裏,數著手指,在靜靜的講著話。

這樣懂事的孩子,這樣溫柔的媽媽,隻因為愛上了不該愛的男人,都錯了。

扣扣扣。

“嗨,我又來了哦。”

“貝小姐,你沒有和那位先生一起走嗎?”曈曈媽媽聞聲,就要起來,貝茈走近幾步,微笑著,將她伏下,“不用,我坐在一邊就好。醫生說你身體很虛,需要住院幾天。”

“謝謝你了。”

“不用,曈曈很乖。”

“現在天還沒亮,貝小姐,你要不要去睡一會兒?打擾了你一個晚上,真的很抱歉。”

“沒事,曈曈媽媽,叫我貝茈就好了,大家都這麽叫,嗬嗬。”

“好啊,那你也叫我名字就好,叫我麗芬姐就好。”

“恩,好啊。”

“媽媽,我肚子很餓……”一直靜靜的窩在麗芬懷裏的曈曈眨巴眨巴眼睛,小小的手揉了揉長長的睫毛,小小的嘴巴輕輕的動了動,然後,將自己更近的縮進被窩裏。

“餓了嗎?媽媽忘記你還沒有吃,媽媽幫你去買,好不好?”麗芬輕輕的用手撫了撫曈曈的額頭,將他摟得更緊一些。

一舉一動,都倍感關懷。

“曈曈,姐姐帶你去,好不好?”貝茈走近床邊,俯下身,坐在床邊,看著一直依偎在媽媽身邊的曈曈,柔軟的絨發有些泱泱的自然卷味道。

“可以嗎?媽媽。”

“那就要麻煩姐姐了。”

“沒事,那我們待會兒回來。”

牽著曈曈的小手,貝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種溫馨,那是一種即將貼近心靈的滿足感。

走出醫院,這個時候營業的,還有麥當勞。

二十四小時服務。就在醫院的轉角處。

一條馬路的另一邊。

站在馬路邊,貝茈明顯的發覺,曈曈握住她的手,猛地收緊,從他的眼眸中,清晰的映襯出清晰的懼怕兩個字。

“曈曈,來,抓緊姐姐的手。”貝茈蹲下身子,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站起身,待綠燈亮起,帶著曈曈在斑馬線上,開始一步一步,往對麵走去。

走進麥當勞裏,裏麵幾乎沒有顧客在。

隻有鮮少的幾個人在。

點了兒童套餐,一杯草莓聖代,還有一碗皮蛋瘦肉粥,貝茈牽著曈曈,走至靠窗的一個座位上。

不知曉為什麽,無論在哪裏,她都習慣了靠窗的位置。

她喜歡,靜靜的坐在窗的裏麵,看著窗外的世界,一切冷暖,都在自然的貼合,自然的展現。

無需任何的顏料渲染,隻需要欣賞,做個靜靜的觀眾,便已足夠。

店裏不忙,所以,很快便送到了,看著曈曈吃的開心,貝茈不時拿紙巾擦一擦曈曈沾上油漬和番茄醬的嘴角。

真是個倔強的孩子,一定要薯條搭配番茄醬,才覺得是人間美味。

長長的卷發,繾綣著,顯得十分的乖順,服帖的貼在細致的臉頰上,小小的瓜子臉,有些虛弱的蒼白。

而,她並不知曉,在透明的窗外,馬路的那一邊,停著一輛寶藍色法拉利。

尊貴的身價,無法翹首的姿態。

一隻修長的手,正搭在車窗上,而,骨節分明的指尖,夾著燃著的煙蒂,留下紅色的煙頭,在繚繞的晨霧中,一閃一閃。

“姐姐,我吃好了。”

“好,那我們走吧。”

將皮蛋瘦肉粥拎著,貝茈站起身,正要繞過座位邊,將曈曈拉起,卻驀地,隻見曈曈手無意之間,竟打翻了碟子中的番茄醬。

碟子清晰的碎裂在地上,白色的,紅色的,色彩雜亂的,斑駁起來,竟顯得十分的刺目。

紅白相間,格外的觸目驚心。

“怎麽樣?曈曈,手有沒有被割到?”貝茈正焦急的要上前查看,卻驀地,隻見一個打扮怪異的男人竟一瞬之間將曈曈一把掐住了脖子,迅速的拉離了她的身邊。

“你幹什麽?”貝茈無法相信,這樣的一幕,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心,撲通撲通的開始狂亂的跳動起來。

“別過來,都給你滾遠點。老子不活了,拉你們一個個去賠命。”男子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帽簷是破破爛爛的,綴著一些散亂的線條。

身上是一身破舊的迷彩服,男人是壯高型的壯漢子,黝黑的皮膚,讓人一看,便心寒得緊。

貝茈無法抑製的抓緊了自己的手,粉嫩的指甲深深的刺進了肉裏,汗毛立起,幾乎寒冷闖進了心底。

清明的眼眸,變得模糊不清,她伸手去抹臉,卻發覺手上沾滿了濕的淚。

她握緊了手,努力的鎮定下來,她看了看四周,發覺已經有店員偷偷的報警了,大家都有默契的站在了一起。

而,幾乎都是女孩子,值夜班的,大多都十分的倦怠。

她捏緊了手,使得自己感受到痛感,仔細的看著遠處的男人,他竟拿出了一把刀,鋒利的刀口正對著曈曈的脖子。

曈曈很乖,他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的口型,“不要惹怒他,曈曈,姐姐會想辦法救你的,好不好?”

他點了點頭,嘴邊扯開一抹淡淡的笑,與他稚氣的臉不相符合。

“你,可以說一說你遇到的困難,我們也許能夠幫你解決的。”貝茈上前一步,走近靠在牆上的男人麵前,卻被他厲聲喝住:“給我站住。你們這些女人,愛慕虛榮,口是心非,隻會一步步往上走,找到好的,就打算把我甩了!沒門!”

男人很是緊張,能夠看到他帽簷下汗濕的臉,油膩膩的泛起一層光澤,握著刀子的手,在不停的顫抖著,顯然,他的情緒十分的緊張。

驀地,刀子竟無意間,滑過曈曈的脖子,滲出了一絲輕微的血液,紅色的,觸目驚心。

貝茈的心,跳得更加的厲害。

她再也呆不住,等不了了,警察這年頭的辦事效力,無法讓人相信。

“你恨的是女人,拿一個小孩子出什麽氣,有本事,把我當人質,我願意和他交換。你把這個無故的孩子放了,他這麽小,什麽都不懂。”她試圖走近一步,想方設法,能夠靠近。

隻要能夠救出曈曈,她什麽都無所謂。

“你確定?”男人似乎被這句話說的有些心動,握著刀子的手幾次放下,像是比較認同,“你們這些婊子,都是狗娘養的,都他媽吃裏扒外。也好,殺一個是一個。”

男人將曈曈勒在腰間,大步開始走向貝茈,正要伸手,一把抓住貝茈的手,卻驀地,在一瞬之間,被一腳踢開了髒手。

一個反擒術,一個後勾拳,被一把踢到在地上。

幾個男人蜂擁而上,一把製止住了男人,將他扣在地上。

而,貝茈卻在一瞬之間,被摟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臉頰無法抑製的被捂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之中。

冰冷的臉頰,靜靜的貼在那溫熱的胸膛上,她幾乎可以聽見那失了頻率的心跳聲。

她伸開雙手,用力的,環住了男人的勁腰,將自己緊貼在他身上。

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因為,她離不開這個味道,熟悉的味道,令她心安,一輩子懷念到死。

“你不是已經走了?”寶藍色的法拉利,平穩的駛在高速公路上,路邊的景色,一大塊,一大塊,飛馳而過。

貝茈將安全帶捏在手中,反複的磨搓著,不時側頭,看一看近在咫尺的側臉,不明的有些心跳,緊張。

畢訾暄聞聲,隻是側過頭來,漆黑的幽目看著她,細膩的視線,露出一抹看不清的溫柔。

“你要當縮頭烏龜麽?”

“啊?”貝茈驚詫,抬起頭,卻對上了那雙邪魅的眼眸,隱隱帶著深沉的光亮,一抹淺淺的笑意,在他淺薄的唇邊。

妖孽的男人啊。

一抹羞澀的緋紅出現在她的臉頰上,襯得白皙的肌膚如雪一般澄淨剔透,貝茈伸手將散落在鬢角間的發絲捋向耳後,卻被一隻大掌握進了手裏。

對視一眼。

心有靈犀一般。

就這樣相握著,放在彼此之間,恰到好處。

到了T市,車子駛進了蒼穹小區的地下室中,停好了車,貝茈等著畢訾暄一齊走進電梯裏,一手拿著包,而,另一隻手,依舊被他的手,緊緊的握著。

不知是倦怠了,還是疲倦了,她隻想順從,順從心的指引。

指尖,開始微微的蜷曲,也握住他的,往左邊走近一步,透明的不鏽鋼鏡麵上,投射出兩個人的影子。

一高一低。

竟如此的,令她滿足。

打開大門,她走進,坐在換鞋凳上,手扶著椅子的邊沿,想要彎腰將鞋子脫下。

而,驀地,不可思議的,她的身前,那抹高挺的身軀單膝蹲下,矜貴的意大利純手工皮鞋因此而折出輕輕的痕跡,使得鋥亮的鞋麵更加的璀璨多姿。

貝茈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看到的一切。

但,事實上,她的腳被他的大掌包著,竟如此的契合,他低著頭,視線專注,極其的認真仔細。

都說過,認真的男人,將他的魅力如此的展現無疑,是最最迷人的。

而,此刻的他,有著邪魅的俊臉,挺直的鼻,英挺的劍眉,薄薄的唇,泛著玫瑰色的**。

“我,我可以自己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腳被一個男人握在手心,是一種會令人心跳加速的悸動。

他的手,不知簽了多少件價值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上億的大生意,比藝術家的手還要精致的指,竟在為她脫鞋。

她微微瑟縮一下,腳卻依舊被他緊緊的握著。

他從鞋櫃中拿出一雙白色的家具拖鞋,放在一邊,取出左腳的一隻,細心的將鞋子套上她的左腳,然後,是右腳。

穿好了鞋子,畢訾暄便坐在換鞋凳的另一邊,動作利落的將拖鞋換上,站起身,卻見小女人竟還一臉羞赧的坐在椅子上。

“你該不會,要這樣一直坐著吧?”畢訾暄脫下西服外套,修長的手指,正扯開綁著的領帶,扯開胸下的兩顆紐扣,露出蜜色的結實胸膛,發膠有些淡卻的碎發,桀驁不馴的豎立著。

邪魅的身軀,斜斜的倚在玄關的酒架上。

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貝茈立時坐起來,有些慌亂的不知所措起來,躋著拖鞋,拿起包,匆匆繞過客廳,往最深處的廊道裏跑去。

隻留下,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醇厚,聲線。

洗了澡之後,貝茈穿上浴袍,理了理頭發,隨意的用一根簪子將濕的發卷成一個發髻,斜在腦後,看了看時鍾,正快天亮了。

肚子,在剛剛開始就咕咕叫個不停。

本來想先洗個舒服的澡,睡一覺,不過,看來,先找些吃的比較實際。

推開門,繞過長長的暗色廊道,每次走過,都會經過一間黑色的門。

門上沒有任何的指紋,痕跡,似是染上了幾層絢爛的灰塵,無法看清楚。

幾次駐足,想要推開,卻止住了手。

也許,這是扇走進他與她之間的格柵的唯一一道門,但,也將會是剖析他的心的一扇門。

即使要拉近,也需要,他,走出一步。

繞過乳白色的圓桌,走進玄關處,拐個彎,走進廚房裏,打開冰箱。

幽暗的白色光亮,在昏暗的廚房裏,微微的照亮。

清一色的果蔬,幹幹淨淨的,放在幹淨的位置上。

從一旁的器皿中,抽出一盒酸奶,鍵能的草莓果肉酸奶,還有,不想太過於複雜,隻拿出一顆蛋,關上冰箱。

正要轉身,卻驀地,撞上了一堵結實的“肉牆”。

啊。

驚詫之餘,才發現,是一身白色休閑家居服的畢訾暄,似乎也是剛剛洗了澡,有些濕漉漉的發絲,從額角滑落,竟增添了幾分稚氣的清秀。

一晃,竟覺得,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四年前,那次相遇。

初次的邂逅,他像一個翩翩公子,帶著魔力,闖進了她的世界,將黑白中添加了一道絢爛的黑色,冷酷,邪魅。